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故意頓了頓，看著唐僧臉色變幻不定，才一字一句，拖長了腔調，帶著刻意拔高的聲調道：

“那可是地仙之祖，與世同君！人家是能跟三清四帝平起平坐、稱兄道弟，讓元始天尊親自下帖子請去聽講混元道果的大能！

平日里跟王母娘娘和老君那都是有來往、有交情的！你打殺了他的童子，毀了他安身立命的仙根，你還想跑？

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師傅若是還留你在身邊，豈不是等著被你這潑猴連累，到時候咱們師徒幾人一同給那鎮元大仙抓去，挫骨揚灰、魂飛魄散嗎？！”

就在豬八戒話音落下之時，沙僧帶著清風明月，周身金光一閃，已出現在五莊觀數萬里之外的一處僻靜山坳中。

他將驚魂未定、腿軟如泥、幾乎站不穩的兩個童子輕輕放下，面色沉凝，語速急促地低聲道：

“兩位仙童，此地暫時安全。速速尋個隱蔽處躲藏起來，務必堅持到鎮元大仙歸來主持大局！那猢猻兇性大發，已然失控，貧僧……也只能盡力阻攔至此了！”

清風明月此刻哪還顧得上罵人泄憤，看著沙僧周身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金輝，心中又是驚駭又是恐懼。

他們倆哆嗦著連連點頭，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幾乎是手腳并用地連滾帶爬地朝著山林更深處倉皇逃去。

沙僧望著他們狼狽的背影，嘴角不易察覺地咧開一絲笑意。

同時清晰地感受到腳下大地傳來的地脈之力正源源不斷地涌入體內，如同汩汩清泉，迅速修復著虎口方才被金箍棒震裂的細微傷口。

方才激戰中消耗的龐大法力也在這股力量的滋養下飛快地充盈起來。

這“縱地金光”神通，果然玄妙非凡，不負其名！

他不敢有絲毫耽擱，心念一動，周身再次被濃郁的金光包裹，整個人瞬間消失在原地。

下一剎那，他已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重新出現在五莊觀那一片狼藉的后花園中。

此時，豬八戒那如同重錘般的話語，正狠狠地砸在唐僧本就脆弱不堪、瀕臨崩潰的神經上。

“鎮元大仙……地仙之祖……與三清四帝稱兄道弟……”

這幾個詞如同魔咒，讓唐僧的臉色瞬間慘白如金紙，毫無血色，身體劇烈地晃了幾晃，眼前發黑，差點當場暈厥過去。

恰在此時，眼看沙悟凈如同定海神針般重新出現在自己身旁，唐僧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瞬間有了主心骨。

他猛地抬起顫抖的手指，死死指向呆立當場的孫悟空，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和恐懼而變得尖利，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堅決與冷酷：

“聽見了嗎？八戒都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沙僧就能護我周全！悟凈，從今往后，為師的身家性命、西行路上的安危，就全權托付給你了！至于你這無法無天的潑猴……”

他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嘶吼道：

“滾！立刻給我滾！我唐三藏在此立誓，從今往后，與你孫悟空恩斷義絕！再無半分師徒情分！若違此誓，叫我永墮阿鼻地獄，萬劫不復！滾——！！！”

“師傅！！”孫悟空徹底慌了神，肝膽俱裂。

唐僧這毒誓立得如此決絕、如此狠厲，字字如刀，讓他感到一股刺骨的冰寒從腳底直沖頭頂。

佛家講究因果，唐僧發下這種誓言，自己真的沒有寰轉的余地了。

孫悟空下意識地看向沙僧，只見沙悟凈一臉“痛心疾首”地恭敬侍立在唐僧身側，

仿佛剛才那場驚天動地、金光閃耀的戰斗與他毫無關系，只是個安靜的背景板。

一股滔天的恨意如同火山巖漿般在孫悟空心中猛烈翻涌！

沙僧這廝隱藏實力、扮豬吃虎，偏偏在如此關鍵的時刻跳出來壞他“好事”！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一想不看在眼里的‘長工’能在此時狠狠地背刺他一刀。

但孫悟空終究是經歷過五百年鎮壓的齊天大圣，

他心知此刻再糾纏下去，只會讓局面更加難看。

此時唐僧的毒誓已出，他若再強留，只會徹底撕破最后一點臉皮，連那點微乎其微的、將來可能被召回的念想也徹底斷絕。

“好！好！好！”孫悟空連道三聲好，怒極反笑。

他眼中金光暴閃，充滿了無盡的憋屈、不甘和一絲被逼到絕境的狠戾，“俺老孫走！師傅，你好自為之！八戒！沙和尚！”

他猛地轉過頭，金箍棒重重頓地，目光如電射向豬八戒和沙僧，聲音帶著一種強壓下去的警告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求：

“你們……好好保護師傅！若遇險難……”

“……若遇險難，實在抵敵不住，就……就報俺老孫的名號！俺齊天大圣孫悟空，在這西行路上，多少……多少還有些薄面！聽到沒有？！”

這最后一句，與其說是警告，不如說是一種近乎卑微的祈求。

他在竭盡全力地給自己留一條后路，祈求著將來唐僧師徒遇到強大到沙僧和八戒都無法解決的妖魔時，他們還能想起他孫悟空，還能來花果山找他。

豬八戒聞言，嘴角高高地撇起，發出一聲充滿嘲弄意味的響亮冷哼，眼神里赤裸裸地寫滿了譏諷和不屑。

顯然豬八戒對孫悟空這所謂的“薄面”之說嗤之以鼻到了極點，更是懶得費半點口舌去回應。

沙悟凈則依舊保持著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他對著孫悟空一臉嘆息的拱了拱手：“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大師兄……請慢走。師傅的安危，悟凈自當……竭盡全力，萬死不辭。”

這一副我為你好的話語，在孫悟空聽來，卻比豬八戒最惡毒的嘲諷還要刺耳十倍！

“哼！”孫悟空不甘地剜了沙僧一眼。

隨后猛地一跺腳，整個人化作一道刺目的金光沖破云霄，瞬間消失在原地。

如今唐僧已經發話了，他絲毫不懷疑，自己再出手，會招來唐僧念咒。

沙僧垂手侍立、看似恭敬順從、但是眼神深處卻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精光。

道爺我成了！啊，不對，如今是佛爺我成了！

——

我是沙悟凈，西游取經督導組里的三把手，

猴子走了，距離我老沙坐蓮臺的日子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