羅天大醮第七日夜，龍虎后山交界處。

慘白的月光照射在龍虎山上。

其下，龍象不動功狀態下的高然揮出一陣陣黑色的波浪。

那玄冥黑水構造而成的波浪一個個吞沒著企圖沖上來的全性成員。

“沈沖，想跑？！試試這個！”

高然深吸一口氣，吞入腹中，舌頂上顎，呈冥想狀。

體內的玄冥神將所有外溢黑水收入體內，隨著炁一同行走，脫離腎臟，以水為依附，過三焦，入肝膽。

一點璀璨的青光乍現，一股猛烈又生機勃勃的炁息沖天而起。

天空本是晴朗的夜空此時已經烏云密布。

百相歸真·木相。

龍煙！顯化——

雷來！

一道水桶一樣粗細。蜿蜒如巨龍一般的青色玄雷自天空上瞬間劈落，劃破夜空，響徹整個龍虎山。

毀滅又蘊藏生機。

這一剎那間，整個龍虎山陷入短暫的寂靜。

已經脫離發狂狀態的陸瑾對著老天師說道：

“老天師，你們龍虎山還有這種青色雷法？”

老天師瞇著眼，從那宣泄一切的雷霆中感受著其中殘存的炁息“”

“嗯~，沒有，這雷法非金非水，其性之根源在木。

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只不過這股氣息格外熟悉，好像在哪見過……高小子嗎？”

陸瑾有些詫異：

“您是說高然，他還會雷法？”

“據我所知歸真門的百相歸真，是以五臟化神的方式來繼續修煉。

此前高小子的是腎臟的神明‘玄冥’。

而如今這道雷電，雷屬木，與肝同屬，是肝臟的神明顯露了。”

“以五臟化神…竟然能夠引動天雷，他還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子吧，前途不可限量啊——”

這一刻，無數且細且密的青色雷蛇源源不斷地自天上下凡，一小片區域被青色雷霆籠罩，化為一片死亡雷域。

兩位老人站在原地看著不遠處的雷電一道道劈落在山上，聲勢越發浩大，藏匿著毀滅一切的欲圖。

他們通過感受那天地之間的炁息來了解眼前的一切。

“果真是古老的門派，這功法定然奧妙無比。”

……

漫天的雷霆默然退場，留下來的是焦土遍地、生機斷絕的景象。

無數的全性成員倒在地面之上，或痛苦呻吟，或毫無聲響。

高然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剛剛掌握龍煙神的他一時間無法控制，全身的炁被強行抽取，用于那漫天雷電的攻擊。

此時的他一時間感到格外得空虛。

體內的經脈與筋骨有著一陣陣的劇痛傳來。

而沈沖也是格外虛弱，這么大范圍的雷法攻擊讓他最終還是沒有逃離攻擊的范圍。

炁息不穩、肉體多處創傷……

那充滿生機攜帶著審判的意志沖擊到他的體內，與他體內的高利貸產生的炁產生激烈的反應。

麻痹此時籠罩著他的全身，難以動彈。

“可惡！既然跑不了就拼了！”

只見沈沖催動體內殘留的炁。

高利貸能力下的炁化為貪婪的觸手瞬間刺向倒地者的丹田瘋狂地抽取。

躺在地面上的全性成員，無論是失去意識、死亡還是茍延殘喘的。

他們都感覺體內那股憑空出現的強大力量正在飛速流逝。

并且與之共同離開的是原本屬于自己的炁。

強制收貸！

沈沖正憑借著自己的能力對于被自己能力控制的全性成員強取豪奪。

無數慘叫聲在高然的耳邊此起彼伏。

肉眼可見的藍光從全性成員的體內強行剝離，并且灌注到沈沖的身體之中。

那些全性成員好似被吸干精氣，瞬間變得滄桑老態，有些人甚至變成骷髏架子一般。

而沈沖則是臉上病態得格外紅潤，一股十分滿足的表情擺在臉上。

隱藏在滿足背后的是兇猛與狂躁

那宛若新生的炁在他的體內涌動，嘗試著將體內所有的異常驅逐。

短時間里，重新恢復過來的高然與沈沖又一次看對了眼。

高然直接向前沖刺。

這個時候兩個人都處于虛弱狀態，體內的炁已經不再飽滿。

在這個持久戰，高然對于自己的能力十分，在這個時候他占據優勢。

趁他病，要他命！

高然開始沖刺，龐大的身軀震得地面一次次地顫抖。

兩人又一次纏斗在一起。

高然將那難以控制的龍煙炁粗暴地纏繞在雙拳之上。

他每一次的揮拳，裹挾著青色的雷蛇在半空中跳躍炸裂。

焦糊味充斥空氣，協同著那劈里啪啦的爆炸聲在沈沖的手臂與軀干上留下焦黑的拳印。

但這龍煙雷帶來的不僅僅是強大的對敵破壞力，其還無差別地灼燒高燃的皮膚與肌肉，摧殘經脈與大筋。

高然的每一次發力都在承受著龍煙雷的同時攻擊。

沈沖一時間血肉模糊，新舊創傷交織，使他面目猙獰，嘶吼連連。

而沈沖也是放棄任何的技巧，那剛剛榨取而來的新炁在他的體內流淌，充滿著來者的怨恨，被他毫不保留地灌注到四肢之中。

肌肉鼓鼓囊囊得大了一圈，其極不協調。

而那血管與體內的大筋更是向上隆起，好似扭曲的蚯蚓，感覺隨時隨地都會發生爆裂。

兩人在如此虛弱的狀態下拳腳相交，聲勢同樣浩大。

震得腳下碎石飛濺、空氣爆鳴。

憑借著這股借來的力量，沈沖的一記重拳擦過高然的太陽穴。

而高然也是雷拳掃過沈沖的腹部。

雙方你一拳，我一掌，有來有回，以傷換傷。

兩人都在賭。

高然在賭自己能夠憑借百相歸真兩尊五臟神明以及龍象不動功帶來的恢復能力允許他在戰斗結束之前，依舊站在場上。

而沈沖則是在賭自己體內那依舊龐大的炁能夠支持著他撐到決定勝負的一刻。

雙方此時眼神格外兇狠，已經打得火氣直冒，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砰砰砰——”

發現自己能夠抓住機會的高然正打算給沈沖一記重拳來奠定自己的勝局。

而沈沖則是將體內的所有炁堆在一起，也準備拼死一搏。

高然的第六感告訴他：

危險！

強行后撤的高然感覺到體內的玄冥神發生異動。

“這種感覺……是夏禾？！不對，不止。”

就在高然企圖對沈沖發動又一次進攻的時候，三道身影從龍虎山外的方向如同鬼魅般無聲出現。

一股燥熱無端地從腎水中激蕩而起，腎臟處的內景中一股粉紅色的炁悄然潛入，企圖勾搭那立于正中心的玄冥神明。

除了肌息跳動的色欲，高然還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神經正在不斷地挑動著。

空氣中狀若花粉的東西從鼻腔進入到的肉體之中，沒有絲毫防備的高然直接中招。

那壓制你心靈的是來自竇梅的能力。

一時間，他出現了一個念頭，那個念頭溫暖、催眠、令人舒服到無力，在他的腦中不斷地重復著：

“停下來，慢下來…何必如此拼命…放下吧……”

那這無形的攻擊讓高然疲憊、昏睡。

反正那一系列的想法莫名其妙地在腦中冒出，令人煩躁不安。

這讓侵蝕心靈、誘人沉淪的暖流來自于‘穿腸毒’竇梅。

更加令人感到危險的是，雷煙炮高寧。

這位的十二勞情陣可是將陸瑾這位老前輩弄至發狂。

喜怒憂思悲恐驚…那種種的情緒被一雙無形的手粗暴地挑撥著。

心神不穩，情緒混亂。

上一秒怒火朝天，下一秒悲傷滿地。

此時高然的情緒與欲望被三個人的能力來回操控，難以自拔。

這種任人宰割的感覺可是難熬。

“真當我是軟柿子，是誰都能隨便捏呀！”

憑借著強大的意志力與三人同時拔河的高然，尋找一處機會。

高然強行將自己的右手小拇指直接掰離原位，隨后復位。

一道刺骨的疼痛而來，鉆入心中，也讓高然提神醒腦。

玄冥鎮魂！

那寒冷無比的玄冥黑水一瞬間從骨頭縫中一下子浸滿整個高然的十二經脈以此來抵抗十二勞情陣的挑撥。

黑水潮動，將進攻腎臟內景的肌息炁徹底消滅，順便通過呼吸將那令人沉淪的“花粉”排除體外。

一時間四張狂的能力對他影響有所變小。

看著高然在其他三人的能力下依舊保持清醒，沈沖對著其余三人說道：

“各位，撤退吧，對方那小子的實力與情報上完全不一樣，山上的動靜也停了，再糾纏下去，我怕那小子有后續支援。”

高寧笑瞇瞇地回話道：“沈沖說得對，這位高施主心志堅定不像是個二十左右的新人。

那股至陰至寒的力量竟然硬生生抗住我部分的勞情陣，絕非一般的功夫。

這次返回本來就是為了救沈沖，趕快走吧，貧僧可不在想和公司的人打交道了。”

眨眼間，幾人已經消失在高然的視野中，進入遠處茂密的樹林之中。

而高然在這方面可是有著自知之明，他可不是不帶腦子的純粹莽夫。

對方如果是僅僅前來兩人的話，他可能會考慮考慮上前迎敵。

但是四張狂全部到場，是誰都會給出尊重，更何況高然這個小輩。

對方四人在全性的屬于扛把子級別的地位，四人能力一個比一個陰險。

在擁有異人普通擁有的強大肉體與炁同時，他們的能力能夠在暗處不斷地影響敵人的情緒、欲望。

可謂是恐怖至極。

陸瑾，陸老爺子對于他們四人能力的評價甚是到位：陰損！

都是些操控情緒、折磨人心、摧毀意志的能力，也都是所有修行者最為薄弱的環節。

“真的是，出去應該能吹一陣，四張狂‘伺候’我一個人，難得。”

看著四人快速地離去，站在原地的高然還是久久沒有動彈。

其實強行催動玄冥鎮魂已經將他完全榨干。

此時的他身體已經因為傷勢而千瘡百孔。

但搖搖欲墜的他還是保持高度緊張的狀態，死死盯著周圍的一切。

直到哪都通的員工帶著人前來交接人質，這才坐下休息一陣。

得虧于玄冥神與龍煙神的共同發揮下。

一道純凈清涼的炁從腎府涌出。

雖然微弱卻持久不停，緩慢地滋潤著干涸又滿是傷痕的經脈。

而另一道溫暖平和的炁自肝臟而出游向四肢百骸像一名醫生。

在高然的身體中“四處游歷”，治療傷勢。

如同春日照拂凍土，萬物復蘇、潤物細無聲。

“可惡啊，這些家伙要是一心想要逃跑可真難抓住！”

“叮鈴鈴——”

看著上面鄧有福的名字，高然趕緊地接起電話。

另外一頭傳出對方的聲音：

“喂，高然，龍虎山的田晉中算是保下來了。

但是由于傷勢過重，估計蘇醒過來都困難。

只不過全性的呂良和那個代掌門龔慶帶似乎成功獲得他們想要的，逃走了。”

“哦，那行，你們等老天師來接田老就可以回東北了，幫我給關奶奶帶好。”

“嗯啊，那行，你這里事情結束之后，也快點回去吧。”

龍虎山事件中，田老的死對于老天師影響是最大的，雖然這并不能決定天師下山這一后續事件的發生。

但是一位與自己相處多年的師弟被人殺害，無論如何換做是誰都會悲傷。

雖然田晉中的死只是天師下山擺在明面上的理由。

所以高然委托鄧氏兩兄弟作為埋在天師府之中保護田晉中。

但是他還是高估了自己這只“蝴蝶”。

個人的力量在這滾滾流動的時間長河中實在過于渺小。

想改變的無法改變，不想改變的卻又突發意外。

高然感慨道：

“說到底還是不夠強啊，人理所應當地變得更強。”

想要強行改變即將發生的事情，現在的他似乎還不夠格。

成功插入天師府的鄧氏兩兄弟還是被不同的敵人纏上，最終還是去晚了一步。

某種程度上來說，田老是自己選擇了死亡。

因為他如今的不眠地活著為的就是保存那驚天的秘密。

“昏迷…或許對于田老反而是最好的解脫，至少比死亡要好。”

“田老啊，現在你可是能好好休息了，等你那徒孫張楚嵐徹底地將這個異人界掀個天翻地覆，那個時候應當就是你蘇醒的時刻。”

看著這么多人為了甲申之亂的秘密前赴后繼，后面還有碧游村、耀星社等勢力的加入，都和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高然看著眼前的尸體感嘆：

“甲申之亂的秘密真的讓人欲罷不能啊……”

關上手機屏幕的高然看著哪都通的公司員工，將倒在地面上的全性成員紛紛帶走。

疲憊的他不由自主地向下看去，在那焦黑的土地上，忽然間被幾株倔強的植物所吸引。

那是幾株綠意盎然的小草，它們竟然在雷霆轟擊后的地面中破土而出，生機勃勃。

這一幕直戳高然的心靈。

仿佛被重擊的他有所感，有所悟。

那焦土嫩芽的現象與他體內那狂暴而難以馴服的龍煙神產生不可思議的共鳴。

他似乎找到了馴服這頭野獸的辦法。

經脈欲裂、炁息枯竭、神明躁動、七情六欲……如此絕境中的自己，仍然有著一股生機勃勃的力量在肝臟處蘊藏，在毀滅中勃發，宛若那焦土綠芽。

“肝神主疏泄，本就無法控制”高然喃喃自語道，“我不應該是去嘗試控制，而是嘗試去接受！”

“破而后立，本就是龍煙的本性。”

一時間，念頭通達，高然的耳邊隱隱約約傳來一道龍鳴。

與龍象不動功的龍鳴不同的是，這只龍聲格外稚嫩。

此時高然體內肝臟的內景世界發生改變。

百相神形開始轉變成為人形，其身邊一條青色神龍伴其左右，蜿蜒游走。

其間雷霆閃爍、龍鳴不止。

慢慢悠悠的，他隨著隊伍走回龍虎山的天師府。

此時的這里已經成為戰后的臨時聚集點，傷員在這匯集。

只看一眼之后的高然與徐四交接之后轉身悄然離去。

那巍峨險峻的道家名山，在高然的身后慢慢變小。

晨曦初現、硝煙逸散。

對于他來說，此間事務已了！

而高然的異人江湖的旅程才剛剛開始。

接下來，入孔雀，踢館泰拳班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