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可能的概率很低，但至少不為零了。

連宿暫且認同了。

畢竟實在是第一種情況太不合現實，這么多年，除了十六年前天命輪連家出了事，其他各家都有聯系，隔段時間也會小小的云集一下，離得近的更是禮尚往來、觥籌交錯，從來沒聽說過誰家把神器玩丟了的。

何況哪怕連家出事了，天命輪也好好保管著，現在還在連宿手里，神器被毀，實在是聽上去就不靠譜不像是人能做到的事。

除非年意再世。

幾人忙活一通，到頭來連郁結點漩渦中心都沒找到，姜因沉不住氣，抬頭望天發牢騷：“難道我真的是廢物？”

“你發什么神經？快去樹下找找線索，一會兒把陣法撤了。”連宿無情拆穿。

“她速度比我們快，”連宿問江且微，“用千機書找過去太打草驚蛇了，有沒有什么辦法能引她主動出現，還有那個王新樂，他和許棠又是怎么回事。”

江且微適時提醒：“太快了，聽不過來。”

連宿下意識點頭，然后想起來他剛來清水鎮的時候鎮民嘰嘰喳喳說的他都在那認真聽著的樣子，自己才說幾句他就不耐煩。

連宿從不內耗，想到這她就干脆說出來了，江且微沒做思考就答道：“他們說話我點點頭就算過了，你說話我想聽清。”

“哇塞別撩。”連宿立刻掐斷若有若無的曖昧，“正事要緊，祖師爺不要散發你迷人的魅力了好嗎？”

江且微果然無語了，那邊姜因已經檢查好周圍，沒什么異常后就撤下了隔絕陣，老人也收拾好心情：“小王現在應該在自己家里了，你們先去找他，他肯定知道阿棠在哪里，我去和其他人解釋阿棠的事。你們一定……一定幫幫阿棠。”

見連宿點了頭，她才放心離開了。

連宿幾人不作遲疑，連忙往王新樂家里趕去。

好在并不遠，幾人加快腳步四五分鐘就能到，走路上的時候，連宿突然想到，江且微的千機書有“識山認水”的本事，那她那天因為想拉他加入隊伍去找他就能很快碰上，真的只是一個巧合嗎？

——

王新樂果然在家，他此時正襟危坐，面前擺放了五六個未成熟的蜜柑，隨著他口中念念有聲，蜜柑漸漸長出四肢。

姜因連忙祭出卦陣圖，隨著他掐指念訣，卦陣圖內陣法圖勾勒成型，姜因往前一揮，陣法的筆畫如同活了過來，慢慢變大，以卦陣圖為圓點向外擴散，直到包裹住不暇應對的王新樂。

陣中刀光劍影，揮雜斬亂，很快逼得王新樂只能放棄用蜜柑捏傀儡。

“別妨礙我！”王新樂怒吼，未成形的傀儡撲了上來，這些傀儡四肢細長，中心本是軀干的部位是橙黃色的、皺皺巴巴的橘子皮撐出來的，四肢卻是人類的皮膚，顯得怪異又荒誕。

連宿一陣惡寒，她不會用天命輪，自覺向后躲，把戰場留給好戰分子姜因和看起來游刃有余的祖師爺江且微。

然而王新樂并沒有柿子要挑軟的捏的意識，他操控著傀儡防御在他身邊，沒有進攻的意思。

他沒有攻擊性，姜因也不可能會直接下殺手，陣中的刀劍也只是攔在傀儡面前，兩方就這樣陷入焦灼的局面。

連宿自覺沒有能上手的忙可幫，于是開始磨嘴皮子：“王新樂！你其實根本不是清水鎮的書記吧？你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是要為了什么跑到清水鎮，還騙了我們說你想帶動清水鎮致富，滿口胡言也能真心帶領致富嗎？”

“你怎么知道的？”王新樂見局面僵住了，本就心煩，見連宿看出自己隱瞞的事情，就不免更是好奇，“真心不真心的，從來不需要證明什么！”

連宿仍躲著江且微和姜因的后面：“大學生村官開助農直播氛圍都是有監管要求的，你說的那種讓老人們跳舞這種更像是黑心商家圈錢。”

“好了，到我問了，你和許棠之間有什么關系？你們兩個明明應該是不相干的兩個人，怎么竟然你要為了隱瞞她的蹤跡做那么多？”連宿問。

誰知這王新樂竟然不答話了，旁邊姜因吐槽：“你以為回合制辯論呢，還一問一答的？”

連宿于是也沒理姜因：“許棠徘徊人間那么多年，夙愿難了，不論你對她還有什么感情也好，憐惜也罷，你現在愿意護在她面前肯定也是希望她有個善終的，那你有沒有想過，她這樣固執到有點笨的人，活了那么久其實對她來說不是長生的快樂，而是痛苦的延續。”

王新樂依舊不為所動，但從他忙前忙后給照料剛來的姜因，又跑來給他們送飯就看得出來，他不能算得上是壞人。

連宿說這話的目的并不是要他現在就回答什么，而是想告訴他他們的立場是一樣的。

果然，良久之后，王新樂開口：“我……我也只是想讓她能走的圓滿一點，我已經有思路了，你們現在放我走，等我把許棠送走，我一定回來，任憑你們處置行嗎？”

連宿和江且微對視一眼：“那你怎么能保證你讓許棠離開的方式我們也能接受，起碼要把真相告訴我們吧。”

王新樂咬牙猶豫了一會兒，然后點了頭：“你們想知道什么？”

能動口連宿當然很樂意，畢竟天命輪用不了，卦陣圖姜因在用，連宿實在也是沒有動手的辦法了：“第一，你從哪里認識許棠，你們是什么關系，可以讓你這么死心塌地幫她？”

沒想到第一個問題就和情感糾葛有關，這雖然關于事情起源，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王新樂愿意幫忙的原因無非男女情愛，兩人之間的年紀也算隔了個小輩子了，讓王新樂說出來也有點難為人了。

然而王新樂很是坦然：“我喜歡她，我上大學的時候專業是工科類的，里面的男生很多，而且都……挺符合刻板印象的，就是臟、亂、不怎么愛干凈，我本人是有一點潔癖的，在宿舍里呆著不太舒服，后來就自己搬出來租房子了，但是我本來就和別人沒什么交際，搬出來后更是沒朋友了，所以有一段時間就沉迷上網看直播，和別人聊天。”

“我就在一個直播間里認識她的，那是就和你說的那種黑心商家一樣，找的一個老人在半夜直播的，她剛勸兩句，就被拉黑了，我覺得她很質樸，就去主動和她聊天，一來二去，我才知道她是清水鎮的人，去支教的，她差不多把信息都說了，只不過說的是四十年前的。”

連宿明白了，一個模糊時間隱藏身份，一個蓄意沾花惹草想要心靈安慰，只能說正好聊的是對方了。

“那你后來是怎么知道她真實情況的？你身上的特殊能力又是哪來的？”連宿追問。

王新樂心下焦急，卻又知道不說出來連宿一行人不會放他走，只好加快語速：“我后來幾乎是沒什么騙你們的了，只不過我沒考上這邊公務員，后來就直接過來了，和她一碰面她就哭著告訴我了，許棠這人很實在的，她找我過來的時候就把目的告訴我了，她就是希望走出去的、成功了的人能夠回來看看，好歹幫助扶持一下家鄉什么的。”

“至于說能力，你們幾個不也是七十二神器家里的，你們會不知道嗎？”王新樂說到這里語氣變得有點強硬，像是在覺得他們明知故問。

但連宿還真的是不知道：“祖師爺，誰家神器可以把氣運化轉移到別人身上的嗎？”

江且微搖頭：“我是不太清楚，但是年意鑄造七十二神器前期我是不知情的，可能她前期鑄造的神器有什么功能沒和我說明白吧。”

不知道這幾人裝傻還是真傻，王新樂忍不住了：“她說就是她躺的那口棺。”

連宿這么些年對沒見過的龍脈郁結點確實陌生，但是身為前七十二神器之首的天命輪連家之孤女，現又寄宿在七十二神器家族中最有錢的姜家，不說虛話，其實她對各家神器的了解不比江且微少。

江且微還有前期鑄造的神器不了解，但她連宿，可是從小認到大的！

連宿問道：“飲冰棺？”

她一說江且微就想起來了，飲冰棺，年意題的八個字乃是“飲冰難涼，長恨不絕”，是她留給自己肉身的棺，可保她肉身不會腐朽。

要說她是多愛美，不愿意腐成爛肉、一坯黃土，那倒也不是，只是鑄造神器的時候，白玉京的氣運都寄身她的肉身，她死后，肉身腐爛，剩余的白玉京氣運融入地脈，萬一與異變的龍脈相融，會增強人龍脈的氣運，也會讓七十二神器對之失效。

這如果也算得上神器。

那神器的數目就有問題了。

連宿脫口而出，說明大眾認知的七十二神器是包含這飲冰棺在內的，然而江且微記憶中，年意所制造的七十二神器并不包含飲冰棺。

有人混淆視聽，轉移走了真正的七十二神器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