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報如同垂死巨獸最后的哀嚎,在“堡壘”作戰中心瘋狂回蕩,震得人耳膜生疼。巨大的屏幕上,那個代表維蘭德核心用戶數據庫的圖標,如同被刺穿的心臟,正瘋狂地向外噴涌著血紅色的數據洪流!無數條猩紅的數據抽取箭頭,如同貪婪的血管,源源不斷地匯入那個憑空出現的、深不見底的黑色漩渦——D·P(深瞳)!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整個空間。維蘭德的專家們面無人色,癱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看著屏幕上的災難景象,仿佛靈魂已經被那個深淵之影抽走。網絡安全總監徒勞地嘶吼著下達各種熔斷指令,但回應他的只有系統刺耳的失敗提示音。深瞳的力量,如同降維打擊,徹底碾碎了他們所有的抵抗意志。
沈翊站在原地,身體僵硬如冰雕。屏幕上那個瘋狂吞噬一切的“深瞳”標記,像一只冰冷的眼睛,嘲弄地注視著她。而她的腦海里,卻死死定格在剛才那一瞬間——就在數據洪流爆發的剎那,作戰中心厚重的合金防爆門入口處,那個一閃而過的、穿著深色西裝、挺拔而熟悉的身影!
江臨!
他來干什么?!是作為深瞳的爪牙,來驗收這場由他“提示”而引發的毀滅?還是……另有所圖?
那個屬于江臨私人線路的手機,屏幕幽幽亮著,那條冰冷的短信如同淬毒的匕首:
**[歡迎來到深淵邊緣,沈翊。現在,你看到真正的黑暗了嗎?]**
深淵邊緣?不。她已經被深淵的巨口吞噬!憤怒、被愚弄的恥辱、以及對這深不見底黑暗的巨大驚悸,在她胸腔里瘋狂沖撞,幾乎要炸裂開來!她死死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尖銳的疼痛強迫自己保持最后一絲清醒!
就在這時,她口袋里的另一部手機——她的私人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的,是一個加密程度極高的匿名號碼!
沈翊瞳孔驟縮!在這種時刻?!她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接通,將手機緊緊貼在耳邊,屏住呼吸。
沒有聲音。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默。但在這沉默中,沈翊卻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幾乎被背景噪音淹沒的……敲擊聲?不是摩斯電碼,更像是指尖無意識地、帶著某種規律和焦灼,輕輕叩擊硬物的聲音。嗒…嗒嗒…嗒…嗒嗒嗒…節奏混亂,卻隱隱透出一種……指引?
她的心臟狂跳!目光如電般掃過一片混亂的作戰中心!是誰?!深瞳的嘲弄?還是……一線生機?!
那叩擊的節奏……嗒…嗒嗒…嗒…嗒嗒嗒……沈翊的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排除無意義的節奏組合……像坐標?像……地圖標記?!
她的目光猛地投向主控臺旁邊一張不起眼的、顯示著維蘭德總部地下建筑結構三維全息圖的副屏幕!那是為了應對極端情況(如物理入侵或災難)而準備的備用系統圖!
嗒…(停頓)嗒嗒…(短促)嗒…(停頓)嗒嗒嗒…(急促)
沈翊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她猛地撲到副屏幕前,雙手在觸控界面上瘋狂操作!三維全息圖瞬間放大、旋轉!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死死鎖定在叩擊聲節奏對應的區域!
嗒(停頓)——對應主能源管道樞紐區?不!太籠統!
嗒嗒(短促)——像是定位一個點!
嗒(停頓)——是確認?
嗒嗒嗒(急促)——指向更深層!
手指在全息圖上飛速滑動、定位!最終,她的指尖猛地停在一個被標注為“廢棄檔案存儲區(B7-Sublevel 3)”的深層角落!那個區域的立體坐標點,與那混亂叩擊聲的節奏核心,驚人地吻合!
B7-Sublevel 3!一個早已被遺忘、連清潔機器人都不再光顧的廢棄區域!那個叩擊聲在指引她去那里?!
為什么?!那里有什么?!
巨大的疑問和本能的危機感同時涌上心頭!但此刻,作戰中心已徹底崩潰,深瞳的數據吞噬如同洪水猛獸,維蘭德這座大廈正在傾塌!她留在這里,除了被絕望淹沒或被深瞳的余波碾碎,沒有任何意義!
去!哪怕是陷阱,也要闖一闖!這是黑暗中唯一的、詭異的指引!
沈翊沒有絲毫猶豫!她猛地轉身,在所有人驚愕茫然的目光中,如同離弦之箭沖向作戰中心的緊急疏散通道!厚重的合金門在她身后關閉,隔絕了那片絕望的哀嚎和刺耳的警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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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蘭德總部地下深層。空氣里彌漫著陳年灰塵、霉菌和地下巖層滲水的冰冷潮濕氣味。慘白的應急燈光在空曠得如同墓穴般的廢棄檔案區投下搖曳晃動的光斑,將堆積如山的蒙塵服務器機柜和布滿蛛網的舊式磁帶存儲架映照得如同猙獰的怪獸剪影。沈翊的腳步聲在死寂中回蕩,清晰得令人心悸。她手中緊握著一支強光戰術手電,光束如同利劍刺破濃稠的黑暗,警惕地掃視著每一個陰暗的角落。
按照全息圖的指引,她穿過迷宮般的廢棄設備區,最終停在一扇銹跡斑斑、布滿灰塵的厚重合金隔離門前。門上沒有任何標識,只有一把早已銹死的機械密碼鎖。這里就是坐標點!叩擊聲指引的終點!
“嗒…嗒嗒…嗒…嗒嗒嗒…”
就在她靠近的瞬間,那微弱的、混亂的敲擊聲,再次極其清晰地、仿佛就在門后響起!聲音的來源,就在這扇門內!
沈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劇烈的心跳,側耳貼在冰冷的金屬門上。
“誰在里面?”她壓低聲音,用英語問道。
敲擊聲停頓了一下,隨即變得更加急促!嗒嗒嗒!嗒嗒嗒!不再是之前的指引節奏,而是充滿了急切的警告和催促!仿佛門后的人正身處巨大的危險之中!
沈翊不再猶豫!她迅速從戰術腰帶中取出一支高濃縮破拆凝膠管,動作嫻熟地將其注入銹死的鎖芯縫隙!幾秒鐘后,輕微的“嗤嗤”聲響起,鎖芯內部發出沉悶的崩裂聲!她用力一推!
“嘎吱——!”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中,沉重的合金門被推開一條縫隙!
濃重的灰塵撲面而來!手電光束瞬間刺入!
門內的景象,讓沈翊的血液瞬間凝固!
這是一個不大的、布滿灰塵的舊設備間。正中央,一個穿著維蘭德低級技術員制服、身材瘦小的亞裔男子被粗暴地綁在一張金屬椅子上!他的嘴巴被強力膠帶死死封住,臉上布滿淤青和干涸的血跡,眼神里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絕望!而他的手指,正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無意識地、絕望地敲擊著椅子冰冷的金屬扶手——正是那指引沈翊的叩擊聲來源!
在他身后,陰影中,站著一個穿著黑色作戰服、臉上戴著毫無表情的白色面具的身影!面具上,只有兩個深不見底、如同黑洞般的眼孔!那身影如同冰冷的雕像,手中握著一把安裝了消音器的格洛克手槍,槍口,正穩穩地抵在技術員的后腦勺上!
深瞳的清除者!
沈翊的瞳孔瞬間收縮成針尖!身體的本能反應快過思考!在面具人扣動扳機的零點幾秒前,她手中的強光手電光束如同凝聚的太陽,狠狠地、精準地射向面具人黑洞般的眼孔!
“啊——!”面具人猝不及防,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呼,下意識地抬手遮擋強光!
就在這電光火石般的間隙!沈翊動了!身體如同獵豹般撲出,不是沖向面具人,而是撲向那個被綁在椅子上的技術員!她的目標不是殺人,是救人!是拿到他可能掌握的關鍵信息!
“噗!”一聲沉悶的槍響!子彈擦著沈翊的肩頭飛過,灼熱的氣浪燎焦了她的發絲!她已撲到技術員身邊,手中鋒利的戰術折刀寒光一閃,精準地割斷了他手腕上的束縛!
面具人反應極快,強光造成的短暫失明并未讓他慌亂!他槍口調轉,冰冷的殺機再次鎖定沈翊!但就在他即將再次扣動扳機的瞬間——
“砰!!!”
一聲遠比消音手槍狂暴、震耳欲聾的槍聲,如同驚雷般在狹小的空間內炸響!
子彈不是射向沈翊,也不是射向技術員!而是精準無比地射中了面具人握槍的手腕!
“呃!”面具人悶哼一聲,手槍脫手飛出!他猛地轉頭看向槍聲來源——門口陰影處!
一個身影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那里!高大的身形籠罩在深色風衣里,逆著門外應急燈慘白的光,面容模糊不清。只有他手中那把還冒著硝煙的伯萊塔92F手槍,在黑暗中散發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江臨!
沈翊的心臟如同被重錘狠狠擊中!難以置信地看著門口那個身影!他怎么會在這里?!他救了他們?!這怎么可能?!
面具人看清來人,黑洞般的眼孔似乎劇烈地收縮了一下!沒有絲毫猶豫,他受傷的手猛地探入懷中,似乎要掏出什么!
“砰!”江臨再次開槍!子彈精準地打在面具人腳邊的地面上,火星四濺!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面具人的動作僵住了。他深深地、無聲地看了一眼門口的江臨,又看了一眼扶著驚魂未定技術員的沈翊。那眼神,透過冰冷的白色面具,充滿了某種難以言喻的復雜和……冰冷的評估?隨即,他如同融入陰影的鬼魅,身形一晃,以一種非人的速度撞破側面一扇早已腐朽的通風柵欄,瞬間消失在黑暗的管道深處!只留下一地塵埃和刺鼻的硝煙味。
死寂。塵埃緩緩飄落。狹小的設備間里,只剩下沈翊粗重的喘息、技術員劫后余生壓抑的嗚咽、以及門口江臨身上散發出的、冰冷而沉重的壓迫感。
沈翊扶著渾身癱軟的技術員,警惕而復雜地看向門口的江臨。手電光束掃過他模糊的臉,那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漠然。剛才那兩槍,快、準、狠,帶著一種近乎無情的、機器般的精準。他救了她?為什么?
“他…他…‘深瞳’…他們…要…要清除我…”技術員終于撕開了嘴上的膠帶,聲音嘶啞破碎,帶著極致的恐懼,“我…我無意中…在…在監控底層日志碎片時…發現…發現了一個…不屬于…維蘭德的…幽靈…通訊節點…它在…在向那個…‘深瞳’標記…傳輸…傳輸核心密鑰的…片段…”
技術員的話如同驚雷!沈翊瞬間明白了他被滅口的原因!他發現了深瞳植入在維蘭德內部的“后門”!一個傳輸核心密鑰片段的幽靈節點!這比公海坐標那個“量子幽靈”更致命!這是深瞳能如此輕易攻破維蘭德核心數據庫的關鍵鑰匙!
“節點位置?!密鑰片段是什么?!”沈翊急切追問。
技術員顫抖著,正要開口——
“沒有意義了。”門口,江臨冰冷的聲音響起,如同寒冬的冰河,瞬間凍結了空氣。他緩緩走了進來,風衣下擺帶起冰冷的空氣。他的目光沒有看沈翊,也沒有看技術員,而是落在地上那個白色面具人留下的、被打飛的手槍旁——那里,還有一個不起眼的、閃爍著微弱紅光的微型裝置。
“自毀指令已觸發。整個地下七層,包括這里,將在三分鐘后被高能微波脈沖徹底清洗。”江臨的聲音毫無波瀾,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所有電子設備、存儲介質、乃至生物神經系統……都會被燒毀。”
技術員瞬間面如死灰,絕望地癱倒在地。沈翊也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深瞳的清除手段,狠辣絕倫!連自己人留下的痕跡都要徹底抹去!
“走!”江臨沒有任何廢話,轉身就向門口走去,步伐沉穩而迅速。
沈翊看了一眼地上絕望的技術員,又看了一眼江臨決絕的背影。她沒有絲毫猶豫,一把將癱軟的技術員拽起來,幾乎是拖著他,緊跟著江臨沖出了這間死亡囚籠!
身后,那扇銹跡斑斑的合金門內,微型裝置的紅光閃爍得越來越急促,如同死神倒數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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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棄檔案區的通道如同蛛網般錯綜復雜。應急燈光在頭頂忽明忽滅,將三人的影子拉長、扭曲,投射在布滿灰塵和管道的墻壁上,如同鬼魅般晃動。江臨走在最前面,步伐快而精準,仿佛對這里的結構了如指掌。沈翊拖著幾乎走不動路的技術員緊隨其后,沉重的腳步聲和粗重的喘息在死寂的通道里格外清晰。
時間,在死亡倒計時的陰影下,每一秒都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
“為…為什么救我?”沈翊的聲音在壓抑的通道中響起,帶著喘息和無法抑制的疑問,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的目光緊緊鎖著江臨那挺直卻仿佛背負著萬鈞重擔的背影。
江臨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也沒有回頭。只有冰冷的聲音在通道里回蕩,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蒼涼:“不是救你。是救他腦子里的東西。深瞳的密鑰節點位置和片段信息,是唯一能追索到‘深瞳’核心架構的線索。不能讓它被微波脈沖抹掉。”他頓了頓,聲音更冷,“至于你……只是附帶。”
附帶?沈翊的心像是被針狠狠刺了一下,隨即又被巨大的荒謬感和憤怒淹沒!救她是附帶?那剛才在設備間,他為何要開槍阻止面具人殺她?!僅僅是為了讓她能帶走技術員?!
“那十年前呢?!”積壓了十年的憤怒和冤屈,如同壓抑的火山,在死亡的陰影下再也無法控制,猛烈地噴發出來!她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斯坦福實驗室!Ghost_Admin!內核日志里清清楚楚記錄著‘用戶ID [Jiang_L]’!江臨!那個偷走所有數據、毀了我一切的幽靈!就是你!你告訴我,這也是附帶嗎?!你告訴我啊!”
她的嘶吼在通道里回蕩,帶著血淚的控訴。前方江臨的背影,在沈翊話音落下的瞬間,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也僅僅是一瞬。
他依舊沒有回頭,腳步甚至更快了幾分。只有冰冷到極致、仿佛帶著血腥味的回答,如同冰錐般砸了過來:
“沈翊,十年前的事,你看到的,永遠只是冰山一角。有些真相,知道了,只會讓你死得更快。”
“那就讓我死個明白!”沈翊幾乎是吼了出來,淚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又被她狠狠逼了回去,“我背了十年的黑鍋!像狗一樣活著!現在,你告訴我真相是毒藥?!江臨!你到底在隱藏什么?!那個‘深瞳’又是什么?!你和它什么關系?!”
就在這時——
“滴…滴…滴…滴…滴!!!”
一陣急促而尖銳的蜂鳴聲,毫無征兆地從通道深處、四面八方響起!墻壁上、管道上,那些早已廢棄的、布滿灰塵的舊式警報燈,如同回光返照般,瘋狂地旋轉閃爍起刺目的紅光!整個地下通道瞬間被染上了一層不祥的血色!
高能微波脈沖清洗程序——提前啟動了!深瞳的自毀程序,根本沒有給他們三分鐘!
“不好!”江臨猛地停住腳步,臉色第一次劇變!他迅速看向旁邊墻壁上一個布滿灰塵的、老舊的應急疏散路線圖,目光如同鷹隼般掃過,瞬間鎖定了一個方向!“這邊!跟我來!去B-6區緊急氣密避難艙!快!”
他一把拽過沈翊身邊幾乎嚇傻的技術員,如同拎小雞般將他夾在腋下,以驚人的速度朝著一個岔路口沖去!沈翊也爆發出全部的潛能,緊隨其后!
刺耳的警報聲如同億萬只毒蜂在耳邊嗡鳴!紅光瘋狂閃爍,將通道映照得如同煉獄!空氣中仿佛彌漫開一股無形的、令人頭皮發麻的焦灼感!那是高能微波開始聚集、即將爆發的征兆!皮膚甚至能感覺到微微的刺痛!
三人如同亡命之徒,在血色煉獄般的通道中狂奔!身后的黑暗,仿佛化作了擇人而噬的微波洪流,緊追不舍!
“前面!左轉!”江臨嘶吼著!沈翊看到了,通道盡頭,一扇厚重的、閃爍著微弱綠色“安全”指示燈的圓形合金門!那是緊急氣密避難艙!
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
就在距離艙門不到十米的地方!
“噗嗤!”
一聲極其輕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利器入肉聲響起!
跑在沈翊斜前方的技術員,身體猛地一僵!他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胸口——一截細長、閃爍著幽藍寒光的金屬尖刺,如同毒蛇的獠牙,精準地從他心臟位置穿透而出!尖端,一滴鮮紅的血珠,在刺目的警報紅光映照下,妖異得如同紅寶石!
他的眼睛瞬間瞪大,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茫然,張了張嘴,卻只涌出一股帶著泡沫的鮮血。身體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軟軟地向前倒去。
“不——!”沈翊目眥欲裂!
而就在技術員倒下的陰影里!一個穿著深灰色西裝、身量極高、面容冷峻得如同大理石雕像的中年男人,如同鬼魅般緩緩顯出身形!他的手中,握著一把造型奇特、如同手杖般的武器,杖尖,那枚剛剛奪走技術員性命的幽藍尖刺,正緩緩縮回!
男人的臉,在血色的警報燈光下,清晰得讓沈翊瞬間如墜冰窟!那張臉……那雙眼睛……那份深入骨髓的冷漠與掌控感……
“父……父親?!”江臨夾著技術員尸體的手臂猛地僵住!他死死盯著那個突然出現的男人,瞳孔深處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駭和一種……深入骨髓的痛苦與掙扎!他的聲音,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冰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父親?!江臨的父親?!江振邦?!
沈翊的腦子“嗡”的一聲!那個在商界和科技界都如同傳奇、卻極少露面的江氏財閥掌舵人?!他……他怎么會在這里?!他……他用那根手杖……殺了技術員?!他……他是深瞳的人?!
江振邦緩緩收回手杖,動作優雅得如同在收起一件藝術品。他甚至沒有看倒在地上的技術員尸體一眼,冰冷的目光如同手術刀,先是掃過臉色煞白、渾身僵硬的江臨,最后,落在了沈翊身上。那目光里,沒有絲毫人類的情感,只有一種如同看著實驗室小白鼠般的、純粹的評估和……冰冷的殺意。
“臨兒,”江振邦的聲音響起,低沉、平穩,卻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令人窒息的威壓,“十年了,你還是在玩這種……危險的游戲。”他微微搖頭,仿佛在惋惜一個不成器的孩子,“為了一個早就該被清除的污點(他意指沈翊),和一個無足輕重的泄密者,值得嗎?”
“父親!住手!”江臨猛地將技術員的尸體放下,身體微微前傾,擋在了沈翊和江振邦之間!他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激烈和一種絕望的祈求,“她什么都不知道!放她走!所有的事情,我來承擔!”
“承擔?”江振邦嘴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如同冰原上裂開的一道縫隙,“你承擔不起。‘深瞳’的意志,不容置疑。任何可能暴露‘源點’的威脅,都必須被徹底清除。”他的目光再次轉向沈翊,手杖的尖端,那幽藍的寒光再次無聲地探出,“包括她。也包括……你此刻愚蠢的忤逆,臨兒。”
最后幾個字,如同冰冷的宣判!話音落下的瞬間,江振邦動了!他的動作快如鬼魅,毫無征兆!手中的“手杖”如同毒龍出洞,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幽藍的尖刺直刺沈翊的咽喉!速度快到超越了人類反應的極限!
“不——!”江臨發出一聲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嘶吼!在尖刺即將刺穿沈翊喉嚨的千鈞一發之際!他做出了一個讓沈翊靈魂都為之震顫的動作!
他沒有去攻擊江振邦!也沒有試圖推開沈翊!而是……猛地側身,用自己的身體,完完全全地擋在了沈翊面前!用他那寬闊的后背,迎向了那支奪命的幽藍尖刺!
“噗嗤——!”
利器入肉的聲音,比剛才更加沉悶!更加清晰!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撕裂感!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沈翊眼睜睜看著,那支閃爍著幽藍死亡之光的尖刺,如同燒紅的烙鐵,從江臨的后背左側肩胛骨下方,狠狠刺入!又從他的前胸,心臟稍偏的位置,帶著淋漓的鮮血和破碎的衣物碎片,穿透而出!冰冷的尖端,距離沈翊的咽喉,只有不到一寸的距離!滾燙的鮮血,如同噴泉般,瞬間濺滿了她的臉頰和衣襟!濃重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瞬間充斥了她的鼻腔!
江臨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他的眼睛瞬間睜大,瞳孔在劇痛和難以置信中擴散!他微微張著嘴,似乎想說什么,卻只涌出一股滾燙的、帶著泡沫的鮮血!他高大的身軀,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緩緩地、沉重地向后倒去,倒向沈翊的懷里!
“江臨——!!!”沈翊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她下意識地張開雙臂,接住了他倒下的沉重身軀!溫熱的、粘稠的鮮血瞬間浸透了她的雙手、她的衣服!那刺目的紅,灼燒著她的眼睛!那生命的重量和迅速流逝的溫度,如同萬鈞重錘,狠狠砸碎了她的心臟!砸碎了她十年累積的所有恨意!
為什么?!他為什么要用身體擋?!他不是那個竊賊嗎?!他不是深瞳的爪牙嗎?!他不是那個把她推入深淵的人嗎?!
巨大的沖擊和無法理解的劇痛,讓沈翊的大腦一片空白!她抱著江臨癱軟的身體,跪倒在冰冷、布滿灰塵的地面上,失神地看著他胸前那不斷涌出鮮血的恐怖傷口,看著他迅速失去血色的臉,看著他渙散的瞳孔里,最后倒映出的、她那張沾滿鮮血、寫滿驚駭和茫然的臉……
“走……”江臨的嘴唇艱難地翕動著,聲音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快……走……去……去找……安德森……他……他知道……”話未說完,他的頭無力地歪向一邊,眼睛緩緩閉上,只有胸膛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的起伏,證明他還殘留著一絲氣息。
“臨兒!”江振邦冰冷的聲音里,終于帶上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波動。他看著倒在自己兒子懷里、被鮮血浸透的沈翊,又看了一眼江臨胸前那致命的傷口,那如同大理石般冷硬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極其復雜的裂紋——那是憤怒?是痛惜?還是……一絲計劃被打亂的慍怒?
他手中的“手杖”尖端,幽藍的寒光再次凝聚,冰冷的殺機,如同實質的寒流,再次鎖定了抱著江臨、如同失去靈魂般的沈翊!
刺耳的警報聲,如同地獄的喪鐘,在血色通道里瘋狂嘶鳴!高能微波脈沖爆發的倒計時,仿佛已經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