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通文在腦海中仔細回憶著藥書上記載的聚元丹制作方法和各種藥材的采集路線。

雖然蘇通文年紀尚小，才八歲，但他的記憶力遠超常人，那藥書上記載的數百種藥方單方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特別是師父重點讓他記住的幾種丹藥的材料和制作方法，他早就背得滾瓜爛熟。

尤其是這聚元丹，自從師父說要帶他外出尋找與聚元丹有關的藥材后，蘇通文就日夜琢磨著聚元丹的材料和所需藥材。

雖然沒機會實際操作，但心里早已把這些知識記得爛熟于心。

之前他們已經去過落霞山脈，能采集的藥材基本都采到了，實在找不到的藥材，張夫子也介紹了幾種可以替代的藥材或樹種。

剩下的藥材就得去別處尋找了。蘇通文思考片刻后開口道：“師父，我們現在應該去龍泉山脈。按照記載，龍泉山脈有制作聚元丹所需的天音果。書上說這天音果常在一種巨鷹的巢穴附近能找到。”

張夫子聽完，笑呵呵地拍了拍蘇通文的肩膀，接過地圖仔細收好。他望著遠方嘆了口氣，此時白霧漸漸散去，夕陽的余暉灑在師徒二人的臉上。

“通文啊，這天音果老夫是去不了了。不過龍泉山脈那邊，你哥哥蘇通武應該能幫你取來。至于其他幾味藥材，在龍泉山脈也都能找到替代品。剩下的藥材也不能全靠老夫一個人幫你找了。走吧，我們回去吧，告個別老夫就要啟程了。”

“師父...”

蘇通文望著師父的背影，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陰影背后，是蘇通文止不住的淚水。

他跪在林地間，重重地磕了幾個頭。雖然心里還有千言萬語想要挽留，但他知道這些話早已說過，也明白師父此行勢在必行，不會為了一個凡人耽誤自己的行程。

蘇通文只是跪著磕了三個響頭，哽咽著說出四個字：“多謝師父。”

張夫子用柔和的力量將他托起，卻始終沒有轉身。蘇通文感受到這股無形的力量，內心漸漸平靜下來。

四周落葉簌簌飄落，夕陽的余暉仿佛在這一刻凝固。蘇通文呆呆地望著張夫子，這時師父終于轉過頭來，臉上寫滿滄桑。

他開始講述那些從未對白涇村其他村民說過的修仙往事，這些故事他最愛講，從第一次讀書識字，到初次修仙，再到突破境界，以及后來的種種經歷，生老病死，他都一一說過。

今天雖然是在重復，但蘇通文卻怎么聽都不膩。

說到最后，張夫子臉上泛起紅暈，像是微醺般問道：“通文啊，你可知道老夫為何要跟你說這些修仙往事？你本是個凡人，知道這些又有什么用呢？”

蘇通文原本平靜的心又泛起波瀾，太多思緒讓他無法靜心思考答案，只能在心里反復念叨：“師父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師父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看到蘇通文困惑的表情，張夫子捋著胡須說道：“其實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道。修仙者有修仙者的道，凡人有凡人的道。或者說，萬物有靈，有靈者皆有道。老夫不殺鳥獸蛇鼠，就是這個緣故——這不是老夫的道。”

蘇通文似懂非懂，茫然問道：“師父，道是什么？”

張夫子笑了笑說道：“老夫也不知道道是什么。不過老夫那些好友說過，道有六種，老夫覺得很有道理。”

“得道，失道，守道，行道，殉道，無道”

這話一出，蘇通文只覺得腦袋里一片漿糊。

張夫子擺了擺手：“不談這些，不談這些。你還小，了解這些對你無益。不過老夫確實覺得好友們說的這番話很對老夫的胃口。這六種道，無論是凡人還是仙人都逃不開。那道到底是什么呢？哼，老夫也正在求道啊。”

張夫子的話音剛落，原本仿佛凝固的時光突然流動起來，跳動的陽光灑在地上每一片葉子上，那些葉子被照得通紅，像是蘊含著某種神秘力量。

張夫子拉著蘇通文的手，慢慢向龍泉山脈方向走去。這次不是去采藥，而是回家告別。張夫子要為自己在白涇村的時光做個了結，也要向村民們道別。

他向來如此，雖然平時不拘小節，但在重要事情上很注重儀式感。

這次回村，張夫子幾乎沒有使用修仙者的力量，只在遇到危險時才展現實力。他也沒有施展飛天遁地之能，而是陪著蘇通文一步步走回白涇村。

沿途的風景讓蘇通文大開眼界，但收獲更多的是張夫子的教導。

正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蘇通文自幼讀書識字，看過的書籍、掌握的知識，莫說同齡的富家子弟，就是朝廷里的文官也未必比他見多識廣。

畢竟普通凡人哪有這樣一位好師父呢？

師徒二人一路有說有笑，時而也會爭執幾句，就這樣回到了村子。雖然名義上是師徒，但交談時卻像朋友般自然，毫無隔閡。

可當走進村子，眼前的景象卻讓張夫子大吃一驚。

原本正處在一種通明豁達的境界中，看到村中殘垣斷壁和露天居住的村民，張夫子驚呆了，蘇通文也驚呆了。

兩人趕忙回到蘇家，這次張夫子甚至動用了飛天遁地之能，帶著蘇通文瞬息間就來到了蘇家地界。

蘇家依舊是那副模樣，三間茅草泥巴房完好無損。見此情形，蘇通文和張夫子這才松了口氣。“爹！娘！”

蘇通文在門外大聲喊道。

屋里的蘇正林和唐飛燕正在吃晚飯，這頓飯雖不算豐盛，但比起前一年頓頓咸菜的日子已經好太多了。

如今能頓頓吃上美味佳肴，都是村民和縣太爺送來的禮品。

見到小兒子蘇通文和張夫子回來，蘇正林連忙迎上前，將二人請進屋。了解事情原委后，張夫子搖頭嘆道：“要是當時我在村里，這些土匪哪敢這么囂張？不過也好，幸好村中有你啊，蘇老弟。”

說著拍了拍蘇正林的肩膀。

蘇正林受寵若驚，笑著圓場，畢竟他并非靠真本事解決土匪，而是借助了仙樹的力量。他不想暴露仙樹的秘密，自然打個哈哈就過去了。

不過交談過后，張夫子臉上露出哀傷之色，鄭重其事地說：“蘇老弟啊，老夫就要離開白涇村了。通文這孩子很不錯，但老夫實在沒法再教導他了，還望蘇老弟見諒。”

“這是哪里話？張夫子能教導我兒一年之久，已是天大的福氣，怎敢再有奢求？”

蘇通文在一旁聽著，臉上的哀傷比張夫子更甚。

張夫子指了指蘇通文背著的包裹，蘇通文立刻將包裹放在地上打開。張夫子說：“這些東西就算是老夫補上的拜師禮吧。都是些修仙后能用到的靈物，在那本藥書中都有記載。”

“這...這怎么使得？”

蘇正林自然知道靈物的珍貴，畢竟從大兒子蘇通武那里了解過一些。

靈物是修仙者用的寶貝，蘊含莫大威能，遠非凡人武者能覬覦的。“此禮太過貴重，我蘇家萬萬不能收。”

“哎，要是送些凡俗之物，哪配得上老夫的身份？這點東西不值一提。”

張夫子像是早有準備，一番推辭后硬是將東西塞給了蘇家。

雙方推讓再三，最終蘇家還是收下了。

張夫子隨后告別蘇家，身影漸漸消失，轉瞬間已出現在白涇村千丈高空之上。“白涇村，再見了。不知下次相見又是何時？”

說完，張夫子便隱失在這片月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