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路明非的答案在蘇曉檣的意料之內，但他毫不猶豫的回答依舊讓她很是開心。她甚至拉起了路明非的手，趕緊催促道：“那還等什么？快走吧快走吧！”

路明非被蘇曉檣忽然的牽手弄得猝不及防，他差點一個趔趄，但好在還是在被蘇曉檣牽著奔跑的過程中穩住了身形。他有些無奈：“小天女，跑慢點嘛，我又不會和你搶。”

“什么啊，誰要你和我搶了？而且諒你也沒那個膽子！”

蘇曉檣義正言辭地說，“我這是怕別人捷足先登了，不然到時候連好的位置都沒有了！”

“這都多晚了，好的位置已經被別人買跑了吧？”

“要你管！”

蘇曉檣瞪了一眼路明非，“跟著我就對了，我保證不會虧待你的！”

說完，蘇曉檣就拉著路明非加速跑了起來。本來路明非還想說些什么，可忽然之間那種冰冷的視線再次出現，并且比前幾次都更為明顯，他下意識警惕起來，也就任由蘇曉檣拉著自己了。

奔跑的過程中，路明非環顧著周圍熱鬧的人群，然而此時的廣場上大都是小孩和飯后散步的老年人，再加上那視線倏忽間的消失，他什么也無法發現。

無論如何，這數次出現的視線還是讓路明非徹底沒了繼續游玩的興致，但表面上他還是裝作輕松的模樣與蘇曉檣開著玩笑。

蘇曉檣要看的電影是《長江七號》，這部電影現在已經風靡全國，就連路明非都知道它的大名，只是總沒有機會來看。

其實，路明非依稀記得，在《長江七號》上映后沒幾天，他就聽到小天女說過她在自家的私人影院看過，也不知道為什么今天她還要專門拉上自己來電影院再看一遍。

又或者，是他記錯了么？

幸運的是，他們來到影院的時間不算太晚，蘇曉檣很快就買好了票，并且還興沖沖地買來了爆米花和可樂，臉上的笑意像是要溢出來似的。

不過小天女只給路明非買了一人份的，她給出的理由是自己在吃那些小吃的時候就吃飽了。

但路明非很快就發出了訝然的輕聲，因為他看過了票。他和小天女的座位算不得很好，甚至都選在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唯一比較不錯的點就是他們倆的座位是挨在一起的。

這樣的位置觀影體驗只能是一般吧？那小天女怎么還是這樣開心呢？

路明非不禁有些納悶。

不過他也不是很在意，畢竟是小天女自己選的位置嘛，她覺得好就好咯。

電影很快開始，燈光熄滅，只剩下大熒幕上映出的光在影廳里游走，仿佛星夜下的森林。蘇曉檣就坐在路明非的身邊，女孩獨有的芬芳圍繞在他的周圍，像是流水。

影廳中每隔一會就要傳出大家的歡笑聲，看起來大家都忍不住這部電影的風趣喝彩。

路明非也覺得那些情節很有趣，但每當他下意識瞥向一旁的小天女時，卻發現她并不像以往那樣大大咧咧，而是帶上了一種專注的安靜，他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小天女。

只是她顯然也被氛圍感染了，嘴角也跟著揚起淡淡的弧度。

隨著電影的演繹，故事的發展也逐漸過半。正是精彩的時刻，影廳里的歡笑聲再一次響起，但這時蘇曉檣卻忽然輕輕地碰了碰路明非的手。

“怎么了？”

路明非扭頭看向她。

或許是擔心周遭的歡笑聲掩蓋了自己的聲音，蘇曉檣慢慢地湊近路明非的耳邊：“我想睡一會。”

“睡一會？”

聽著周圍嘈雜的聲音，路明非下意識地說，“這么吵，你睡得著么？”

“不知道，但是我有些累了。”

蘇曉檣輕聲說，“所以我想借下你的肩膀，靠著睡一會，可以嗎？”

路明非一愣。

這是什么要求？

不是小天女想著來看電影的嗎，怎么現在反而沒了興趣？

路明非覺得很奇怪，甚至都要脫口而出自己內心的疑問。但猝不及防的，他在黑暗中對上蘇曉檣的眼睛。女孩的半邊側臉被大熒幕上映出的光微微照亮，那雙狹長的桃花眼里像是點綴著星。

“那……你睡吧。”

到嘴邊的疑問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路明非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等下電影完了我喊你。”

此時影廳中的歡笑聲暫時停歇下來，在這片安靜中，就著微光，蘇曉檣朝著路明非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路明非看著女孩近在咫尺的笑容，卻忽地沉默下來。

他扭過頭去，將目光重新聚集在熒幕上正播放的電影中。但同一時刻，他也將身子往蘇曉檣那邊挪了挪。

兩人間離得更近了。

輕輕地，蘇曉檣慢慢靠了上來，像是只乖巧的貓。芬芳的香氣也隨之蔓延開來，那是她發絲的味道。

只要路明非一轉頭，就能清楚地看見蘇曉檣的側臉，那高挺的鼻梁，那細長如蒲扇的睫毛；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輕易觸碰到她裸露在外的柔嫩肌膚。

但他只是默默地看著電影，面無表情。

分明是如此曖昧的距離，可他卻沒有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

電影播放到了后半段，影廳里也終于徹底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感受到了那在空氣中慢慢醞釀的悲傷。就連蘇曉檣的身體也在微微的顫動著，路明非知道她沒有睡著，因為他的余光瞥見了那一抹懸在女孩眼角的晶瑩。

路明非忽然明白了小天女要在先前睡覺的原因。

他沒有記錯，小天女就是看過這部電影的。她之所以選擇在歡樂的情節處閉眼，那是因為她已經提前預知了這壓抑而沉重的結局。她和父親的感情很深，自然是不愿意見到這種情節的。

雖然想通了這點，但路明非卻依舊神色木然。即使感受到了悲傷，看見了那令人悲哀的結局，可他的心卻似乎仍然沉寂著，也就無法產生共鳴。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像是塊頑固不靈的石頭。

驀地，路明非的口袋振動了一下。他不動聲色地拿出手機，亮度調到最低，不想驚醒正在“睡覺”的小天女。

是夏彌發來的短信。

“你還有多久回來？”

路明非有些驚訝，他沒想過夏彌會在這時候給自己發消息。想了想，他回復道：“應該還有一會。半個小時？具體的時間不太清楚。”

很快，夏彌那邊就繼續發了消息過來：“菜都冷了。”

路明非先是一愣，然后有些無奈地回道：“不是說了不用等我嗎？”

然而夏彌的接下來的回復卻答非所問。

“你在哪里？”

這家伙，難道還在生自己的氣嗎？

想到這里，路明非老老實實地答道：“新世紀廣場的那家電影院里面，看完就回來。”

“和她？”夏彌問。

“昂，你知道的。”路明非說。

“不是逛街嗎？”夏彌又問。

嘶……為什么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不知怎的，路明非總覺得這句話有點危險，但他也不知道該回些什么，就干脆不回了。總之到時候再見到夏彌，就直接謊稱說自己后面沒看手機吧。

沒想到見路明非沒回復，夏彌的消息又在一分鐘后發了過來。

“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