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畫室里的真相
- 我與鄰居雙胞胎兄弟的奇葩往事
- 小隱高臥
- 4998字
- 2025-06-16 23:03:43
“我會……守護你的。”
蘇盈的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落在暖黃的燈光里,卻帶著千鈞的重量,沉甸甸地砸在我被淚水浸透的心上。他清澈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我,里面翻涌著一種近乎執拗的赤誠,明亮得灼人,像要將這承諾刻進靈魂深處。
守護?這個詞像帶著滾燙的溫度,燙得我心口發顫。在這冰冷絕望的絕境里,這份來自蘇盈的、不顧一切的誓言,如同投入冰海的火種,微弱卻帶著足以融化冰川的灼熱。巨大的感激和一種更深沉的、混雜著心疼的酸澀感瞬間涌上喉嚨,堵得我發不出聲音,只能用力地點著頭,淚水再次模糊了視線。
蘇盈似乎松了口氣,蒼白的臉上努力擠出一點安撫的笑意,但后背的疼痛顯然并未緩解。他嘗試著調整了一下跪坐的姿勢,動作牽扯到傷處,讓他忍不住又輕輕吸了口冷氣,眉頭緊緊蹙起,額角的汗珠在暖光下格外清晰。
“別動!”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撲過去,想扶住他,卻又怕碰到他的傷處,雙手僵在半空,聲音帶著哭腔后的沙啞和急切,“你傷得很重!不能這樣坐著!”
“沒事的,姐姐……”蘇盈還想逞強,但身體的反應騙不了人。他嘗試了幾次想自己站起來,后背的劇痛讓他臉色更加蒼白,每一次用力都伴隨著壓抑的抽氣聲。
“別說話了!”看著他痛苦的樣子,我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緊緊攥住,之前的恐懼和委屈被一種更強烈的擔憂和心疼取代。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快速掃過這個溫暖而混亂的空間。“藥箱!蘇盈,你這里有藥箱嗎?或者……冰袋?冷敷一下也好!”
蘇盈靠在防火門邊,忍著痛,抬手指了指房間深處一個堆滿畫框和雜物的角落。“那邊……藍色的小冰箱旁邊……有個急救箱……”
我立刻起身,顧不上膝蓋的酸軟,幾乎是踉蹌著撲向那個角落。繞過幾個巨大的畫架和散落在地上的顏料桶,果然在一個老舊的、貼著各種搖滾樂隊貼紙的藍色小冰箱旁,看到了一個印著紅色十字的白色塑料急救箱。
打開箱子,里面東西很齊全:碘伏、棉簽、紗布、繃帶、止痛噴霧、還有幾盒常用的消炎止痛藥,甚至還有一小瓶云南白藥氣霧劑和幾包獨立包裝的冷敷冰袋!
我如獲至寶,抓起兩包冰袋和一盒止痛藥,又飛快地從旁邊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跌跌撞撞地跑回蘇盈身邊。
“快!先吃一片止痛藥!”我把藥片和水塞到他手里,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蘇盈這次沒有拒絕,順從地接過藥片和水,仰頭吞了下去。
“然后……把衣服撩起來一點,我看看撞到哪里了?先冷敷一下!”我撕開冰袋的包裝,冰冷的寒氣瞬間彌漫開來。
蘇盈蒼白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清澈的眼眸里閃過一絲羞赧,但更多的是對我關切的依賴。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咬著牙,微微側過身,小心翼翼地將米白色家居服的下擺向上撩起了一小截。
暖黃的燈光下,他緊實而線條流暢的腰背線條暴露在空氣中。然而,就在靠近后腰脊柱左側的位置,一大片觸目驚心的、深紫色的淤青赫然映入眼簾!那淤青面積很大,顏色深得發黑,邊緣甚至有些腫脹,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外猙獰可怖!像是被巨大的鈍器狠狠撞擊過!
我倒吸一口冷氣!心臟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比想象中嚴重得多!這絕不僅僅是“有點淤青”!
“蘇盈!你……”我的聲音因為震驚和心疼而顫抖,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這傷,是為了救我,硬生生撞在冰冷的金屬消防栓箱上造成的!
“沒……沒看起來那么嚇人……”蘇盈的聲音有些發虛,帶著強忍痛楚的微顫,他試圖回頭看我,卻被我按住了肩膀。
“別動!”我啞著嗓子命令道,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嚴厲。我將冰冷的冰袋小心翼翼地、輕輕地覆蓋在那片深紫色的淤青上。
“嘶……”冰袋接觸到皮膚的瞬間,蘇盈的身體猛地繃緊,牙關緊咬,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額頭瞬間又沁出一層冷汗。
看著他因痛苦而緊蹙的眉頭和瞬間失去血色的嘴唇,我的心疼得無以復加,眼眶再次發熱。我一只手穩穩地按著冰袋,另一只手無意識地、帶著安撫的意味,輕輕覆在他沒有受傷的另一側腰背上。掌心下,他溫熱的皮膚因為疼痛和冰袋的刺激而微微顫抖著。
“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我低聲說著,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說服自己。聲音輕柔得如同嘆息,在這個溫暖而寂靜的空間里流淌。
時間在無聲的冷敷和壓抑的喘息中緩慢流逝。冰袋的寒氣漸漸滲透,似乎稍稍緩解了那灼熱的劇痛。蘇盈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了一些,雖然眉頭依舊緊鎖,但呼吸不再那么急促。他微微側著頭,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閉著眼睛,似乎在努力對抗著疼痛和疲憊。
暖黃的燈光溫柔地籠罩著他年輕而蒼白的側臉,額角的汗珠已經被我用手帕輕輕拭去。空氣里彌漫著冰袋的寒氣、淡淡的藥味,還有一絲屬于他的、干凈的皂角清香。
看著他安靜下來的樣子,我緊繃的神經也稍稍松懈,一股巨大的疲憊感排山倒海般襲來。一夜未眠的困倦、極致的情緒波動、身體的傷痛……所有積壓的沉重在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眼皮越來越沉,意識像是被溫暖的潮水包裹,一點點下沉……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分鐘,也許更長。一陣細微的震動感將我驚醒。
是我的手機!在口袋里輕微地震動著!
我猛地睜開眼,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誰?蘇穎?!他找到我了?!
巨大的恐懼瞬間驅散了所有睡意!我手忙腳亂地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屏幕在昏暗的光線下亮起刺眼的光——是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
沒有稱呼,沒有落款,只有一行冰冷到沒有任何情緒、卻帶著絕對命令口吻的文字:
**“立刻滾下來。”**
是蘇穎!一定是他!他找到我了!他知道我在這里?!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淹沒!我握著手機的手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屏幕的光映著我慘白驚恐的臉。
“姐姐?”蘇盈被我突然的動作驚醒,他艱難地抬起頭,清澈的眼睛里帶著初醒的迷茫和一絲警覺,“怎么了?”
“他……他發短信……”我把手機屏幕轉向他,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讓我……滾下去……”
蘇盈的目光掃過那條冰冷的短信,清澈的眼底瞬間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但隨即被一種深沉的凝重取代。他強撐著坐直身體,后背的傷讓他動作有些僵硬,但眼神卻異常清醒和冷靜。
“別怕。”他按住我顫抖的手,聲音低沉而穩定,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他不可能知道這里。這短信……”他微微瞇起眼睛,盯著那個陌生的號碼,“可能是群發的?或者……他在試探?樓下動靜那么大,他肯定要處理,沒精力立刻上來搜人。”
他的分析有理有據,讓我狂跳的心臟稍稍平復了一點點,但巨大的恐懼感并未消散。蘇穎那冰冷無情的眼神和掌控一切的手段,像無形的陰影,始終籠罩在心頭。
“可是……”我依舊無法安心。
“沒有可是。”蘇盈打斷我,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他清澈的眼睛緊緊盯著我,里面閃爍著一種近乎偏執的保護欲,“你現在出去就是自投羅網!這里是最安全的!相信我!”
他頓了頓,似乎覺得自己的語氣太強硬,又放軟了聲音:“你現在需要休息,也需要處理一下自己。”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凌亂沾著灰塵的頭發,哭得紅腫的眼睛,臉上干涸的淚痕和灰塵,還有那身被拉扯得皺巴巴、沾著三明治油漬和墻壁灰印的“工作裝”。
“那邊,”他指了指房間深處,一個用幾塊巨大的油畫布簡單隔開的角落,隱約能看到里面擺放著畫架和一些畫具,“算是個小畫室,里面有洗手池。你去洗把臉,整理一下。”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我……后背疼得厲害,暫時動不了,你自己去,好嗎?就當……幫我個忙?”
他的眼神里帶著懇求,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想要轉移我注意力的意圖。
看著他蒼白卻努力安撫我的樣子,看著他后背那片猙獰的淤青,我無法再拒絕。巨大的疲憊感和對蘇穎短信的恐懼,也需要一點緩沖的空間。
“……好。”我低聲應道,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膝蓋依舊酸痛。我最后看了一眼蘇盈,他對我露出一個安撫的、帶著點虛弱的笑容。
我深吸一口氣,拖著沉重的腳步,繞過散落在地上的顏料桶和畫框,走向那個被巨大油畫布隔開的角落。
掀開沉重的、沾染著各種顏料印記的畫布,一股更濃郁的松節油、亞麻籽油和油畫顏料特有的混合氣味撲面而來。里面的空間不大,更像一個工作間。正中央是一個巨大的畫架,上面蒙著一塊深色的絨布,似乎蓋著一幅未完成的畫作。旁邊散落著各種型號的畫筆、調色板、擠得滿滿當當的顏料管。角落里確實有一個小小的不銹鋼洗手池,上面方方正正地放著一塊干凈的毛巾和一盒未拆封的香皂。
沒有窗戶,光線來自頭頂一盞同樣暖黃色的、瓦數更高的射燈,將這個小空間照得比外面更亮堂一些。
我走到洗手池邊,擰開水龍頭。冰涼的自來水嘩嘩流出。我掬起冷水,狠狠地潑在臉上。冰冷的觸感刺激著皮膚,也讓我混亂驚恐的大腦稍微清醒了一點。我一遍遍地沖洗著,試圖洗掉臉上的淚痕、灰塵和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感。
抬起頭,看著鏡子里那個狼狽不堪、雙眼紅腫、臉色慘白的自己,一種巨大的陌生感和悲哀涌上心頭。幾天前,我還是一個為生計發愁、對未來充滿迷茫的普通畢業生。而現在……卻深陷在一對雙胞胎兄弟扭曲的漩渦里,被恐懼和未知的命運撕扯著。
目光無意識地掃過房間。畫架上那塊深色的絨布吸引了我的注意。它蓋得很嚴實,邊緣垂落下來,遮住了畫框的下半部分。一種莫名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好奇心,驅使我暫時忘記了恐懼和疲憊,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我伸出手,指尖觸碰到那粗糙而厚重的絨布邊緣。帶著一種窺探秘密般的緊張感,我輕輕捏住絨布的一角,緩緩地、向上掀開……
絨布滑落。
畫架上,那幅被遮蓋的畫作,清晰地、毫無保留地展現在我眼前。
嗡——!
大腦像是被一道無形的閃電狠狠劈中!瞬間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倒流,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被徹底凍結!
我死死地瞪大眼睛,瞳孔因為極致的震驚和恐懼而驟然收縮到極致!身體像被瞬間抽干了所有力氣,僵直在原地,動彈不得!連呼吸都忘了!
畫布上,不是風景,不是靜物。
是一個女人。
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舊衛衣和牛仔褲的女人。她側身坐在一張咯吱作響的舊沙發上,微微低著頭,半張臉埋在膝蓋里,肩膀因為無聲的哭泣而微微聳動。光線從畫面右上角斜斜地打下來,照亮了她凌亂的發梢、蒼白脆弱的脖頸線條,還有那微微顫抖的、用力蜷縮的手指。背景是模糊的、空蕩的出租屋墻壁,墻角那個輪子壞掉的灰色行李箱像一個沉默的注腳。
畫得極其細膩,極其傳神!那脆弱、無助、被巨大悲傷淹沒的姿態……那分明是……是我!
是我!是我昨天剛剛搬進那間破舊出租屋時,因為隔壁蘇穎搬家的巨大噪音和失業的絕望,一個人蜷縮在舊沙發上偷偷哭泣時的樣子!
怎么會?!蘇盈怎么會畫這個?!他什么時候看到的?!他怎么會知道我當時的樣子?!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被窺視的、毛骨悚然的寒意瞬間席卷了全身!我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松開捏著絨布的手,踉蹌著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
“呃!”后背的撞擊帶來一陣鈍痛,卻不及心中驚駭的萬分之一!
就在這時,我的目光掃過畫架旁邊一個半敞開的、看起來很普通的硬紙板文件盒。里面似乎塞滿了各種畫紙和速寫本。最上面,隨意地攤開著一本厚厚的速寫本。
鬼使神差地,帶著一種被恐懼驅使的、近乎自虐般的好奇,我的目光落在了速寫本攤開的那一頁上。
不是完整的畫作。
而是……無數個片段。
用炭筆快速勾勒的線條,潦草卻充滿動態和情感。
——樓梯口,一個驚恐萬狀、試圖拉住失控行李箱的女孩側影(那是我!)。
——玄關,一個跪在地上、用力擦拭冰冷地面的模糊身影,低垂的脖頸線條充滿了屈辱(那是我!)。
——書房巨大的陰影里,一個蜷縮在冰冷墻角、抱著膝蓋無聲哭泣的單薄輪廓(那是我!)。
——甚至……甚至還有一張!是昨天暴雨夜,在客廳那令人窒息的黑暗中,我僵立在兩束微光之間,手腕被冰冷的領帶纏繞,臉上寫滿了極致的恐懼和絕望的側臉速寫!線條簡潔卻極具沖擊力,將那一刻的崩潰和掙扎刻畫得淋漓盡致!
每一張!每一筆!畫的都是我!
是我在蘇穎掌控下,每一個狼狽不堪、痛苦絕望的瞬間!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無序地沖撞著,幾乎要炸裂開來!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繞住四肢百骸,勒得我無法呼吸!渾身冰冷,如同墜入萬丈冰窟!
蘇盈……那個眼神清澈、笑容溫暖、一次次給我帶來食物和安慰、說著要“守護”我的蘇盈……他竟然……一直在畫我?用他的畫筆,冷靜地、甚至是帶著某種病態專注地,記錄下我所有崩潰的、無助的、被羞辱的瞬間?!
那些溫暖的姜湯……那些關切的問候……那些帶著羞澀的笑容……那些“守護”的誓言……
這一切……到底是什么?!
就在我被這巨大而恐怖的發現震得魂飛魄散、渾身冰冷僵硬如同冰雕時——
“姐姐?你還好嗎?怎么這么久?”蘇盈帶著關切和一絲疑惑的聲音,隔著厚重的油畫布簾,清晰地傳了進來。
腳步聲!他正忍著后背的疼痛,一步一步地,朝著這個小小的畫室……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