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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刀光映舊影 鱗身訴前塵

斷水流!

李青云瞳孔猛地一縮!

這刀法,他太熟了!

熟得像是刻進(jìn)了骨頭里!

他想也不想,腳下灌注法力,身形如鬼魅般向后一滑。

后背“刺啦”一聲,緊貼著粗糙的墻皮擦了過去。

那刀尖兒,就跟長了眼,貼著他鼻尖削過,勁風(fēng)刮得臉皮生疼。

斗篷人一刀落空,竟無半分意外。

他手腕一翻,刀勢由刺轉(zhuǎn)斬,正是《斷水刀錄》的第二式“攔江截”,橫著就封死了李青云所有退路!

那股子勁道,沉得邪乎,哪是尋常武夫?

分明是頭披著人皮的熊瞎子,拿刀當(dāng)錘子使!

李青云心頭一沉,知道碰上了硬茬。

他不敢硬接,橫刀胸前,刀刃斜著向上一迎。

“當(dāng)!”

一聲脆響,震得他牙根發(fā)酸!

一股牛勁順著刀身撞來,半條胳膊瞬間就麻了。他“蹬蹬蹬”連退數(shù)步,后心重重撞在墻上,五臟六腑仿佛都錯了位。

好霸道的力氣!

比趙子昂也差不了多少!

這人至少破了四關(guān),甚至可能已經(jīng)進(jìn)入了“凝氣境”!

那斗篷人得勢不饒人,刀招連綿不絕,一刀比一刀沉,一刀比一刀狠。

他使的,全是李青云爛熟于心的《斷水刀錄》。

可到了他手里,招式?jīng)]了靈巧,只剩下不講道理的蠻橫,像是要把人連墻帶骨頭一并劈開!

巷子里,刀光亂閃,火星四濺。

李青云力氣比不過對方,索性把牙一咬,心一橫,不再跟對方硬碰硬。

他腳下步法一變,身子滑得像條泥鰍,借著狹窄的巷壁輾轉(zhuǎn)騰挪。

斗篷人一刀劈來,他借力蹬墻,斜竄而出;

對方橫掃,他將刀鋒擦過墻壁,“刺啦”濺起火星,借著光影遮掩,就地一滾,從刀底下鉆了過去。

這狹窄的死巷,反倒成了他的依仗。

“小子,光會躲算什么本事!”

斗篷人讓這打法磨沒了脾氣,嘶啞地罵著,刀勢卻更快。

他猛地踏前一步,短刀舞出一片刀幕,正是《斷水刀錄》里專破巧勁的“千層浪”!

刀光疊著刀光,潑水不進(jìn),把這巷子里的空氣都攪成了爛粥!

李青云心頭一沉,知道避無可避。

他把心一橫,丹田里的法力混著真元,盡數(shù)灌入“藏鋒”!

他不再躲,迎著刀幕,平平遞出一刀。

仍是那招“斷水流”。

可這一刀,沒了殺氣,倒像拿根繡花針,去捅鐵桶。

斗篷人眼里閃過不屑。

可下一瞬,他臉上的皮肉僵住了。

李青云這一刀,不偏不倚,正好點在他刀幕最別扭、最不吃勁的節(jié)點上!

就像高速轉(zhuǎn)著的陀螺,讓人拿指尖不輕不重地一彈!

“嗡——”

一股巧勁順著刀身鉆入,震得斗篷人半邊身子發(fā)麻。

那天衣無縫的刀幕,硬生生被捅出個指甲蓋大的窟窿!

就是此刻!

李青云等的,就是這一瞬!

他眼里寒光一閃,開啟了最后的底牌——

“破綻打擊”!

霎時間,他“瞧”見了!

斗篷人刀勢受阻,氣血運轉(zhuǎn)間,左膝處,露出了一個針尖大小的破綻!

李青云的身子像沒長骨頭,猛地一矮,從那刀幕窟窿里硬擠了進(jìn)去!

他手里的“藏鋒”沒再前遞,而是刀柄朝前,灌注真元,順著沖勁,結(jié)結(jié)實實地磕在對方膝蓋骨上!

“咔嚓!”

一聲牙酸的脆響。

斗篷人發(fā)出一聲悶嚎,身子一軟,“撲通”跪倒。

李青云欺身而上,反手一掌切在他后頸。

那人哼也未哼,便軟了下去。

前后不過十?dāng)?shù)息,巷子里的風(fēng),又靜了。

李青云伸出手,一把扯下那人臉上蒙著的黑布。

月光從巷子口漏進(jìn)來,照亮了一張滿是痛苦與掙扎的臉。

是周鐵手。

可又不是他。

那張臉,皮肉底下像是有無數(shù)條蚯蚓在亂拱。

青筋一根根爆起。

半邊臉因痛苦而扭曲,另外半邊卻透著股子說不出的邪性。

李青云的心,像是讓人一腳踹進(jìn)了三九天的冰窟窿里。

從里到外,涼了個透。

他沒急著問話。

反倒蹲下身,拿“藏鋒”冰涼的刀面,在那張臉上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

“周館主,”

他聲音不高,卻像巷子里的陰風(fēng),“好久不見。”

拍賣會上那股子若有若無的窺視,果然是他!

可他為何會出現(xiàn)在此地?

又為何與妖族為伍?

就在這時,他眼角余光瞥見周鐵手被劃破的袖口。

袖口底下,不是皮肉!

而是一片片青黑色的細(xì)密鱗片,泛著邪異光澤!

李青云心頭一跳,當(dāng)即開啟“入微”!

霎時間,他看見了真相!

那鱗片底下,哪是人的氣血?

分明是一股狂暴的黑紅色妖氣,正像無數(shù)餓瘋了的蛆蟲,在他經(jīng)脈里瘋狂沖撞、撕咬!

“你這身子……”

李青云的聲音里,帶上了真正的驚駭,“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鐵手緩緩抬頭,渾濁的眼里沒了殺氣,只剩下一種從骨頭縫里漚出來的疲憊和認(rèn)命。

“你這身蠻力,不是《斷水刀錄》的路數(shù)。”

李青云的聲音冷得像冰。

周鐵手慘然一笑:

“是妖族的煉體法門……”

“你堂堂人族武館館主,為何與妖為伍?”

“因為不這么做,我早就讓這身妖血折磨死了!”

周鐵手嘶啞地吼著,“我這輩子,就跟自個兒這身骨頭較勁。

“皮、肉、筋、骨、血五道關(guān),我拿命去填,也才過了第四道,在‘鍛骨’這門檻上一卡,就是二十年!”

他劇烈地喘息,像是要把二十年的憋屈都吐出來。

“后來,有人指了條道兒。說我這凡胎,想脫胎換骨,就得下猛藥。

“拿妖獸血脈沖刷己身,興許能一步登天,邁進(jìn)‘換血如汞’的境界。

“我信了。拿大半輩子積蓄,換了截二階大妖的斷臂,吞食血肉,想要強(qiáng)行突破。

“結(jié)果……就成了這副鬼樣子。”

他指著自己不人不鬼的臉,眼里最后一點光也滅了。

“我去找那人,他倒說得輕巧,說這法子本就是賭命,十賭九輸,是我自個兒命不好。

“我沒法子,只能悄悄離開武館,去投了妖族,學(xué)了些不人不鬼的玩意兒,就為了活下去。”

他抬起頭,那雙沒了光的眼死死盯著李青云,竟露出一絲詭異的欣慰。

“我不是來殺你,是來瞧瞧你。瞧瞧你這骨頭有多硬,這顆心有多狠。

“在拍賣會上,我一見到你,就覺著你不對勁,那股子氣血旺得邪乎。

“現(xiàn)在這么一試……嘿,好家伙,你才練了幾個月?竟然是把我這幾十年的功夫都比下去了。

“你小子,是塊好鐵!有你在,我那點念想,就不算白瞎。”

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fù)?dān),竟沖著李青云,緩緩地,一寸一寸地,把那顆高傲了一輩子的頭顱,低了下去。

“小子,算我求你。”

他從懷里摸出個沉甸甸的錢袋,扔在地上。

“我這身子讓妖血污了,三五個月便發(fā)作一次,萬蟻噬心,生不如死。

“只有宋氏仙族丹房秘?zé)挼摹嗄净ぁ軌褐谱⊙恼勰ァ?

“可是那丹藥金貴,只供給本族嫡傳和核心弟子,外頭千金難求。”

“憑你的天分和心性,早晚能入了宋家那些大修士的眼,成為核心弟子,也不是不可能。

“到時候,替我求一瓶‘青木化妖丹’。

“這袋靈石你先拿著,事成之后,另有重謝。”

他把錢袋往前推了推,那雙沒了光的眼,透出幾分哀求。

“就看在我當(dāng)初教你那幾手刀法的份上。”

李青云沉默了片刻,沒有去碰那袋靈石。

他看著眼前這個被逼到絕路的昔日館主,心里五味雜陳。

他不算是善人,但也不是無情寡義之輩。

而且權(quán)衡利弊——

周鐵手雖落魄,但人脈和經(jīng)驗還在,是坊市里一個潛在的強(qiáng)援。

這既是還昔日的授業(yè)之恩,也是為自己將來鋪路。

他緩緩開口,聲音平穩(wěn):

“周館主,這事,我應(yīng)下了。靈石,我不要,就當(dāng)還你當(dāng)初的授業(yè)之恩。”

他頓了頓,補(bǔ)了一句:

“我會盡力,但不敢保證一定能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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