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王碩隨時隨地保持戰(zhàn)備狀態(tài),他這上午聽到這種消息,難免不風聲鶴唳一點。
又有靈農(nóng)的職業(yè)加成,走到田區(qū),驀然萌生一股若有似無的親切感。
這種親切感,在有人類侵入時,會變得極度不同。
就感覺這里一草一木,一花一鳥都變得不一樣起來。
真要說,就是異物入侵時,打破原有格局,導致整體氛圍變了。
尤其,這段土路被一段陰暗密林覆蓋,林茂枝繁,遮天蔽日,更讓人心生警惕。
“這是......臨時隔音陣法?還有禁步陣法?”
王碩瞳孔微縮。
透明的空氣中,蒙上兩層不同色彩的法力光罩,其上蝌蚪狀的古樸符文流轉不息,像極了那日陳二牛想要關門宰地龍子時所為。
不過這次,地龍子變成了他!
加了臨時《禁步陣》之后,要么等到時限到達,要么只能打碎陣眼。
但陣眼通常也是最為隱蔽之處,此刻沒有時間仔細尋找。
王碩汗毛倒豎,心臟砰砰直跳,板車的吱嘎聲也在這時戛然而止!
他軀體前傾,放下車轅,右掌緩緩摸向腰間,強作鎮(zhèn)定的道:
“這位樹后的道友,為何攔路?”
王碩默默觀察四周,這人是單獨行動,并沒有其他伏兵。
“哦?竟然被發(fā)現(xiàn)了?”
一個豹頭環(huán)眼的大漢持刀從一棵兩人合抱的樹后走出。
他冷笑一聲,雙頰的橫肉微微鼓起,油光水滑的胳膊,像極了江湖中的剪徑蟊賊!
‘此人的面相,有些面熟?’
‘似是上午買過‘青玉烹牛膏’的那人,不對,這人是在旁等待的那一個。買菜的應該只是他的馬前卒,探路兵,估計是在試探我修為的。’
‘看來那個時候就已經(jīng)盯上我了。’
王碩背后發(fā)涼,感覺涼颼颼的,盡量保持言語不露怯,拖延時間盡量觀察,
“道友你我無冤無仇,何必煞費苦心,恐怕心思不純吶?”
修仙者基本擁有過目不忘的記憶,只不過在大腦中搜尋需要一點時間。
那探路兵的面相酸苦,與妥帖體面的衣著不符,多半是臨時找的乞兒假扮,避免留下印象。王碩瞬間想起。
‘是其他商販嫉妒眼紅?還是觸發(fā)了散修的本性,想要謀財?還是說其他可能?’
若是第一種,就有些失策了。
不該習慣性的把錢袋帶走,而是應該與陳二牛和林慕蝶一起。
“某家路遇富戶,想要搶劫,還跟你講什么理由!”
那大漢抽刀而出,獰笑一聲,似乎王碩在說什么可笑之事。
雖說有些訝異王碩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不過看這小子警惕的樣子,應當是如那人所說,就是個未經(jīng)世事的新入門弟子。
在他們這樣殺人如砍瓜切菜一樣的散修面前,農(nóng)堂的弟子就顯得太過恭順溫良了。
“道友提前布好陣法,可不像是臨時起意?”
說話時,王碩已經(jīng)負手在后,悄悄在手心積攢起一股小火苗。
雙眼直視對方,不放過他的一舉一動。
“小聰明太多可不好!容易自誤啊!”
大漢猛然俯身,雙足微弓,肌肉幾乎撐爆褲管。
猝然暴起,空中振臂一揮,臂膀皮膚之下更是浮現(xiàn)殷紅的血線。
“仙武道!”
王碩雖然沒有入門仙武道,但見過戰(zhàn)堂弟子,知道這血線乃是仙武道的標志之一。
長刀在空氣中割出激烈的破風聲,一刀豎劈!
王碩強行調動因為恐懼而僵硬的身子,側身一個驢打滾,險之又險的躲過。
刀芒閃過,地上憑空多了一道尺深的溝壑!
“這砍到人身上,真要死吧。”
王碩頭皮發(fā)麻,精神集中到極致。
判斷出對方是個煉氣二層的仙武道修士。
雖然同是煉氣二層,但對方明顯久經(jīng)沙場,劈砍毫無滯澀,果斷無儔。
來到這個世界這么久,還是首次面對襲擊。
不過經(jīng)過王碩觀察,這大漢雖然動作力道很大,速度卻不算很快。
只要不被劈中,就能找到機會。
“冷靜下來,尋找弱點。”
王碩始終保持丈許距離,不讓對方欺身而近。
“喲!有兩下子啊!”
一次重劈后,大漢從泥土中抽出刀身,十分確認這就是個弱雞!
不免放松下來,微微綻放笑容,也是輪到他享受虐菜的滋味了。
回身點地,倒持大刀,身形如豹子般急突。
嗡!
勁烈的刀芒一閃而過,耀得人睜不開眼。
然而就在他揮刀的過程中,神情陡然變化,收起調笑姿態(tài)。
“誰教你的火球術!?”
漢子空中虛蹬了兩下,鷂子翻身,強行止住下劈之勢。
格擋刀身,轉攻為守。
然而王碩已經(jīng)操縱火球術分裂,變化為兩條驚人的火蛇,吞吐蛇信繞過刀鋒。
“這怎么可能,火球術為什么會拐彎!”
大漢一驚再驚。
然而驚愕的表情只持續(xù)了一息。
下一刻,它就被奔涌的火勢從背心擊中,穿破胸膛。
胸口多了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洞,血液從鋸齒狀的空心中流出。
噼啪。
火焰落在地面,點燃幾根枯枝,空氣中都釋放出燒焦的肉味。
“點子扎手!”
來不及收刀,那人冷汗直冒,血線突然竄向傷口,強行止血。
“竟然未死。”
這次換作王碩吃驚了。
那大漢已經(jīng)全無戰(zhàn)意,迅速解開禁足陣法,連滾帶爬的想要離開這個法力牢籠。
“現(xiàn)在想起來,卻是晚了!”
王碩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刷!
右手一撥,廚刀出鞘,五道刀影齊發(fā),漸次穿透大漢身體。
仿佛一連將他斬過五次。
多次院落中練習,刀下的亡魂可以說以千計數(shù)。
“啊!”
漢子怪叫一聲,身體重重落地,血漿噴灑而出,侵入草皮的陰影里。
“老頭...害我!”
口中吐出汩汩鮮血,大漢皮膚之下的血線黯淡,眼球外突,血液也如流水一般傾瀉而出,最終倒地不起。
王碩上前檢查尸體,強忍著惡心補了一刀。
“我,殺人了......”
深吸一口氣,砰砰的心跳頻率此刻到達頂峰,仿佛隨時會炸開。
耳喉發(fā)熱面門發(fā)燙,整個腦袋都嗡嗡直響。
是否沾染過鮮血,說來只是一字之差,但心態(tài)卻發(fā)生極大變化。
他刀上的血滴沿著彎曲的刃口線,徐徐積攢,順著陽光滴落大地。
現(xiàn)代社會的秩序規(guī)律、法度,為人處世的道理,正邪之辨,仿佛在瞬間坍塌。
一個新的規(guī)律在他的心中滋長萌生。
修仙界的規(guī)律!
“殺人與被殺,不過是如同日升月落一般,是再稀松平常不過的事情。”
王碩微微蹲下,小心的擦拭著刀上的鮮血。
好在,血腥的景象和令人反酸的氣味被火焰灼燒中和不少,讓他不至于嘔吐出來。
“還好只是個煉氣二層的仙武道。”
仙武道最明顯的標志,便是膚下生出血線,氣血恢弘,生機綿長。
這個大漢完美符合。
王碩的控火訣,威力相當于煉氣三層的一擊,尋常修仙者,受了第一道火球術應當就一命嗚呼,而這人竟然堅持到了第二招。
“仙武道果然有其獨特之處,但對于體魄估計要求也頗高,難怪外門只有戰(zhàn)堂才能修習。”
這人在散修之中絕對算一把好手。
“真是防不勝防,竟然陣法內也有人敢動手了!”
王碩冷靜下來,想了想武仙宗每年招收大幾百名弟子,確實不可能執(zhí)法隊顧全覆蓋。
他們這處郊區(qū)的防備力量本就不強,主要還是仰賴戰(zhàn)堂弟子,而后者人數(shù)終歸有限。
散修最擅長的事情,就是利用規(guī)則漏洞見縫插針。
這人出手的動機之一,或許也是戰(zhàn)堂的精力被小龍?zhí)端劳鍪录砍叮v不出手來。
“不過對方口中的老頭,莫非是......”
王碩面容冷冽。
他這個人,人際關系簡單的很,得罪過的人不多。
稍微排查便只剩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