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勝深吸了口煙，緩緩吐出，眼尾堆起細紋，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
“哦？我聽聽怎樣合作啊，喬生？”
喬六爺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刀。
“相信您在鄭市的眼線，早就把GN903這幾天的情況報給您了。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價格，我打下來了。周末再運作兩天，下周，它還會繼續下跌！
這波行情，我想請陳總一起下場，賺筆大的！”
陳永勝夾著煙，輕輕撣了撣煙灰，笑容更深。
“喬生，你賺你的錢，點解要拉我落水？”
喬六爺臉上笑容凝固，咬著后槽牙說道。
“我這次之所以吃了大虧，就是被晉省王胖子和浙省張志新這兩個家伙擺了一道！我要他們怎么吃進去，就怎么吐出來！”
陳永勝了然地點點頭：“哦？王胖子背后幾個煤老板，財雄勢大。張志新？前幾年在滬市都系翻云覆雨的主。你的子彈唔夠，系想我幫你填彈夾？”
“沒錯！”
喬六爺斬釘截鐵，手指重重敲在桌上那張支票上，“我希望陳總把這筆錢，再借我一個月。當做入股！一個月后，這筆錢創造的利潤，我一分不要，全數奉上！我自己那份利潤，再抽一成給您！”
客廳驟然靜默。
陳永勝只是慢悠悠地抽煙，煙霧模糊了他鏡片后的眼神。
喬六爺屏住呼吸，死死盯著對方。
良久。
陳永勝又吸了一口，煙頭明滅，“喬生，錢，唔系問題。”
“不過我最近在股市有場大戲要唱，實在分身乏術，顧不到鄭市這邊。”
“你急用錢，我可以借俾你。但系——”
他故意拖長了音，金絲眼鏡閃過一道冷光，“抵押物，仲要留在我手里。”
喬六爺早有預料，喉結狠狠一滾：“好！廠房和四合院，繼續押給您！但是利息……”
“哎！”
陳永勝笑著打斷，一臉“自己人”的親熱，“我們這么好的交情，點會計較利息呢？”
“就按喬生你講嘅，本金利潤同你那10%，我照單全收。”
“另外，我會安排個得力手下在鄭市‘跟住’你，有咩事，都好照應嘛。”
喬六爺心知肚明。
這時對方給自己身邊安插的眼線。
但只要能拿到錢，收拾掉仇家，管他身邊是人是鬼！
他將煙蒂摁熄在煙灰缸里，“好！一言為定！”
陳永勝臉上笑容綻開，像只饜足的貓。
他掏出手機，撥通。
“阿飛，帶齊喬六爺份借款合同，即刻過皇冠假日。再打份新嘅過來。”
掛斷電話，他朝喬六爺舉起茶杯，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鉤。
“那，我就預祝喬生你，馬到功成啦！”
……
周一，9點20分。
顧巖踏進銀河期貨交易大廳，一股焦灼的熱浪撲面而來。
散戶們像炸了鍋的螞蟻，蜂擁在柜臺前，揮舞著單據，嘶吼聲幾乎掀翻屋頂。
“平多！快給我平掉GN903的多單！”
“下空！現在！立刻！有多少下多少！”
顧巖眼神微凝，心底對喬守正的手段又高看幾分。
他散播的假消息，借由一個周末假期瘋狂發酵，竟真將這鐵板釘釘的多頭行情，硬生生扭成了空頭絞殺場。
他沒多停留，徑直走向角落長椅坐下，靜待開盤。
鐘聲敲響。
GN903應聲低開1%，直接砸到2351！
海量空單如決堤洪水洶涌而下，零星的多頭抵抗被瞬間淹沒。
價格直線俯沖，僅僅十分鐘，便死死釘在2303的跌停板上。
巨量封單，紋絲不動。
大廳瞬間沸騰！
下了空單的散戶狂喜尖叫，手舞足蹈，仿佛撿到了金礦；
來不及平倉的多頭面無人色，癱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如蠟像。
看著眼前喧鬧，顧巖的眉頭越鎖越緊。
他料到喬守正會做空，但沒料到力量如此狂暴，封板如此迅疾徹底！
盯著海量的跌停封單，一股寒意猛地竄上脊背。
這不像短期做空獲利，和低位吸籌。
更像蓄謀已久，要借勢打爆多頭，徹底碾碎對手倉位！
他立刻拿出手機，快速計算。
經過這幾天折騰，本金從原來的106.39萬，已經漲至110.57萬。
因為保證金比例降至10%，如果按現在的價格計算，可以釋放保證金：57.15萬。
明日若再跌停……
浮盈將徹底抹除，甚至……傷及本金！
后天繼續跌停的話……
危機感如毒蛇纏繞。
顧巖霍然起身，大步走出沸騰的大廳。
冷風拂面，令他冷靜幾分。
他立刻掏出手機，撥通張志新的號碼。
“張哥，先不要吃貨，我們現在一起去王哥那兒！情況有些不對，見面說！”
……
中豫期貨，V8大戶室。
氣氛無比凝重。
王晉平和張志新坐在沙發，眉頭擰成了疙瘩，四道目光齊齊投向顧巖。
顧巖剛把自己的推斷攤開。
兩人也都感到事情的緊迫。
“老弟！”
王晉平猛地一拍沙發扶手，粗糲的嗓音打破死寂，“額們聽你的！你說咋整，咱就咋整！”
張志新緊跟著點頭，“沒錯，顧老弟，說說你的破局之道吧。”
顧巖端起紫砂杯，輕呷一口滾燙的大紅袍，醇厚暖意漫過舌尖，壓下心頭冷意。
“是我低估了喬守正。”
他坦然承認，“原想趁他做空時暗中吸籌，卻忘了他骨子里睚眥必報，且心狠手辣。”
他目光掃過兩人焦灼的面容：“眼下，平倉無異于割肉飼虎，等于把好不容易收集的籌碼白白交出。硬扛，則是與整個空頭大勢為敵！”
王、張二人呼吸一窒。
這正是他們最忌憚的局面。
顧巖指節重重一叩紫檀桌面，一字一頓。
“想翻盤，只有一條路——撕碎他造的謠！”
他目光如電，掃向兩人。
“兩位老哥，有沒有相熟的鄭市媒體？”
王晉平眼睛一亮，拍胸脯道。
“豫省衛視臺長，我鐵哥們。老弟，你劃個道。”
顧巖緊繃的嘴角終于松動。
“好！王哥，你立刻聯系。安排一個專題訪問，必須在黃金時段播放。越快越好！”
王晉平瞬間會意，但眉頭微皺：“人咧？分量得壓秤。不然沒有公信力。”
顧巖篤定一笑。
“鄭大金融系主任，這塊金字招牌……夠不夠硬？”
“夠，太夠了，我現在就打電話。”
王晉平神色大悅，立即掏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號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