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活人丟進煉丹爐里煉化,其殘忍程度自然無需多說。
但從始至終,秦越那張面具后面,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幾個年輕弟子被他一個接一個的丟進去。
這中間,是有間隔的。
丟進去后,本就隔音極好,又被他布下一層結界的煉丹房響起凄厲慘叫。
那聲音任誰聽了,都得毛骨悚然。
尤其這幾個被控制住,卻還活著的人,連同老丹師在內,當場就被嚇尿了。
這慘叫聲,他們不是沒聽過,甚至經常聽,早都習慣了。
也因此,煉丹房這邊專門設置了隔音法陣,里面叫成什么樣,外面也聽不到一點。
至于他們這些人,有人嫌吵,會運功封住外界感知,也有人很變態,就喜歡聽這聲音,甚至會覺得是一種享受。
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被丟進里面的人,會換成他們自己。
“劉彤,你瘋了嗎?你為何要跟宗門作對?這可是你從小長大的地方!是你的師門?。 ?
老丹師鼻涕眼淚一大把,試圖喚醒這位外門叛徒長老良知。
另外幾個年輕弟子則發出苦苦哀求:“劉長老你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
“我才來沒多久,只是個聽命行事的晚輩,什么都不懂,您殺我沒意義啊!”
“劉長老您饒我一命,以后再也不敢了?!?
“劉長老放心,我們可以用大道發誓,絕不會把今天見到您的事情說出去……”
秦越往爐子里添了把火,他的紫火很厲害,不過燃燒時間并不長,好在也不需要太久。
很快,“煉人爐”里凄厲的慘叫聲停止了,秦越又默不作聲地拎起第二個。
隨后第三個……第四個!
不到一炷香時間,連同老丹師在內,一共五人都被他丟進爐子活活烤死。
隨手掐訣,打出幾道紫色雷霆,將困于爐中的精神力打散。
身死道消,魂飛魄散!
等一切歸于平靜,秦越一腳踹翻煉丹爐,爐膛中的火星子散落一地,很快便將這間巨大的房屋給點燃。
隨著熊熊火光升起,道場很快被驚動,無數人都跑來滅火。
此時的秦越,已經施展遁地術,繞開重重法陣進了薛松洞府。
不過在上升過程中,心中卻升起警兆,仿佛整個洞府都被布下天羅地網。
他沒有貿然探頭,而是無聲無息,游走在洞府下方尋找機會。
如果事不可為,那他寧可放棄。
霍地!
一股強烈的心悸感襲來。
讓人頭皮發麻的劍意穿過深深大地,瞬間將他鎖定。
這是落葉劍經最后兩式才有的威能——如影隨形,劍意鎖定!
秦越施展幽冥遁術,剎那遠遁!
然而對方這股劍意卻如同附骨之疽,始終籠罩在他頭頂。
秦越并不慌,在大地中高速穿行,并且再次向下深入。
直到那股劍意消失,他已經在大地深處奔行出六七十里!
沒有貿然出來,而是略作休息,繼續往大地深處潛去。
高天之上。
黑發披散在肩頭,一副青年形象的薛松雙目如電,微微瞇著眼,仔仔細細地四下搜尋。
最終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即便他已經提前做好萬全準備,卻還是被這狡猾的東西給溜了。
思忖著,他激活傳音石。
……
“那絕非劉彤!”
半個時辰后,就在他的洞府內,薛松對悄然趕來的凌勁松說道。
凌勁松眉頭緊鎖,沉默不語。
他對宗門這群世代傳承的邪修,對薛家,其實都沒什么好感。
知道宗門有邪修的存在,也是當上宗主之后的事情,在那之前,雖然也聽過一些傳聞,卻從未當真過。
天下第一宗,名門正派,怎么可能容許出現邪修?至于說刻意去養,就更不可能了!
后來才知道,宗門不僅有人修行邪法,最早一批邪修,甚至就是開山祖師爺親手培養出來的!
而如今,祖師爺早已去了仙界,成仙了!
也是從那一刻起,他的整個三觀,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世上沒有什么正邪之分,修行本就逆天行事,真要嚴格追究起來,草木就沒有靈性嗎?
尤其那些即將化形的超品寶藥,都擁有著不低的靈性,懂得趨利避禍,也有喜悅恐懼。
世間萬物平等,真要在意那么多,那就別修行了,下山找個寺廟修佛好了。
所以他接受了宗門有邪修這件事,但這不代表他喜歡這群人。
好在宗門邪修基本還算有底線,不會刻意培養弟子走這條路,全憑自愿,更不會用自己人去修煉邪法。
昭陽宗歷史上,劉彤這種叛徒出過幾個,但并不多,也從沒有叛變之后,把主意打到自己宗門頭上回來殺自己人的。
“雖然我和這人未曾照面,但我敢肯定,劉彤不可能有這本事!”
“邪修提升再快,也不可能短短幾年,就擁有能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走的能力。”
“宗主,有沒有一種可能,劉彤早就已經死在金國北地,如今是有人在假冒他?”
凌勁松此時也陷入沉思,昭陽宗弟子,不能說沒出過叛徒,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可叛變之后還敢回到宗門殺人搶奪資源的,確實沒聽說過。
薛峰繼續冷冷說道:“宗主再想想看,喬成是什么時候死的?”
凌勁松有些不解地抬頭看向他。
薛松道:“你無比信任、重視的那位客卿秦長老來了之后沒多久,喬長老就死了!”
凌勁松反應過來:“你說小秦?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薛松:“你先聽我分析,然后再看看我說的是否有道理。”
凌勁松眼神已經有些不滿,薛家強勢,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薛峰之前跟小秦因為兩個冰淵人鬧不愉快,現在薛松這老東西又將臟水潑潑過去,分明是不想看他這個宗主成仙。
薛松卻自顧自說道:“秦長老來了沒多久,喬成就暴斃而亡死無全尸;這年輕人同情冰淵人,把那些罪民集中到自己身邊保護起來;咱們假設劉彤在北地出事,當時他是不是也在那?還是金國緝盜司的成員對吧?”
凌勁松皺眉:“那又怎樣?小秦境界不高,膽子不大,這件事兒大家都知道;別說他,我也曾經同情過冰淵人,誰沒年少單純善良過?他是金國緝盜司成員不假,但估計都沒正經當過一天值!”
薛松道:“宗主別忘了,秦長老跟金國緝盜司的胡顏是朋友,而胡顏又是什么身份……還用我多說嗎?”
這話一出,凌勁松神色終于有些松動,臉上露出幾分狐疑之色。
薛松繼續說道:“我也不是說假扮成劉彤去殺喬成,今晚又來刺殺我的人一定是他,理論上他的確沒這能力,但是我覺得,這件事情與秦長老脫不了干系!”
他看向凌勁松:“不如這樣,明天過去試探一下,如果他心里有鬼,在我們這群人眼中必然露出馬腳……”
“你等等……”凌勁松用手揉了揉眉心,沉聲說道:“此事不妥!”
“宗主,事實已經擺在眼前,您還不愿意相信嗎?還是說,您無論怎樣,都要袒護一個來歷不明的年輕人?”薛松聲音也低沉下來,眼神中閃過一抹冷色。
論年齡,他是凌勁松長輩;論境界,他遠高于凌勁松;論家族底蘊,凌家是不弱,凌勁松更是曾經的天才,但薛家……也完全不輸凌家!
當年選凌勁松而非岳明溪當宗主,一方面是各方勢力妥協的結果,另一方面,也是凌勁松更識大體,說白了,就是比岳明溪好控制。
岳明溪身后的岳家底蘊也極深,倘若再出現一個強勢宗主,其他家族怕是會受影響。
凌勁松并不傻,他目光平靜看向薛松:“薛長老這話是什么意思?一百多歲的老人家,污蔑一個十七八歲的淳樸少年有意思嗎?”
“我污蔑他?”
“不然呢?你說這些,皆為臆測,有任何實質證據嗎?”
“我……”
薛松一時有些語塞,說到底,他說這些,的確都是根據經驗推斷出來的東西。
沒有任何切實證據。
秦越來到宗門后,一直都很老實,除了在庇護冰淵人這件事情上,跟他侄子薛峰等人產生一點不愉快之外,其他方面,還真沒什么可挑的。
但今晚發生的事情太詭異了,他絕不相信憑借劉彤那個外門長老,短短數年,就能擁有如此可怕的能力。
他這洞府,法陣深入地下足有四十多丈,普通道境根本沒這能力進入,更沒能力在他落葉劍經的劍意鎖定下逃脫。
對方極有可能跟他一樣,處在裂界九重巔峰!
這種境界的人,整個修行界都沒多少,而有理由也有動機這么干的,天羅宗首當其沖!
秦越跟胡顏關系好,胡顏是天羅宗弟子。
只要捋著這條線分析就會發現,如果秦越也是天羅宗弟子,先從劉彤那邊得來他們的信息,再進入昭陽宗成為客卿長老,掌握高級地圖,為自己人大開方便之門,這判斷有毛病嗎?
說實話,一點毛病都沒有,可問題就在于,他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這件事。
想要去試探下秦越,凌勁松還不答應,薛松憋了一肚子怒火,沉聲道:“既然宗主不肯信我,那我自會找機會去印證!”
凌勁松抬頭看他一眼,神色也變得凝重,淡淡說道:“長老若是覺得可以越過我這宗主,來做這件事,那你自便?!?
說著他站起身:“我不是什么好人,內心也沒有那么多所謂的正義,知曉你們秘密,只是因為接任了宗主之位。但對你們這群人沒有任何興趣,你修你的,我修我的。但如果你影響到我了,那大可以試試,凌家的確不如過去那般強盛,可薛長老別忘了,二代祖師爺姓凌!”
話說到這地步,幾乎算是撕破臉,凌勁松態度已經很明確:誰都不準動秦越,誰要耽誤我成仙我就和誰拼命!
隨著凌勁松拂袖而去,兩人不歡而散。
薛松氣得面色鐵青,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今晚讓他如此失態原因,還真不是差點遇刺。
喬成死了以后,他早就做了準備,有足夠信心和手段應對這種事。
真正讓他破防的,是三顆消耗大量寶藥,好不容易培養的“人丹”,隨著一場大火,跟他心腹煉丹師一起被燒成了灰!
突破到人仙的機會就這樣被攪黃,換做是誰都繃不住。
為什么要將矛頭對準秦越?
猜測不過是一方面,他真正想要的,是把秦越搞下去之后……秦越洞府里面的冰淵人!
卻不想凌勁松油鹽不進,壓根不給面子。
“看來只能去找峰兒,讓他把那兩個冰淵人讓給我了。”薛松喃喃輕語。
即使是叔侄,也不能白白去要,肯定得付出不小代價。
霍地!
面前突然出現一道身影,手里似乎拎著什么東西,速度快到不可思議,兜頭蓋臉向他砸來。
嗡!
洞府發出恐怖嗡鳴。
猝不及防的薛松反應極快,瞬間一掌拍過去。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