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左臂的亞瑟帶著核心碎片逃入廢墟般的下城區
“齒輪之心”殘留的精靈能量成為追蹤信標
瀕死之際被神秘女精靈所救
義軍基地里隱藏著雷恩的遺物
軍事署的追捕者竟是改造后的卡戎教授
紫金色的光芒如同退潮般從輝耀核心控制室剝離,只留下遍地狼藉和刺鼻的焦糊金屬味。亞瑟·韋斯萊單膝跪在滾燙的金屬地板上,右臂死死撐住身體,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牽扯著肺葉撕裂般的疼痛,噴出的氣流帶著血腥和鐵銹的腥氣。左肩之下,一片令人心悸的空蕩,被狂暴能量瞬間熔斷的創口邊緣翻卷著焦黑的皮肉和冷卻的金屬熔渣,劇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著他搖搖欲墜的意識。
眼前巨大的光幕上,猩紅的【大地熔爐協議終止】像是一道諷刺的墓志銘。父親消逝的低語還在靈魂深處回蕩,雷恩化為雕像前最后的笑容在腦海中灼燒,無數精靈殘魂湮滅前的寧靜與悲傷交織成沉重的網,幾乎要將他拖入黑暗。
“鐵皮……蟲子……”怨毒刻骨的聲音從控制室入口傳來,每一個字都像是生銹的齒輪在碾磨神經。
亞瑟猛地抬頭。
軍事指揮官站在一片扭曲的金屬廢墟中,身影在殘留的紫色光暈下顯得格外猙獰。他左肩至胸口的巨大創口裸露著破碎的機械結構,電火花瘋狂閃爍,粘稠的暗金色“血液”不斷滲出。臉上那道從額角劃至下頜的焦痕深可見骨,皮肉翻卷,露出下面冰冷的金屬框架和管線,暗金液體蜿蜒流淌。那雙燃燒著冰焰的藍眸,此刻只剩下無邊的暴怒和一種要將亞瑟撕碎的瘋狂。他那只完好的右手,液態金屬手套雖然暗淡,卻再次開始蠕動、變形,指向亞瑟的指尖凝聚起令人窒息的湮滅氣息。
“你……毀了一切!”指揮官的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把核心碎片……交出來!連同你那骯臟的靈魂,一起碾碎!”
一股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寒流席卷而來。亞瑟的心臟驟然縮緊。核心碎片?他下意識地用僅存的右手摸向胸前——隔著破損的衣物,那枚從瀕臨崩潰的“齒輪之心”核心上剝離下來、只有核桃大小的暗紫色晶體,正緊貼著他的皮膚,散發著微弱的暖意,其中一縷極其微弱的銀白色光絲緩緩流轉,那是精靈凈化之力留下的最后痕跡。它像一顆縮小的心臟,在亞瑟掌心微弱地搏動。
這東西絕不能落入軍事署手中!它蘊含著凈化后的星燼能量,是父親和雷恩用生命換來的可能,是阻止“泰坦”再生的關鍵!
逃!
這個念頭如同電流般貫穿了亞瑟幾乎被痛苦和悲傷麻痹的神經。指揮官受創不輕,但絕不是此刻油盡燈枯的自己能抗衡的。機會,只在對方被暴怒沖昏頭腦的瞬間!
亞瑟猛地吸了一口氣,混雜著血腥、焦糊和硫磺的空氣灼燒著喉嚨。他集中起殘存的所有意志力,無視左肩撕裂般的劇痛,右臂在滾燙的地面上狠狠一撐!
“呃啊——!”
身體借著這股力量向前撲出,不是沖向指揮官,而是撲向旁邊一根在剛才能量風暴中被炸裂、正嘶嘶噴吐著灼熱蒸汽的巨大管道!噴涌的高溫蒸汽瞬間將他的身影吞沒!
“找死!”指揮官厲喝,指尖凝聚的湮滅光束瞬間射出!
嗤——!
灰白色的高溫蒸汽被一道紫黑色的能量束蠻橫地撕裂!但光束射中的只有翻滾的蒸汽和殘破的管道內壁,亞瑟的身影在蒸汽掩護下,如同靈活的壁虎,順著管道裂口邊緣滑下,跌入下方因爆炸而裂開的、通往塔身內部維修通道的漆黑豁口!
撲通!
身體重重摔落在冰冷、布滿油污和碎石的狹窄通道里,劇烈的震蕩讓亞瑟眼前發黑,喉頭又是一甜,鮮血涌入口腔,被他強行咽下。左肩的創口重重撞擊地面,劇痛讓他幾乎昏厥。他聽到了上方傳來指揮官暴怒的咆哮和沉重的腳步聲,追兵就在后面!
不能停!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傷痛和疲憊。亞瑟咬著牙,用右臂和膝蓋在冰冷濕滑、僅容一人爬行的維修通道里拼命向前挪動。通道內一片漆黑,彌漫著陳年油污和冷卻水的鐵銹味,只有身后高處控制室入口透下的微弱紫光,以及指揮官憤怒的咆哮和能量轟擊管道的爆炸聲。
他不知道這通道通向哪里,只知道必須遠離那個惡魔。每一次挪動,左肩的斷口都在粗糙的地面和金屬凸起上摩擦,帶來鉆心的疼痛,鮮血和油污混合在一起,留下斷續的暗紅痕跡。汗水浸透了他襤褸的衣衫,與血水、油漬粘在一起,冰冷刺骨。
不知爬了多久,通道前方終于出現一絲微弱的光線,還有隱約的風聲。亞瑟精神一振,加速爬了過去。出口被幾塊松動的金屬格柵擋住。他用盡最后的力氣,用右肩狠狠撞去!
嘩啦!
金屬格柵應聲而開。一股冰冷、潮濕、混雜著煤煙、腐爛垃圾和劣質油脂味道的空氣猛地灌了進來。
亞瑟掙扎著探出頭。
視野瞬間開闊,卻又被無盡的灰暗和破敗填滿。
他身處赫菲斯托斯皇家機械魔法學院高聳外墻的中段,下方是“齒輪之心”龐大城市的一角——但絕不是他記憶中那個齒輪轟鳴、蒸汽繚繞、秩序井然的工業心臟。
眼前是一片地獄般的景象。
曾經規整的街道被撕裂,露出下方銹跡斑斑的巨大管道和地基。高聳的煙囪傾倒,如同巨人的尸骨。齒輪廣場上那座象征“差分機之父”的宏偉黃銅雕像,此刻只剩下扭曲的基座,上半身不翼而飛。建筑的殘骸堆積如山,斷裂的蒸汽管道如同垂死的巨蟒,向空氣中噴射著灼熱的白氣。濃稠的灰霧比以往更加沉滯,被各處燃燒的火焰映成詭異的橘紅和暗紫。遠處,學院高塔在“大地熔爐”啟動失敗和核心能量風暴的沖擊下,尖頂已經扭曲變形,齒輪校徽搖搖欲墜,頂端旋轉的紫色星燼光芒變得極其不穩定,忽明忽暗,如同瀕死巨獸的獨眼。
爆炸聲、建筑的垮塌聲、蒸汽泄漏的嘶鳴、還有隱約傳來的、被距離扭曲的哭喊和叫罵……各種混亂的噪音交織成一首毀滅的交響曲。城市徹底癱瘓了。這就是強行啟動“大地熔爐”失敗,加上“輝耀核心”能量風暴的代價!
亞瑟的心沉了下去。父親和雷恩阻止了最恐怖的災難,但眼前的慘狀,依然觸目驚心。
學院外墻下方,連接著一個巨大的廢棄齒輪傳動平臺。平臺由粗大的鉚接鋼梁構成,銹跡斑斑,布滿了鴿糞和油污。平臺下方,是落差十幾米的城市街道廢墟。
這是唯一的生路!
亞瑟深吸一口氣,冰冷渾濁的空氣嗆得他一陣咳嗽。他小心地從維修通道爬出,站在搖搖晃晃的齒輪平臺上。失去左臂的平衡缺失讓他一陣眩暈。他咬緊牙關,尋找著攀爬下去的路徑——平臺邊緣有幾根斷裂下垂的粗大蒸汽管道和銹蝕的金屬梯架。
就在這時!
一股冰冷刺骨的、如同毒蛇鎖定獵物般的殺意,瞬間籠罩了他!
亞瑟猛地抬頭!
高塔中段,那個被他撞開的維修通道口,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緩緩探出上半身!
是軍事指揮官!
他破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雙燃燒著冰焰的藍眸,穿透彌漫的灰霧和空間的距離,死死地鎖定了平臺上的亞瑟!指揮官完好的右手抬起,指尖再次亮起那令人心悸的湮滅紫光!這一次,光芒比之前更加凝練、更加致命!他顯然已經失去了耐心,打算直接遠程抹殺這只給他帶來巨大麻煩和羞辱的“蟲子”!
死亡的陰影瞬間攫住了亞瑟的心臟!他此刻身處開闊平臺,無處可藏!重傷的身體也絕無可能躲開這精準的狙殺!
千鈞一發!
亞瑟的右手下意識地緊緊攥住了胸前那枚溫熱的“齒輪之心”碎片!絕望之中,他腦中只有一個模糊的念頭:就算死,也絕不讓它落入對方手中!他猛地將身體向平臺邊緣傾倒,試圖直接墜落下去!
然而,就在指揮官的湮滅光束即將噴薄而出的瞬間——
嗡——!
亞瑟胸前緊握的“齒輪之心”碎片,突然毫無征兆地爆發出一次強烈的能量脈動!不是攻擊性的紫光,而是一圈柔和的、帶著淡淡銀白光暈的能量漣漪!這漣漪瞬間掃過亞瑟的身體,并以驚人的速度擴散開來!
奇跡發生了!
指揮官指尖凝聚的湮滅光束,在射出的前一刻,像是受到了某種強烈的干擾,猛地一顫!那股毀滅性的能量瞬間變得紊亂、遲滯!指揮官眼中閃過一絲極其罕見的錯愕和驚疑!
噗!
一道紫黑色的能量束最終還是射了出來,但軌跡明顯發生了偏斜,速度也慢了一絲!它沒有射中亞瑟,而是狠狠轟擊在亞瑟身前半米處的齒輪平臺邊緣!
轟隆!!!
巨大的爆炸沖擊波夾雜著灼熱的金屬碎片和狂暴的能量亂流,如同重錘般狠狠砸在亞瑟背上!
“噗——!”亞瑟狂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被這股恐怖的沖擊力狠狠掀飛出去,朝著十幾米下方的城市廢墟砸落!
墜落!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上方指揮官暴怒的咆哮!
完了!
亞瑟絕望地閉上眼睛,右手卻依舊死死攥著胸前那枚滾燙的核心碎片。父親、雷恩……對不起……
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瞬間,下方一片由倒塌的倉庫鐵皮屋頂和堆積如山的廢棄齒輪零件形成的“垃圾山”陰影里,一道纖細迅捷的身影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猛地彈射而起!
身影的動作快如閃電,帶著一種不屬于人類的柔韌和精準。她在半空中精準地調整姿態,避開幾塊呼嘯而下的鋒利金屬碎片,纖細卻有力的手臂張開,迎向墜落而下的亞瑟。
砰!
沉悶的撞擊聲。
亞瑟感覺自己并沒有砸在堅硬冰冷的地面,而是撞進了一個帶著皮革和淡淡草藥氣息的懷抱。巨大的下墜力道讓接住他的人發出一聲悶哼,兩人一起滾落在地,在滿是油污和碎石的廢墟中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
眩暈和劇痛幾乎讓亞瑟失去意識。他艱難地睜開被血水和汗水糊住的眼睛,模糊的視野中,看到一雙近在咫尺的、如同翡翠般剔透的綠色眼眸。
尖耳朵!精靈!
一個年輕的女精靈正半跪在他身邊,清冷的臉上沾著些許油污,眼神銳利如刀,快速掃過亞瑟的傷勢,特別是那恐怖的左肩斷口,眉頭緊緊蹙起。她穿著一身深褐色的、便于行動的緊身皮甲,上面綴著不起眼的齒輪和藤蔓狀金屬扣飾,腰間掛著彎刀和幾支形狀奇特的金屬管。
“核心波動……就是他!快!敵人馬上就到!”女精靈的聲音清脆而急促,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她話音剛落,旁邊陰影里立刻又閃出兩個身影。
一個身材異常魁梧,仿佛由鋼鐵和巖石堆砌而成的巨漢,穿著厚重的、布滿焊接痕跡和補丁的粗帆布工裝,裸露的粗壯手臂上肌肉虬結,皮膚呈現出一種長期接觸金屬的暗沉光澤。他背上扛著一個幾乎和他一樣高的巨大金屬箱,里面傳出工具碰撞的叮當聲。
另一個則顯得矮小精悍,蒙著面,只露出一雙警惕而精明的眼睛。他動作極其敏捷,像只貍貓,迅速檢查了一下亞瑟的傷勢,目光同樣在那斷臂處停留了一瞬,然后飛快地從腰間的皮袋里掏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些刺鼻的綠色糊狀物,不由分說地按在亞瑟左肩的焦黑創口上。
“嘶——!”一股劇烈的灼痛讓亞瑟倒吸一口冷氣,但那疼痛過后,竟傳來一陣奇異的麻癢感,洶涌的出血似乎被強行止住了。
“巴頓,背上他!撤!走‘鐵鼠’通道!”女精靈果斷下令,同時警惕地抬頭望向學院高塔的方向。上方,指揮官暴怒的咆哮和能量轟擊地面的爆炸聲清晰地傳來,距離正在拉近!
那個叫巴頓的巨漢低吼一聲,如同拎起一件貨物般,用一只粗壯的手臂就將亞瑟攔腰夾起,扛在了自己厚實的肩背上。動作看似粗魯,卻避開了左肩的傷處。亞瑟感覺自己像是被固定在一個移動的鋼鐵堡壘上,魁梧身軀傳來的震動和力量感讓他懸著的心稍稍落下一點。
“走!”女精靈低喝一聲,身影率先沒入旁邊一堆由巨大廢棄鍋爐和斷裂管道構成的陰影里。蒙面矮個子緊隨其后,如同幽靈般消失在縫隙中。
巴頓扛著亞瑟,龐大的身軀卻異常靈活,他并沒有鉆進狹小的縫隙,而是大步走向旁邊一面被巨大管道陰影遮蔽的、布滿厚厚銹跡的金屬墻壁。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在墻壁上一塊看似普通的銹斑上按了幾下特定的順序。
咔嚓嚓……
一陣沉悶的齒輪轉動聲響起。墻壁上,一塊兩米見方、邊緣極其隱蔽的厚重金屬板緩緩向內滑開,露出一個黑黢黢的、向下傾斜的通道入口。一股濃烈的機油、鐵銹和某種地下霉菌混合的陳舊氣息撲面而來。
巴頓毫不猶豫,扛著亞瑟彎腰鉆了進去。金屬板在他們身后無聲地迅速合攏,嚴絲合縫,仿佛從未開啟過。
通道內一片漆黑,只有前方女精靈手中一個拳頭大小、鑲嵌著劣質星燼水晶的提燈散發出昏黃微弱的光暈。燈光只能照亮前方幾米的范圍,腳下是傾斜向下、濕滑冰冷的金屬階梯,兩側是粗糙的、布滿冷凝水珠的磚石墻壁,頭頂不時有冰冷的水滴落下。
巴頓沉重的腳步聲在狹窄的空間里回蕩,每一步都震得亞瑟渾身骨骼生疼。他伏在巨漢寬厚的背上,意識在劇烈的顛簸、傷痛的折磨和極度的疲憊中沉浮。冰冷的水滴打在臉上,帶來一絲短暫的清醒。他緊緊攥著胸前那枚核心碎片,感受著它微弱但持續的搏動和暖意。這碎片救了他一命?還是僅僅干擾了指揮官的攻擊?它和這些突然出現的精靈、壯漢有什么關系?為什么女精靈會說“核心波動……就是他”?
無數疑問在腦海中盤旋,但身體和精神的透支如同沉重的鉛塊,拖拽著他不斷滑向黑暗的深淵。女精靈清冷的命令聲、蒙面人偶爾的低語、巴頓沉重的喘息,都變得模糊而遙遠。失血過多、劇痛和過度消耗帶來的冰冷感,正一點點吞噬他殘存的意識。
不知在黑暗和顛簸中行進了多久,通道似乎開始變得平緩,空氣也稍微干燥了一些。前方帶路的女精靈停了下來,昏黃的燈光照亮了一面看起來堅固無比的金屬大門。門上沒有任何裝飾,只有中央一個復雜的、由嵌套齒輪組成的鎖盤。
女精靈將提燈交給蒙面矮個子,自己走到門前,從腰間皮囊中取出一個細長的、尾部帶著小齒輪的金屬鑰匙。她沒有直接開鎖,而是將鑰匙插入鎖盤旁邊一個不起眼的凹槽,然后側耳貼在冰冷的門板上,手指極其輕微地在鎖盤上幾個特定位置快速敲擊著,發出微不可聞的、帶著特定節奏的噠噠聲。
噠-噠噠-噠-噠噠噠……
像是在傳遞某種密碼。
片刻之后,厚重的金屬門內部傳來一連串沉重而復雜的齒輪咬合、杠桿轉動的咔嚓、咔噠聲。緊接著,伴隨著低沉的蒸汽泄壓聲,大門從中間無聲地向內滑開一道縫隙。
明亮得有些刺眼的光線和嘈雜的人聲瞬間涌了出來!
“快進來!”女精靈閃身而入,回頭催促。
巴頓扛著亞瑟立刻跟進。蒙面矮個子殿后,迅速關上厚重的金屬門,將外面的黑暗和冰冷徹底隔絕。
突如其來的光線讓亞瑟下意識地閉緊了眼睛,隨即又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這里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由天然巖洞和后期人工開鑿加固而成,極其開闊。穹頂高聳,懸掛著一些用廢棄齒輪、管道和星燼水晶巧妙改造的照明裝置,散發出穩定而充足的光亮,將整個空間照得亮如白晝。空氣中彌漫著機油、汗味、劣質煙草、烹飪食物的香氣以及一種蓬勃的、屬于機械運轉的獨特氣息。
空間被劃分成了不同的功能區。
靠近入口的區域,堆放著大量的金屬材料、廢棄零件、回收的武器和護甲,幾個穿著油膩工裝、臉上沾著油污的人正在叮叮當當地敲打修理著。更深處,則是一排排由集裝箱、廢舊飛艇外殼甚至大型鍋爐改造而成的簡易住所或工作室,一些穿著樸素、神情疲憊但眼神警惕的人們在其中穿梭忙碌。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區域。那里矗立著一臺巨大但明顯是東拼西湊、風格粗獷的差分機!雖然遠不如學院“輝耀核心”那般精密宏偉,但那些粗大的管道、嗡嗡作響的齒輪組和不斷吞吐著打孔卡帶的讀卡器,依舊充滿了力量感。差分機周圍連接著數臺屏幕,上面滾動著復雜的數據流和模糊的城區監控畫面。一群看起來像是技術人員的人正圍著機器緊張地操作和討論著。
這里儼然是一個功能齊全、秩序井然的抵抗組織基地!規模遠比亞瑟想象的要大!
“莉婭隊長!巴頓!老鬼!你們回來了!”一個穿著皮質圍裙、臉上帶著一道醒目疤痕的中年男人迎了上來,他的目光掃過巴頓肩上的亞瑟,特別是那缺失的左臂,眉頭緊鎖,“怎么傷成這樣?他是誰?外面情況糟透了!”
“奧托,別廢話!醫療室!”被稱為莉婭的女精靈語速極快,聲音帶著不容置疑,“他就是核心波動的源頭!肩上嵌著東西!快!”
“核心波動?”疤痕臉奧托臉色一變,眼神瞬間銳利地掃過亞瑟,“快!跟我來!”
巴頓立刻扛著亞瑟,跟著莉婭和奧托快步穿過人群。不少正在忙碌的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計,投來好奇、警惕或是同情的目光。亞瑟能感受到那些目光中蘊含的壓力。
很快,他們進入一個由厚實鋼板隔出來的獨立區域,門口掛著帶有紅十字的簡陋金屬牌——醫療室。里面擺放著幾張簡易手術床,空氣中彌漫著消毒藥水和血腥味混合的氣息。一個穿著洗得發白、沾著點點血污的長袍,頭發花白的老者正背對著他們整理器械。
“老懷特!緊急傷員!斷臂!可能有異物殘留!”奧托喊道。
老者迅速轉過身,露出一張布滿皺紋但眼神異常清亮銳利的臉。他的視線第一時間鎖定了亞瑟的左肩創口,眉頭瞬間擰成一個疙瘩。
“放在三號床!莉婭,簡述情況!”
巴頓小心翼翼地將亞瑟放到冰冷的金屬手術床上。老懷特動作麻利地剪開亞瑟左肩處被血污和油污板結的衣物殘片,露出那恐怖的焦黑熔斷創面。他拿起一把細長的鑷子和探針,動作精準而輕柔地探查著。
“嗯?”老懷特渾濁的眼睛猛地睜大,發出一聲驚疑的低呼。他小心翼翼地用鑷子撥開邊緣焦糊的組織,露出創口深處——在那被高溫熔凝的肌肉和骨骼邊緣,赫然鑲嵌著一枚指甲蓋大小、布滿復雜紋路的暗紫色金屬碎片!碎片邊緣似乎與亞瑟的肩胛骨發生了某種程度的融合,表面還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的銀白色光暈,如同呼吸般明滅。
“這是……”老懷特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他拿起一個放大鏡仔細端詳,手指甚至有些哆嗦,“這紋路……是核心構件的保護層碎片?還……還融合了純凈的精靈星燼能量?”
莉婭一步上前,緊緊盯著那枚碎片:“沒錯!我們感應到的核心波動,源頭就是它!還有那股純凈的精靈能量……老懷特,能取出來嗎?這能量非常關鍵!”
老懷特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面色凝重:“碎片已經和骨骼、神經叢發生了深度的能量融合!強行剝離,會立刻要了他的命!這能量……像是在……保護他?”他的語氣充滿疑惑。
亞瑟躺在冰冷的床上,意識模糊,但老懷特的話斷斷續續傳入耳中。保護?是雷恩和那些精靈殘魂的力量嗎?還是父親留下的……他感覺胸前那枚真正的“齒輪之心”碎片隔著衣物傳來更清晰的搏動感,仿佛與肩頭這枚小碎片產生了共鳴。
“莉婭隊長!”那個叫老鬼的蒙面矮個子突然掀開面罩一角,露出一張精瘦、布滿風霜的臉,他手里拿著一個還在滴著油污的皮質工具袋——正是亞瑟在學院掙扎時遺落在地上的!“找到他的東西了!這袋子……這紋章!”
老鬼將工具袋的暗格打開,露出里面那半塊被油布包裹的荊棘紋章懷表!古樸的荊棘花紋在醫療室的光線下泛著幽光。
莉婭的目光落在懷表上的荊棘紋章上,瞳孔驟然收縮如針尖!她猛地伸手,幾乎是搶一般將懷表抓在手中,指尖撫摸著那熟悉的荊棘紋路,身體竟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起來。
“荊棘……荊棘紋章……”她喃喃自語,聲音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震驚和悲傷,綠色的眼眸瞬間蒙上了一層水霧。她猛地抬頭看向昏迷中的亞瑟,眼神變得極其復雜。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刺耳的警報聲!緊接著是劇烈的爆炸轟鳴和密集的蒸汽步槍開火聲!
“敵襲!是軍事署的‘清道夫’!好多!他們找到這里了!”奧托憤怒而焦急的吼聲從門外傳來,伴隨著金屬被撕裂的可怕聲響!
基地內瞬間大亂!驚呼聲、跑動聲、武器碰撞聲響成一片!
“怎么會這么快?!”莉婭臉色劇變,瞬間從悲傷的情緒中掙脫出來,眼神變得銳利如刀。她猛地握緊了手中的荊棘懷表,目光掃過昏迷的亞瑟和他肩頭那枚閃爍微光的碎片,又看向門外。
“啟動一級防御!所有人準備戰斗!”莉婭果斷下令,聲音帶著鐵血般的決絕,“巴頓,守好醫療室!老鬼,去啟動‘鐵砧’(那臺粗獷差分機)!老懷特,想辦法維持他的生命!奧托,跟我擋住正門!”
她將荊棘懷表緊緊攥在掌心,轉身就要沖向爆炸聲最激烈的方向。
然而,醫療室厚重的鋼板墻壁猛地向內凸起變形!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撕裂聲,一只巨大的、覆蓋著厚重黑色金屬裝甲、前端是高速旋轉的合金鉆頭的機械臂,如同攻城錘般狠狠捅穿了鋼板墻壁!
煙塵彌漫!
一個高大、扭曲的身影堵在破口處。
他穿著軍事署制式的漆黑裝甲,但樣式更加厚重猙獰,上面布滿了尖刺和焊接痕跡。最令人驚駭的是他的頭部——本該是面部的位置,鑲嵌著一塊暗紅色的、不斷閃爍掃描光芒的獨眼晶體!晶體下方,依稀可見半張被嚴重燒毀、覆蓋著金屬框架和裸露管線的猙獰面孔。
“卡……卡戎教授?!”躺在手術床上的亞瑟,在劇烈的震動和驚駭中勉強睜開了一絲眼睛,透過彌漫的煙塵,認出了那半張扭曲的面孔和那標志性的、如今被改造成殺戮儀器的獨眼!那個在鐘樓密室被卷入爆炸的占卜學教授!
卡戎的機械獨眼發出刺耳的掃描音,紅光瞬間鎖定了手術床上的亞瑟和他肩頭那枚閃爍微光的碎片,生硬的、帶著金屬摩擦和電流雜音的合成聲響起:
“目標……亞瑟·韋斯萊……確認……污染源……核心碎片……回收……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