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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016激戰(zhàn)赫連璝(二)

“殺!”

張繼元吶喊著刺出了手中的長槍,槍尖刺入馬腹。

這匹戰(zhàn)馬再怎么訓練有素,此刻吃痛,揚著前蹄直立而起,硬生生止住了速度。

拔出時,鮮血濺了張繼元一臉。

馬背上的騎士空有高超的騎術,此刻卻只能一手拽著韁繩,保證自己不被甩下馬,另一只手則不斷揮舞著武器,試圖逼退近身的晉軍步卒。

但原地站擼,騎兵哪是步兵的對手,盡管騎士裝備精良,長槍、長戟不足以一擊刺破他的甲胄,可還是被捅落馬下。

趙承業(yè)暗道:‘好機會?!?

當即快步上前,配合張繼元以及另外兩名同袍,圍殺這名落馬的騎士。

這一戰(zhàn),夏軍騎兵打得很憋屈,他們明明占據(jù)人數(shù)優(yōu)勢,接近晉軍的三倍,但因為有車輛阻攔,只能選擇從車與車之間的空隙沖擊晉軍的陣型。

空隙不小,而且有很多這樣的空隙。

但夏軍無法全部展開,前排的騎兵需要同時面對數(shù)名,乃至十數(shù)名的晉軍圍攻,在局部上處于極端的人數(shù)劣勢。

更別提還有后方的弓手時不時來上一發(fā)冷箭,騎兵高高地坐在馬背上,就是他們的活靶子。

戰(zhàn)場上,血肉橫飛,頃刻間,夏軍死傷數(shù)以百計。

當然,被戰(zhàn)馬撞翻踩踏的晉軍也不在少數(shù),雙方的哀嚎聲響徹遍野。

劉義真聞著空氣中的血腥味,甚至反胃想吐。

段宏見他臉色慘白,提醒道:“府主,慈不掌兵。”

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所謂愛惜將士,也只是在平日里施些小恩小惠,其目的,還是為了讓他們心甘情愿地在戰(zhàn)場上賣命。

所以吳起給士兵吸膿,士兵的母親卻哀哭其子必死。

劉義真點點頭,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就是戰(zhàn)爭,自己能做的,便是在戰(zhàn)后撫恤孤寡,讓人好生照料傷殘士兵。

他看向段宏,問道:“段參軍,戰(zhàn)場形勢如何?”

劉義真的個子小,周圍全是舉著盾牌的親衛(wèi),根本看不清楚全局。

段宏笑道:“府主放心,夏賊沖不散我軍的陣型?!?

騎兵正面沖擊步陣,從來不以殺傷為目的,而是要利用萬馬奔騰的威勢恐嚇步兵,使其喪膽,不敢抗衡。

待步兵轉身逃跑,騎兵便可驅趕著步兵在陣型中橫沖直撞,達到以較小傷亡擊潰步陣的目的,而后便是一場騎兵對步兵的追擊戰(zhàn),單方面的屠殺。

但這種方法只對烏合之眾有效,訓練有素的經(jīng)年老兵都知道,步兵與騎兵作戰(zhàn),想跑是很難跑掉的,所以縱觀古代戰(zhàn)爭史,如果不是沒得選擇,不會有騎兵主動進攻精銳步陣。

因為步兵陣型不是簡單的圍成一個圈,而是圈內有圈,一排排地套著好幾個圈。

就拿今天的晉軍步陣來說,光是槍兵戟兵,就有五六排,哪怕有騎兵靠著慣性,撞破了第一排的防線,但速度被降了下來,還是會陷入步兵的圍攻。

而倒在地上的人馬尸骸也會阻礙后方騎兵的沖鋒,致使他們需得注意腳下,不能全速沖鋒。

之前撕開的缺口,也會被步兵重新補上。

得知局勢盡在掌控中,劉義真一顆心放回了肚子里,他知道,作為一名主帥,自己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

與此同時,騎兵的沖擊還在繼續(xù),一浪接著一浪,但晉軍的步陣始終不動如山。

遠處,觀戰(zhàn)的赫連璝目眥欲裂,他錯估了這支晉軍的戰(zhàn)斗力,以為捏的是軟柿子,沒想到碰上了硬骨頭。

這些都是赫連璝麾下最精銳的士兵,眼見繼續(xù)頭鐵下去,只怕會打光自己的精銳。

赫連璝果斷下令道:“吹號!讓他們退回來!”

號角悠揚,夏軍騎兵聽到是撤退的軍令,如獲大赦,還沒有與晉軍短兵相接的,紛紛調轉馬頭,在前方奮戰(zhàn)的,哪還敢戀戰(zhàn),不顧身后的箭矢,一個個埋低了身子策馬狂奔。

赫連璝看著晉軍陣前散落的夏軍尸骸,咬緊了牙關。

他不明白,一支后秦降卒,面對騎兵沖鋒,為什么沒有自亂陣腳,他們憑什么不后退。

赫連璝不甘心,如果自己有一支具裝甲騎,未必不能正面與這支步兵交戰(zhàn)。

胡夏當然也有具裝甲騎,但不在赫連璝的麾下。

他的任務是引誘晉軍西行,而后搶占潼關、青泥、上洛,主打一個機動性,所以赫連勃勃只給了他輕騎兵。

赫連昌已經(jīng)退了回來,他翻身下馬,狠狠將頭盔擲在地上,氣惱道:“大哥,此戰(zhàn)有蹊蹺,我在前線督戰(zhàn),遠望晉軍,感覺他們不像是羌人,臣弟斗膽猜測,必是南人無疑?!?

王鎮(zhèn)惡的新軍以羌人為主,這已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赫連璝身在后方,能夠看清局勢,但看不清晉軍的樣貌,此時經(jīng)赫連昌的提醒,終于想明白了,沒錯,如果是劉裕帶出來的百戰(zhàn)精銳,沒有被騎兵沖鋒嚇倒,那倒是合情合理了。

只是赫連璝卻更加的憤怒,因為他意識到,自己被愚弄了。

不過,即使是精銳步陣,赫連璝也不是全無辦法。

“傳我將令,調集軍中駑馬,驅趕它們沖擊晉軍步陣!”

駑馬死再多也不心疼,但絕對不能再用寶貴的戰(zhàn)馬去填線。

話音剛落,王買德卻站出來勸阻道:“殿下,目前來看,晉軍早有防備,臣擔心他們還有后手,不可再戰(zhàn),還請殿下三思?!?

這個道理赫連璝如何不明白。

但軍事要為政治服務,赫連璝為什么要多此一舉,截殺劉義真,因為他的太子之位不穩(wěn),需要用軍功來穩(wěn)固自己的地位。

今日損失不少精銳,還遭晉人戲耍,如果就此灰頭土臉地退回渭陽,對赫連璝的威望將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他不能接受這一戰(zhàn)徒勞無功。

“我軍來去如風,何懼之有,我意已決,王公勿復多言!”

赫連璝既是太子,也是都督前鋒諸軍的撫軍大將軍,在這支軍隊里有著無上權威,沒有人敢違抗他的軍令。

除了其弟赫連昌,其他人都能被赫連璝冠以戰(zhàn)場抗命的罪名處死。

王買德不敢再勸,只得看向赫連昌。

但赫連昌視若無睹,他和赫連璝一個想法,擒殺劉義真的功勞太大,還想再試一試。

如果當不上太子,就算拼光了這二萬騎兵,他也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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