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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毒香現形

金磚地上,那散開的油紙包如同一個無聲的驚雷,炸得整個東宮寢殿死寂一片。一小撮淡黃色的粉末在燭火下閃爍著幽冷詭譎的光,刺目得如同地獄的磷火。常妃的尖叫卡在喉嚨里,只剩下急促的倒抽冷氣。王景弘和幾個小太監癱軟在地,抖如篩糠。就連押著陳衍的錦衣衛趙成等人,也僵立當場,駭然的目光在毒粉、呂氏和榻上氣若游絲的太子之間來回掃視。

“毒…毒粉!”常妃終于找回了聲音,帶著哭腔的指控尖銳地刺破死寂,手指顫抖卻無比堅定地指向撲倒在地、發髻散亂的呂氏,“就是她!袖子里藏著毒!她要害死殿下!”

呂氏的臉色瞬間褪盡所有血色,慘白如金紙。她看著地上那無可辯駁的罪證,又猛地抬頭看向陳衍——這個渾身浴血、如同從地獄爬出的男人,正用那雙燃燒著冰冷怒火的眼睛死死盯著她!一股徹骨的寒意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比死亡更甚!完了!全完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砰——!”

寢殿厚重的雕花殿門被一股沛然巨力猛地撞開!門扇撞擊在墻壁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一個高大、玄色常服的身影,如同裹挾著九幽寒風的魔神,踏著滿地狼藉(翻倒的痰盂、濺落的羹湯、散落的藥碗碎片)大步闖入!他深陷的眼窩里燃燒著足以焚毀一切的暴怒火焰,龍袍下翻涌的煞氣壓得殿內空氣都為之凝滯!正是洪武大帝朱元璋!他身后,是一群面如寒霜、手按刀柄的錦衣衛精銳!

朱元璋的目光如同兩道淬毒的冰錐,瞬間釘死了地上的油紙包和那刺目的淡黃粉末!緊接著,他的視線掃過呂氏驚恐扭曲的臉,掃過陳衍血污滿身、右手還死死扣著呂氏手腕的狼狽模樣,最后落在那簡陋到極致、依舊連接在朱標雙臂、緩慢進行著原始血液交換的“透析裝置”上!

朱標腕上插著兩根染血的竹管,暗紅的血緩慢流入那腥臊惡臭的豬尿泡,又緩緩流回體內…這一幕,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褻瀆與原始的殘酷。而呂氏袖中掉落的毒粉,更是將這褻瀆與殘酷指向了最惡毒的陰謀!

“陛…陛下!”呂氏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不顧手腕被陳衍扣住的劇痛,猛地掙扎抬頭,臉上瞬間切換成一種混合著極致恐懼和無辜哀婉的神情,淚水洶涌而出,“陛下明鑒!妾身冤枉!這…這定是陳衍這妖人栽贓!是他趁亂塞入妾身袖中!他剖尸毀軀,褻瀆太子,如今又想嫁禍于妾身!陛下!他是要亂我大明宮闈,禍亂國本啊!”她聲音凄厲,字字泣血,試圖將臟水潑向陳衍。

“栽贓?!”常妃如同被點燃的炸藥,猛地撲跪在朱元璋面前,雙手死死抓住朱元璋龍袍的下擺,泣不成聲,“陛下!臣妾親眼所見!粉末從呂氏袖中掉出!與殿下嘔血中所含,與殿下袖口沾染的,一模一樣!殿下嘔血不止,命懸一線!若非陳先生拼死施救,此刻…此刻恐怕已遭不測!陛下!毒婦就在眼前!求陛下為殿下做主!為臣妾做主啊!”她指著地上那包毒粉,又指向呂氏,悲憤欲絕。

朱元璋的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他深陷的眼窩死死盯著地上那包毒粉,又緩緩移向榻上臉色慘白、呼吸微弱、雙臂插著竹管如同祭品的嫡長子。一股剜心刺骨的劇痛和滔天的殺意,如同火山巖漿在他胸腔里奔涌!他的兒子!他寄予厚望的儲君!竟在他眼皮底下,被如此陰毒的手段緩慢戕害!而實施者,竟是這看似溫婉恭順的側妃!

他猛地抬腳!

“砰!”一聲悶響!

朱元璋穿著厚底龍靴的腳,狠狠踹在呂氏的胸口!

“呃啊——!”呂氏發出一聲短促凄厲的慘嚎,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被踹得向后倒飛出去!陳衍扣著她手腕的手被這股巨力猛地扯開!呂氏重重撞在冰冷的金磚地上,翻滾了幾圈才停下,胸骨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她蜷縮著,大口咳出鮮血和內臟碎片,華麗的宮裝沾滿塵土和血污,發髻徹底散開,如同一個被撕碎的破布娃娃。

“賤人!”朱元璋的聲音如同九幽寒冰,帶著毀天滅地的暴戾,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棱砸下,“朕待你不薄!標兒待你不薄!你竟敢…竟敢行此蛇蝎之事!說!誰指使你的?!這毒粉從何而來?!還有誰是你的同黨?!”他一步步逼近,巨大的陰影籠罩著地上咳血抽搐的呂氏,如同死神降臨。

呂氏蜷縮在地,劇痛讓她幾乎窒息,眼神因恐懼而渙散。她看著朱元璋那雙燃燒著暴怒、再無一絲溫度的龍目,又瞥見旁邊陳衍那雙冰冷審視、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最后目光掃過榻上依舊昏迷不醒的朱標…一絲徹底的絕望和瘋狂的怨毒,如同毒藤般纏繞上她的心頭。

“呵…呵呵…”她咳著血,喉嚨里發出破碎而詭異的笑聲,眼神怨毒地掃過陳衍,最終死死釘在朱元璋臉上,聲音嘶啞如同厲鬼,“指使?同黨?陛下…您…您永遠也查不到…永遠…”她猛地深吸一口氣,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臉上浮現出一種扭曲而快意的瘋狂,嘶聲尖叫道:

“胡相…報仇!妾身…在地下…等著看…看這大明…如何傾覆!!”話音未落,她猛地一咬牙!

“咯嘣!”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

一股暗黑色的、帶著刺鼻腥氣的血液,猛地從呂氏嘴角狂涌而出!她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幾下,眼神迅速渙散,帶著那抹瘋狂怨毒的冷笑,徹底僵直不動!

咬毒自盡!

死寂!比之前更甚的死寂!

“胡相…報仇?”朱元璋咀嚼著這四個字,如同咀嚼著帶血的生鐵!他臉上的暴怒瞬間被一種更深沉、更冰冷的森寒所取代。胡惟庸!當朝左丞相!文官集團之首!他竟敢?!竟敢將爪子伸進東宮,伸向他的儲君?!

一股足以凍結靈魂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寒流,從朱元璋身上彌漫開來,席卷了整個寢殿!所有匍匐在地的人,都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脊椎升起,凍得他們血液幾乎凝固!帝王一怒,伏尸百萬!這已不僅僅是家事,而是動搖國本的謀逆!

朱元璋緩緩轉過身,不再看地上呂氏那逐漸冰冷的尸體。他的目光如同萬載寒冰,緩緩掃過殿內每一個人的頭頂,最后落在了依舊半跪在朱標榻邊、右臂傷口血流不止、卻仍死死維系著那簡陋透析回路的陳衍身上。

陳衍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全是冷汗,混雜著血污。方才呂氏那同歸于盡的撲殺雖被化解,但劇烈的動作牽扯了傷口,更耗費了他僅存的體力。簡陋的透析裝置如同風中殘燭,鹽水袋(水囊)需要持續擠壓,血流速度慢得令人心焦。朱標的脈搏依舊微弱,但嘔血似乎…暫時止住了?那緩慢流經竹炭尿泡的血液,顏色似乎比最初清亮了一絲?

朱元璋的目光在陳衍專注而疲憊的側臉、朱標腕上那兩根染血的竹管、以及地上那包刺目的毒粉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極其復雜,有未消的暴怒,有深沉的猜忌,更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對眼前這詭異“妖術”的審視和…一絲極其微弱的、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期冀。

“陳衍,”朱元璋的聲音打破了死寂,低沉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如同山岳般的威壓,“太子…如何了?”

陳衍沒有抬頭,全部心神都維系在手上的動作——擠壓水囊,感受著竹管中血液的流動。他喘息著,聲音嘶啞疲憊:“回…陛下…毒入血髓…此法…此法只能…暫緩…暫代肝腑之勞…濾出…部分毒素…嘔血暫止…但殿下…肝腑已枯…元氣大傷…能否…能否熬過…尚…尚需天意…”他每說幾個字,都要停下來喘息,右臂的顫抖更加明顯,鮮血幾乎染紅了半邊身子。

“天意?”朱元璋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沒有一絲溫度,只有無邊的殺伐之氣,“朕,不信天意!”

他猛地踏前一步,目光如同實質的利刃刺向陳衍:“朕只問你!此法,能否為標兒…爭得一線生機?!”

陳衍感受到那目光中沉甸甸的分量,他咬了咬牙,強迫自己抬頭迎視那雙深不見底、翻涌著風暴的龍目:“草民…竭盡所能!若…若能有潔凈之所,充足之物,持續…持續施為…或可…或可爭取數日…以待…以待肝腑…稍復…”他不敢保證,只能給出一個渺茫的希望。在這個沒有真正透析機、沒有抗凝劑、感染風險極高的時代,朱標能挺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中的奇跡。

朱元璋死死盯著陳衍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他的靈魂,分辨其中是否有欺瞞。片刻之后,他猛地一揮手,聲音如同金鐵交鳴,帶著斬斷一切的決絕:“王景弘!傳朕旨意!騰出偏殿,按陳衍所需,備齊一切潔凈之物!舉凡太醫、宮人,皆聽其調遣!全力救治太子!太子活,他活!太子若有半分差池…”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陳衍身上,冰冷刺骨,“…你陳衍九族,皆陪葬!挫骨揚灰!”

“奴婢遵旨!奴婢這就去辦!”王景弘連滾爬爬地沖了出去,如同身后有厲鬼追趕。

朱元璋不再看陳衍,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燈,緩緩掃過地上呂氏的尸體,掃過那包幽光閃爍的毒粉,最后落在了跪伏在地、瑟瑟發抖的錦衣衛小旗官趙成身上。

趙成感受到那目光的降臨,身體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頭幾乎要埋進金磚地里。

“趙成!”朱元璋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錘,砸在趙成的心上。

“卑…卑職在!”趙成的聲音帶著哭腔。

“方才…你做得很好。”朱元璋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卻讓趙成更加恐懼,“沒有你,這毒婦的罪證,未必能現于天日。”他話鋒陡然一轉,如同寒冰淬火,“你,親自帶人,將這賤婢的尸身拖出去!挫!骨!揚!灰!撒于亂葬崗,喂野狗!朕,要她永世不得超生!還有這毒粉,給朕收好了!這是鐵證!”

“卑職…領旨!”趙成渾身一顫,連聲應諾,如同被赦免般,帶著手下如狼似虎地撲向呂氏的尸體,粗暴地拖拽出去,留下地上一道刺目的血痕。

處理完這些,朱元璋的目光再次落回陳衍身上,那眼神已無絲毫溫度,只剩下帝王對工具的冷酷審視和不容置疑的命令:“陳衍,朕給你三日!三日內,朕要看到標兒睜開眼!三日內…”他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帶著席卷天下的暴戾殺機:

“朕要胡惟庸九族的供詞!要他們親口供出,是如何將毒爪伸進朕的東宮!朕要他們…血債血償!”

話音未落,朱元璋猛地一揚手!

“鏘啷——!”

一聲清越刺耳的金鐵交鳴之聲!

一道冰冷的、帶著濃重血腥氣的寒光劃過空氣!

朱元璋腰間那柄象征著天子親臨、生殺予奪的繡春刀,連鞘帶刀,被他狠狠摜在了陳衍面前的、滿是血污的金磚地上!

刀身撞擊地面,發出沉悶的嗡鳴。那猙獰的龍吞口在燭火下反射著幽冷的光,刀鞘上精美的云紋似乎都浸透了無形的煞氣。

“拿著它!”朱元璋的聲音如同從九幽傳來,冰冷徹骨,“三日后,朕要看到供詞!看到結果!否則…”他最后看了陳衍一眼,那眼神,比刀鋒更利,“…你就用它,自裁吧!”

說完,朱元璋再不停留,猛地轉身,玄色龍袍帶起一陣冰冷的旋風,大步流星地踏出了這充滿血腥、死亡和陰謀的寢殿。沉重的殿門在他身后轟然關閉,隔絕了內外,也留下了一地死寂和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壓力。

殿內,只剩下陳衍粗重的喘息、朱標微弱的呼吸聲、以及那簡陋透析裝置中血液緩慢流動的細微聲響。

陳衍的目光,緩緩落在了腳前那柄冰冷的繡春刀上。刀身的寒光映著他蒼白染血的臉,也映出了他眼底深處翻涌的疲憊、后怕和一絲被逼到絕境的狠戾。他伸出未受傷的左手,顫抖著,卻異常堅定地,握住了那冰冷沉重的刀柄。

就在他握緊刀柄的瞬間,刀身光滑的平面上,借著搖曳的燭光,極其模糊地映出了不遠處桌案上散落的一角圖紙——那似乎是一幅海圖的邊緣,上面隱約勾勒著幾個島嶼的形狀,旁邊用朱砂標注著兩個小字:琉球。

陳衍的瞳孔,極其輕微地收縮了一下。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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