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科儀?為何畫符需要設壇祭禮?”
趙煜見此眉頭微皺,看向華大師問道,在他看來符文像是一個個代碼,按規律組合后便能形成一道道異術,為何還會有那么多繁瑣的祭祀流程。
通過之前的交流華大師也知道趙煜的想法,嘆息一聲道:
“這卻是我等疏忽了,小王爺可知道符文與符箓的區別?”
趙煜沉吟片刻,這段時間他翻閱過不少有關符箓的典籍,說出了自己的理解:
“符文是'先天之道'的具象,符箓卻是'后天之人'借神之力的載體。
按照我等之前的設想來看,如果將符文比作文字的話,符箓已經是一個個成語,一句句詩詞,已經有了明確的指向與歸屬。”
說到這里,趙煜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神色肅然:
“華大師的意思是說,符箓是已經被編纂好的符文組合,每一道都是有主的,所以使用時才需要設壇祭禮,得到主人的認可與加持后才能使用?”
華大師贊賞的看了趙煜一眼,雖然趙煜目前連個術士都算不上,都關于修行的各種知識秘聞已經掌握的極多了,思考問題時往往能舉一反三,直指關鍵所在。
“小王爺說的不錯,符箓乃是通鬼神之術,我等使用符箓,乃是以符箓溝通鬼神,然后調動天地之力形成異術,而非以符文直接共鳴天地,形成異術。”
趙煜恍然,這兩者的差別,就相當于多了鬼神一個中間商環節,少了鬼神的同意就無法使用符箓,但他還是疑惑道:
“如此說來,符箓也不過相當于一道道已經成型有主的異術罷了,但并不影響我等直接以符文解析異術啊。”
符箓可以說是符文結構的精華,相當于已經寫好的一首首優美詩句,但完全可以繞開符箓解析其它異術啊,或許沒有成型的符箓那么完美簡潔,但并不影響以符文解析世界的目標。
所以趙煜看向華大師,需要一個解釋,而華大師苦笑一聲,說道:
“這就是我等目前最大的困境了,如今前賢留下的典籍多是符箓典籍,鮮少觸及符文基礎,就像教人寫詩卻不授文字平仄,讓我們在迷霧中摸索。”
“沒有基礎符文典籍?”
趙煜聞言一愣,說道:
“那爾等是如何畫符的?”
這就好像會寫詩卻不認字一般,趙煜之前也沒意識到會是這么基礎性的地方出現了問題,華大師雙手一擺,說道:
“設壇祭禮,凈身凈心,之后掐訣存想,踏罡步斗、念動咒語,一筆呵成畫出符頭、符身、符膽、符腳,敕符之后便可成符,只需有正統傳承,誠心正意即可。”
也就是說,大多數術士畫符都是臨摹不解含義,只要得到主人認可便可使用,比起需要自己苦苦參悟符文含義、耗費功力來說不知道簡單了多少,所以單純的符文典籍早已幾近失傳,如今盛行的都是符箓之法。
趙煜一陣無語,真是劣幣驅除良幣,前人也太偷懶了,只能問道:
“如今可還有符文典籍流傳?只要不是傳承斷絕,以王府的力量自可找來。”
對于這方面來說趙煜還是比較自信的,無論什么時候朝廷都絕對是傳承最多的地方,很多瀕臨失傳甚至失傳的東西都能在朝廷的庫藏中找到。
“哎~老夫在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后立即翻閱前賢典籍,發現最初闡述符文的典籍乃是《龍紋鳳章》,早在古命朝時期便已失傳,現存于世的基本都是符箓典籍,即使目前流傳最早的《三皇文》,也只記載了部分基礎符文。”
華大師的臉上充滿了痛心,顯然意識到這是一筆多么大的財富,趙煜也是感到一陣不妙,古命朝距離現今已有上萬年之久,那時候便失傳的東西現在可不好找。
“本王會在朝廷庫藏中看能不能找到《龍紋鳳章》,同時發出王府懸賞,或許一些傳承悠遠的家族中會有遺留。”
禮失求于野,很多失傳的東西忽然在什么地方發現并不稀奇,不過趙煜也沒有完全寄希望于此,繼續說道:
“不過我等也不能完全付諸于運氣,華大師,看來你首先需要編纂完善一部《符文圖解》了。”
符文在他設想的道路中占有很重的地位,所以即使陷入了如此大的困境趙煜也沒有絲毫放棄的意思,反而會增加更大的投入,華大師聞言也收拾好了心情,點點頭道:
“小王爺放心,接下來衍法閣的重心會放在完善《符文圖解》上,各派符箓典籍上或多或少還保留一些基礎符文,匯總起來基本能收集到大多數常用的基礎符文,其余符文也可通過拆解異術符箓不斷收集。”
華大師的思路很清晰,讓趙煜點點頭,符文圖解并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秘籍,只是需要系統完善的收集整理一遍基礎符文罷了,不需要太高深的修為,但要用道的人力物力不少,所以華大師隨即又說道:
“只是如此一來還有兩大難點,一是各派敝帚自珍,一般典籍還好說,涉及到秘傳的符箓典籍恐怕沒那么容易收集到;
二是要拆解異術符箓的話所需的人手不夠,還需要小王爺支持。”
“沒問題,無論耗費多少人力物力,這項研究必須推進下去。
本王會讓人送來藏經閣的全部符箓典籍,甚至可以去其他門派借閱交流,同時發布一道招賢令,不管是民間散修還是山野術士,只要肯來衍法閣參研符文,本王必有豐厚待遇,并許他查閱王府秘藏。”
趙煜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便給出了大量支持,不過他也提出了更進一步的要求:
“這次編纂《符文圖解》,不僅僅是收集基礎符文,更要詳細標注出符文與天地之力共鳴的方式、所對應的陰陽五行屬性、在不同方位和時辰的效力變化等等。
同時,要總結符文組合的規律,為何有的符文組合能產生強大的威力,而有的卻相互排斥?方便日后進一步掌控異術。”
趙煜頓了頓,看著華大師豪氣的說道:
“華大師切記,衍法閣的研究,不是單純地為了制造強大的異術,而是要通過符文解析世界原理,找到一條重新認識世界的道路!”
“老夫明白小王爺的意思,天地萬物皆有其規律,陰陽五行、八卦方位,這些與符文之間必然存在著某種聯系,老夫會從這些基礎的天地法則入手,去探索符文的奧秘。”
華大師此時充滿了干勁,趙煜見此滿意一笑,兩人又商談了半天后,趙煜才離開了衍法閣,隨即便召來素柳,讓其在王府司務堂中布置下了各種任務······
司務堂的銅鐘敲過卯時,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滿地典籍上投下碎金般的光影。
王府門客圍聚在一個巨大的銅鏡前,盯著銅鏡上新出現的數十種任務。
“甲等任務:解析‘鎮岳符’地脈符文,賞銀三百兩,藏經閣丙部通閱權。“
一個留著山羊胡的術士倒吸冷氣,指尖戳著榜文:
“三百兩?夠在城西買座宅院了!“
他腰間的崆峒山銅鈴晃得叮當作響,“且慢,藏經閣丙部...那不是鎖著《云笈七簽》真跡的地方?“
“乙等任務:指認西域‘炎魔印’源流,賞銀百兩,每月可抄錄《靈寶經》十頁。“
西域胡商阿里木扯著大胡子笑出了聲:
“我祖父曾說,波斯火教的符印與中土符文同源...這錢,該著我阿里木賺!“
他拍著胸脯走向掌事,卻被一個青衫書生撞了肩膀。
那人正盯著“丙等任務:收集民間散修符文殘頁,賞銀五十兩“,眼里泛著精光。
“李秀才,你個酸文人湊什么熱鬧?“山羊胡術士嗤笑,“畫符得要神魂之力,你拿又不修異術能懂什么?“
被稱作李秀才的書生推了推眼鏡,從袖中摸出本《農術》批注本:
“在下雖不會畫符,卻能考據。昨兒在米鋪聽老丈說,他們鄉下曬谷場的石碾子上刻著‘豐’紋,與《三皇文》里的‘土’符有三分相似...“
話音未落,堂中突然炸開鍋。
“石碾子?我家祖宅的井欄上也有刻紋!“
“城西當鋪的門環好像是個‘安’符變體!“
“快去城西破廟!去年鬧鬼時,我看見乞丐在墻上畫過奇怪符號!“
眾人哄鬧著往外沖,阿里木被撞得一個趔趄,忽然揪住李秀才的袖子:
“書生!你說那‘炎魔印’...會不會和你們的‘離卦’有關?我曾見波斯商隊在駱駝鞍上畫火紋,與這墻上的‘引雷圖’右下腳...“
李秀才眼睛一亮,兩人竟就地蹲下,用炭筆在青磚上畫起符號來。
司務堂角落,兩個灰衣人圍坐在一起,衣領處露出的皮膚爬滿青黑色咒文。
“打聽清楚了,孫神醫如今也在王府中,王府準備支持孫神醫新成立一個醫館,叫濟世館。“
“老三他娘的走火入魔導致的尸氣攻心~若能讓孫神醫出手,或許有救。“
“可咱們是煉尸一脈,向來被杏林中人瞧作異端...“
話未說完,一人突然掀開袖口,露出一道猙獰的符文疤痕:
“管他娘的正道異端,如今咱們都是王府中人,不信他不出手,走!去濟世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