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銹鎮(zhèn)的空氣，永遠是機油和腐敗食物的混合氣味。

廢棄罐頭廠的深處，一間被改造成簡易堡壘的辦公室里，牌局正酣。

“砰！”

沉重的鐵門被一股巨力踹開，向內(nèi)凹陷著撞在墻上，發(fā)出呻吟。

牌桌旁的男人們瞬間掀翻了桌子，十幾支長短不一的槍械在同一秒舉起，槍栓拉動的聲音清脆得像一串死亡的響指。

所有的槍口，都對準了門口那個不速之客。

楚風迎著十幾道殺意，閑庭信步般走了進來，他身后的兩名部下像影子一樣，無聲地占據(jù)了門邊的射擊死角。

一個左眼被渾濁的電子義眼取代的壯漢，從人堆后方站起。

他就是“蠻牛”，卡洛斯手下最難纏的一條狗。

蠻牛沒有立刻發(fā)怒，只是用那只完好的眼睛，像審視鬣狗一樣打量著楚風，同時緩緩咀嚼著嘴里的風干肉條。

“卡洛斯的地盤，不歡迎赫克托的人。”

他的聲音粗糲，像是被砂紙打磨過。

楚風臉上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

“赫克托老大讓我來取回他的東西。”

“哦？”蠻牛的嘴角咧開，露出被煙草熏黃的牙齒，“我這里只有卡洛斯大人的貨，可沒見過什么赫克托的東西。”

“那批從‘夜鶯’航線上截下來的高精密零件，難道長腿跑了？”

蠻牛的咀嚼動作停頓了一瞬。

這個細節(jié)，只有交易的雙方高層才知道。

但他臉上的懷疑反而更重了，義眼閃爍著紅光。

“看來你功課做得不錯。可惜，赫克托派來的使者，上周已經(jīng)在這里變成了肉醬。他的信物，是一枚黑曜石戒指，你也有嗎？”

一個致命的陷阱。

楚風的系統(tǒng)界面上，【微表情分析】模塊瞬間標紅了蠻牛左眼角的一處細微抽搐——那是編造謊言時的典型生理反應。

“黑曜石？”

楚風嗤笑一聲，仿佛聽到了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

“赫克托老大什么時候喜歡上那種娘炮玩意兒了？”

他緩緩抬起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個奇特的手勢。

“他只信奉‘蝰蛇之牙’。”

這是從“幽靈”那里用10點三角洲聲望換來的備用暗號，專門用于應對突發(fā)情況。

蠻牛的臉色，終于變了。

這個手勢，比任何信物都管用。

但他依然沒有放下槍，貪婪壓倒了最后的理智。

“原來是自己人。”

蠻牛揮手讓手下稍稍放下槍口，但包圍圈并未散去。

“既然是赫克托老大的意思，貨，你當然可以帶走。”

他向前走了兩步，肥碩的身軀擋住了去路。

“不過，為了證明你的誠意，也為了大家的安全……把你和你的人身上的武器，都交出來。”

空氣瞬間凝固。

楚風的兩名手下，代號“磐石”和“電光”的男人，肌肉瞬間繃緊到了極限。

交出武器，就等于將性命完全交到對方手上。

楚風盯著蠻牛那只閃爍的義眼，系統(tǒng)視野中，對方的心率正在平穩(wěn)下降，這是一個獵人耐心等待獵物犯錯的信號。

就在楚-風即將開口的剎那。

“轟——！”

一聲沉悶卻極具穿透力的爆炸，從倉庫另一頭的燃料儲存區(qū)傳來。

整個罐頭廠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天花板上的鐵銹和灰塵簌簌落下。

沖擊波緊隨而至，辦公室的玻璃窗盡數(shù)碎裂，狂暴的氣浪將所有人掀得東倒西歪。

混亂，是最好的扳機。

“動手！”

楚風一聲低吼。

代號“電光”的部下在身體失去平衡的瞬間，已經(jīng)甩出一枚閃光震撼彈。

刺目的白光與尖銳的耳鳴，瞬間剝奪了所有敵人的感知。

另一邊，“磐石”如同一頭真正的公牛，撞開兩名敵人，手中的液壓鉗精準地咬住存放零件的合金箱鎖鏈。

“咔嚓！”

鎖鏈應聲而斷。

蠻牛最先從震撼中恢復，他怒吼著，舉槍就要射擊。

一道黑影已經(jīng)欺到他身前。

是楚風。

沒有多余的動作，一記干脆利落的肘擊，正中蠻牛的下顎。

在蠻牛仰頭倒下的瞬間，楚風的手指在他胸前的口袋里飛快一抹，一枚剛剛從袖中滑出的，帶著另一個敵對勢力標記的彈殼，被悄無聲息地塞了進去。

同時，他手腕上一個不起眼的裝置彈出一截微型高頻切割刃，在合金箱的側(cè)面一閃而過。

一片比指甲蓋還小的核心零件，被他精準地切下，順著手套滑入，瞬間消失于系統(tǒng)儲物空間。

“撤！”

“磐石”扛起沉重的箱子，三人交替掩護，在自動武器的咆哮聲中，如鬼魅般消失在被炸開的墻壁缺口外。

火光，將整個罐頭廠映照得如同白晝。

蠻牛掙扎著從地上爬起，吐出一口血水和兩顆碎牙。

他下意識地摸向胸口，指尖觸及到一枚冰冷的、絕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金屬物體。

看清那枚彈殼上的徽記后，他那只完好的眼睛里，瞬間充滿了血絲與驚恐。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

三角洲的秘密情報中心，代號“艾米麗”的金發(fā)分析員，平靜地看著無人機傳回的熱成像畫面。

畫面里，三個高速移動的光點，用教科書般的戰(zhàn)術(shù)配合，在不到三十秒的時間內(nèi)，癱瘓了十幾個熱源信號，然后帶著目標干凈利落地撤離。

她纖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著，刪掉了屏幕上“黑市低烈度火并”的事件標簽。

取而代之的，是幾個鮮紅的字母。

“命令‘回聲’小隊，啟動A級追蹤協(xié)議。”

“目標代號：幻影。”

基地指揮室里，沉重的合金箱被“哐”地一聲放在金屬桌上，震得桌面的彈殼跳了一下。

馬克洛夫用一塊油布慢條斯理地擦著手，目光從楚風三人身上掃過，最后停在箱子上。他那雙灰色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緒。

“聽說，罐頭廠的火燒得不小。”

“路上有點堵車，”楚風面不改色地回答，“清理了一下。”

旁邊的電光正在保養(yǎng)他的戰(zhàn)術(shù)手套，聞言咧嘴一笑：“主要是清理了一個叫‘蠻牛’的路障，噸位有點大，多費了點功夫。”

磐石則一言不發(fā)，像座雕塑一樣站在楚風身后。

馬克洛夫沒理會電光的俏皮話，他走上前，用工具撬開箱蓋。

一堆精密復雜的零件呈現(xiàn)在眼前，散發(fā)著機油和金屬混合的氣味。這位前KGB上校的手指在零件上輕輕拂過，像是在撫摸情人的皮膚。

他的視線在箱子側(cè)面一道整齊的切割痕上停頓了一秒。“他們差點把箱子切開？”

“對方火力很猛。”楚風的回答滴水不漏。

馬克洛夫發(fā)出一聲意義不明的鼻音，點了點頭，臉上終于露出一點笑意，雖然那笑容比西伯利亞的冬天還要冷。“干得不錯，赫克托那個蠢貨的走私線路，現(xiàn)在是我們囊中之物了。”

他揮了揮手：“去休息吧，報酬已經(jīng)打到你們的賬戶。”

【任務完成。哈夫克聲望+50。】

【因在黑市制造了有趣的動向，獲得三角洲陣營關(guān)注，三角洲聲望+20。】

走在返回宿舍的金屬通道里，楚風看著系統(tǒng)視野中跳出的提示，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哈夫克的聲望是預料之中，但三角洲的關(guān)注……那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被那群瘋狗盯上，意味著麻煩才剛剛開始。

回到自己那間鴿子籠一樣的房間，楚風反鎖上門，又從床底抽出一塊信號屏蔽器，按下開關(guān)。房間里所有潛在的電子竊聽設備瞬間變成了一堆廢鐵。

做完這一切，他才徹底放松下來，攤開手掌。

那枚比指甲蓋還小，卻幾乎耗盡了他全部心力的核心芯片，正靜靜地躺在掌心。它通體漆黑，質(zhì)感非金非石，在燈光下不反射任何光澤。

“系統(tǒng)，掃描分析。”

楚風心中默念。

【掃描開始……】

就在系統(tǒng)指令下達的瞬間，芯片的表面，忽然亮起了一道微光。無數(shù)光點從芯片內(nèi)部浮現(xiàn)，它們相互連接，迅速勾勒、組合，最終形成了一行不斷流轉(zhuǎn)的符號。

那些符號的筆畫結(jié)構(gòu)超出了楚風的認知，每一個符號本身似乎就是一個無窮復雜的立體結(jié)構(gòu)。它們流動著，變化著，仿佛擁有自己的生命。

這絕不是地球上任何一種已知的文字或代碼。

【警告：檢測到未知數(shù)據(jù)結(jié)構(gòu)，無法解析。】

【警告：目標能量反應異常，正在干擾系統(tǒng)基礎邏輯。】

楚風的瞳孔驟然收縮。

能讓系統(tǒng)發(fā)出警告，甚至干擾其基礎邏輯的東西，他還是第一次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