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晨光與群鴉 二

這時，一個美國白人男子端著一杯咖啡，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到瑛佑身后。

他面無表情，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緊抿的薄唇和剛毅的下頜線。

他輕咳一聲，伸出大手，不輕不重地拍了拍瑛佑的肩膀，聲音低沉而沒什么起伏： “給…本堂，你的咖啡。”

“哦！謝謝杰克叔叔了。”瑛佑像是被這拍肩的動作從某種專注的狀態中驚醒，身體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才自然地轉過身，接過咖啡。

他低頭輕輕吹了吹熱氣，然后小啜了一口，動作從容，但眼角的余光似乎還若有若無地掃向蘭的方向。

他抬眼看向杰克，語氣平靜地說： “那么我們也該回去了吧？之后可有的忙呢。”

他的目光掃過杰克身后的另外兩人，那兩人也微不可查地點了下頭。

“是該出發了。”杰克簡短地回應， 側頭瞥了一眼腕表， “頭也在催了。”

“叔叔？他們就是支持你學業的叔叔嗎？”毛利蘭好奇地打量著這幾位氣質迥異的“叔叔”，目光在杰克冷硬的側臉和瑛佑溫和的笑容之間來回移動。

“是啊！多虧了他們，我才能安心繼續學業啊！”本堂瑛佑微笑著對毛利蘭說，他的笑容依舊溫和，但眼神里那份剛才幾乎滿溢的專注和暖意，似乎因為即將離開而染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舍？

他用手指了指，語氣真誠。他又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朝毛利蘭揮了揮手中的杯子，擺了擺手告別道： “那么小蘭小姐，我們有緣再見吧？我的叔叔們，在催我趕緊走了呢！”

他的笑容里帶著一絲歉意和告別，但那雙透過鏡片望著蘭的眼睛，卻像要把她的樣子刻印下來一樣，停留的時間比告別的話語更長了一瞬。

“行吧…瑛佑，那么我們有緣再見！”毛利蘭也朝他揮了揮手，臉上帶著善意的笑容。

“有緣再見！”本堂瑛佑再次擺了擺手，隨即轉身， 步伐輕快地走向那三位已經準備離開、如同鐵塔般矗立的黑衣人。

看著本堂瑛佑走近，領頭的白人男子（正是昨晚在廢棄醫院被志保放倒的那位） 微微側過頭，墨鏡下的視線銳利地掃過不遠處的毛利蘭，聲音壓得極低，冰冷地問道： “她是誰？”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空了的咖啡杯邊緣。

“一個日本平民女孩。”本堂瑛佑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變得平靜無波，聲音也低沉下來。

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眼神冷靜而疏離。 “我在日本尋找姐姐下落時，這個女孩幫過我不少忙，是個單純善良的人。” 他補充道，語氣里聽不出情緒。

“平民女孩嗎？”領頭白人冷冷地哼了一聲， 手腕一甩，將空咖啡杯精準地投入幾步外的垃圾桶，發出“哐當”一聲輕響。

他背對著本堂瑛佑，站姿挺拔，透著一股軍人的硬朗，聲音依舊冰冷： “她知道多少你的事？”

“什么也不知道。”本堂瑛佑一個仰頭，將杯中剩余的咖啡一飲而盡，動作干脆利落。

他手指用力，輕松地將一次性紙杯捏扁，發出輕微的“咔嚓”聲，然后同樣精準地投入垃圾桶。

他的聲音平靜得像在陳述一個事實： “在她眼里，我只是一個有點迷糊、在美國讀書的普通日本學生。我是CIA特工的事情，她一無所知。” 他微微抬起下巴，目光直視著領隊的背影。

“我們的事情…”領頭白人終于轉過身，墨鏡后的目光似乎穿透鏡片，帶著審視和警告， 盯著本堂瑛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 “別牽扯上平民！”

“當然…”本堂瑛佑毫不退縮地迎上對方的目光，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極淡的、近乎冷酷的弧度。 他的聲音清晰而堅定： “我不會告訴她任何事。”

他頓了頓，目光越過領隊的肩膀，再次投向遠處長椅上那個低頭看著手機、顯得有些孤單的少女身影，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有溫柔，有憐憫，也有一絲決絕。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沉重的覺悟： “我們從事的事情，成功了無人知曉，一旦失敗……舉世皆驚。”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領隊，語氣恢復了之前的平靜，甚至帶著點釋然： “就這樣吧。讓她什么都不知道……挺好的。”

他最后又看了一眼毛利蘭的方向，聲音輕得像嘆息，卻異常清晰： “這個殘酷的世界……不是她這樣的平民女孩，該踏足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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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已經灑滿走廊，柔和的暖色陽光照射在毛利蘭那天使般的臉龐上時，走廊拐角處傳來輕快的高跟鞋聲。

工藤有希子帶著好奇的聲音，隨即在不遠處響起：“小蘭，剛剛那個和你說話的男孩子，是誰啊？”

毛利蘭聞聲猛地回神，像受驚的小鹿般轉過頭， 看到有希子正拎著幾個袋子，從拐角處朝她走來，臉上帶著探詢的笑意。

“新一的媽媽！”她下意識地提高了音量，帶著一絲后知后覺的驚喜， “你去哪了？我還以為你回去了呢！” 她的目光快速掃過有希子全身，確認她無恙。

“哈？我去哪了？”有希子沒好氣地翻了個風情萬種的白眼，雙手叉腰，紅唇微微嘟起， 語氣帶著明顯的埋怨： “當然是去找我那個笨蛋兒子了！一整個晚上都沒給我個消息，打電話不接，發短信不回！” 她煩躁地用手指卷了卷自己栗色的長發。

“直到今天早上…，‘她’ 才給我回了個平安的消息！”有希子一臉不爽地吐槽道， 特意加重了“她”字的發音， 眼神里帶著點無奈又有點促狹的意味。

“‘她’？是……那個宮野探員嗎？”毛利蘭的心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輕輕攥了一下， 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澀意，喃喃地問： “也就是說，新一昨天一整晚……都跟宮野小姐在一起嗎？”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揪緊了蓋在腿上的棉大衣邊緣，指尖微微泛白。

看著毛利蘭微微低垂著頭，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陰影，臉上那掩飾不住的失落神情， 有希子立刻意識到自己說多了，連忙 換上輕松的笑容，自然地轉移話題： “對了小蘭，別管那個臭小子了，快告訴我，剛剛和你說話的那個男孩子是誰啊？看起來挺斯文的。”

“啊？男孩子？”毛利蘭被問得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努力壓下心頭的異樣，嘴角勉強牽起一個笑容： “他啊，他是和我曾經在帝丹高中，一起讀過書的同學，叫本堂瑛佑。因為他的叔叔愿意資助他上學，所以就轉學來美國讀書了！”

“今天碰巧在FBI遇到，因為一些私人的事情，他來這邊辦點手續。”毛利蘭語速平緩地解釋著， 眼神卻有些飄忽， “我們就簡單寒暄了幾句。說起來，能在紐約遇見，還真是挺有緣的呢。”

她的笑容里帶著點感慨，但眼底深處的那抹黯然并未完全散去。

“哦？曾經的同學啊！”有希子了然地點點頭， 那雙漂亮的大眼睛靈活地轉了轉， 隨即探頭探腦地看向審訊室大門， 壓低聲音，帶著點促狹的笑意問： “那小五郎呢？現在還在里面跟那位唐恩探員大眼瞪小眼，玩‘誰先眨眼誰就輸’的游戲嗎？”

毛利蘭無奈地點點頭， 看著眼前審訊室的大門，輕輕嘆了口氣： “是的，爸爸到現在連審訊室的大門一步都沒有踏出來過。”

“行吧，既然還沒出來，那就這樣吧！”有希子灑脫地一揮手， 仿佛要把那些煩心事都揮開。

她變戲法似的從身后拿出幾個印著FBI標志的白色塑料袋， 臉上綻放出明媚的笑容， 獻寶似的晃了晃： “小蘭，你好不容易來一次紐約，本來想請你吃頓地道大餐的，可惜被這些事耽擱了。”

“喏，現在情況有點特殊，只能委屈你，先嘗嘗我們紐約FBI的‘特色’工作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