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赫穆沒告訴你，推開這扇門之人，就是新任冥王的事？”

白陸綬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什么冥王？”

“我來這里只是想學那個五芒星的魔法去救人而已……”

少女臉上的驚訝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邪魅笑容。“原來如此，不過現在你已經推開了這扇門，這個冥王，你不想當也得當了。”

“先自我介紹。”

“我是科努努，即日起將作為您的黑魔法導師！！”

“不過，事先聲明——

我負責教授的，是用來戰斗的黑魔法，赫穆那活死人的古怪魔法，我并不會，所以這一點上請您見諒。”

科努努躬身，又行了一個中世紀遠古史書上的紳士禮，美麗而優雅。

“您若是想學赫穆的魔法，從我這里畢業后，我可以為您引薦。

——但在那之前，我們還是先學黑魔法吧。”

科努努瞇起一雙紅眸在白陸綬身上上下掃視，眼中神情復雜。

貪婪，贊賞，欣喜……

還有……憐憫？

他忽然莫名打了個寒顫。

魔法？

還是黑魔法！

一聽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學了黑魔法之后，下一步該不會就是要成為什么大反派，然后與全宇宙為敵了吧？

他來這里，只不過是想學那個五芒星回去救人而已！

而且現在看來，那赫穆說的什么機甲天才多半只是唬人的，為的就是騙他來這里！

“呃，我……”

忽然，白陸綬眼前一亮。

不對吧？

他現在好像是冥王啊！

那些小說里但凡沾“王”字的，哪個不是高高在上，享有百般特權？

白陸綬干咳兩聲清了清嗓子，“我不想學什么黑魔法，我只想趕緊回去救人。”

“你說什么？！”

科努努臉上肉眼可見地表現出出驚訝，然后是憤怒，

最后轉變為傷心。

“您……要不要再考慮一下？雖然您……”

科努努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語氣懇求。

白陸綬見此情形，心中愈發篤定，自己這個冥王，多半是有特權的！

于是他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愈發堅定起來。

“我是冥王，我說我不……”

話未說完，他忽然感覺自己心臟好像被什么東西扎了一針。

科努努臉色已然一變，露出了陰謀得逞的詭異笑容，“這可是你自己承認的！！”

察覺上當的白陸綬心中驀然大驚，。

隨著那陣刺痛之后，

他的耳邊，開始響起了亡靈的哭嚎——

尖銳凄厲的聲音，幾乎要將他的耳膜震碎。

城墻……

腳下……

房屋……

這座城的每一個角落，居然都擠滿了哭嚎的亡靈！

不僅如此，他甚至還能清晰感受到，遠處分散在城池各個角落的十三頂大鐘在風中微微搖擺，發出細微的風鳴。

這座城，仿佛忽然和他連為了一體！

清晰而敏銳的感知力，進一步放大了他所承受的傷害。

白陸綬躺在地上，渾身不住地顫抖抽搐。

此時此刻的他，忽然無比懷念參加精神力測試時的遲鈍感。

那種哪怕他極力集中精神，依然聽不見看不清的感覺。

但現在……

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精神力的存在，而且覆蓋的面積，是整座城池！

“你——你對我做了什么？！”

白陸綬痛苦地在地上打滾哀嚎。

他現在只感覺渾身都要炸開！

“我可沒對你做什么……”

“只是有一件事，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而已……”

科努努彎下腰，湊近白陸綬的耳朵，悄聲道，

“那件事就是

——只有向亡靈們宣告了身份，冥王契約才會生效。”

科努努一招手，從城門上飛出一道被黑色火焰包裹著的羊皮紙。

“該說不說，把冥王契約藏在城門里這么奸詐的想法……

憑單純的我，應該想一萬年也想不出來吧？”

科努努手指敲打著嘴巴，模樣無辜可憐。

說話間，她的手上忽然燒起黑色火焰，轉眼就將那羊皮紙契約燒成了一堆飛灰，

飛灰一半飛向高空，一半則鉆入了白陸綬胸口。

一道黑光在白陸綬胸口瞬間亮起又熄滅。

“契約已成，不要想著違反哦——”

科努努湊近，以最溫柔的語氣說出了最惡毒的話語。

“否則沒了契約的加持，這城里的亡靈會把你從內到外撕成碎片的，嘻嘻——”

一道幽綠色的火焰忽然在科努努身后爆燃。

隨即化作一只烏鴉，扇動著翅膀，懸停在空中，靜靜看著那在地上打滾的白陸綬。

“他真的能行嗎……”

“應該可以，他的精神力之低，宇宙罕見，如果他都不行，那也就沒有人行了……”

烏鴉說道一半，眼眸驟然明亮了好幾個度：“這是——！”

地上，

白陸綬渾身青筋暴起，雙眼血紅，無數道黑氣從他體內瘋狂竄出又鉆入。

赫穆眼中驀然燃起綠色的火焰。科努努亦驚奇無比，

“不但融合了契約，還趁著融合契約的空隙，引來了五千道怨靈！！”

“他的精神力薄弱，我早該料到他會被怨靈覬覦……但實話實說，五千這個數，還是遠遠超出了我的預估。”

赫穆深深看了地上那人一眼，

“既然契約已經融合，那這里就沒我什么事了，能用到我幫忙的時候，盡管說。”

科努努微笑著點點頭。

烏鴉扇動著翅膀飛遠了。

地上，白陸綬體內的怨靈已經逐漸穩定。

他躺在地上，渾身大汗淋漓。耳邊，依舊有無數的可怖聲音在回蕩，只是沒有先前那樣痛苦不堪。

但渾身瘋狂抽搐的肌肉，仍在表明，他現在仍處在巨大的痛苦中。

“八千年來唯一的活人，看來這里怨靈們很歡迎你呢……”

“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只要你不違反冥王契約，怨靈……也不過只是些可憐的孩子而已，殺不死你這個寄主的。”

科努努蹲在地上，用纖細的手指撥動著白陸綬被汗水浸透的發絲。

“你以后有空，可以試著化解它們的積怨，然后它們就能為你所用，成為你的助力了……”

白陸綬仰躺在地，雙目無神，也不知有沒有聽進科努努的話。

“活人的身上沒有魔力，要想使用亡靈魔法，就只能以亡靈作為媒介。”

“所以，努力吧——

無論是為了學會魔法，還是為了離開這里，去救你那個朋友。”

“你們什么時候放我回去？”

躺在地上的白陸綬聲音嘶啞。

科努努站起身。

“你不是要學會亡靈魔法回去救人嗎？那自然是等你學會了，我們就放你回去了。”

“這里的時間，相對于外界是絕對靜止的，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你的朋友會等你太久。”

“等你攢到足夠的魔力，我會再來找你的。”

“在那之前，記得別激怒怨靈們哦——”

科努努說完，渾身忽然如火焰般爆燃。

等到火焰熄滅，那里已經什么都沒有了。

過了好久，

白陸綬從地上爬起，潛水服里的汗水順流而下，在鞋里鼓起一個水包。

看了看四周，并沒有什么人。

當然，這鬼地方也不可能有人。

白陸綬搖晃著走進路邊一間房屋，里面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張鋼鐵拼接的床。

他脫了個精光，又將潛水服晾在一邊。

雖然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哪怕一絲不掛也不會有人看見，更沒人會指責。

但他自己過不了裸奔這道坎。所以他又隨手從床上掰下了幾塊鐵片，一番敲敲打打之后，給自己做了件上下都透風的裙子。

丑是丑了點，好歹還能擋上一擋。

這里雖然沒有人，但遍地都是亡靈，被亡靈看見，也不太好……

他猛的臉色大變。

下一秒，他的耳邊便炸響起一道憤怒的嘶吼——

“竟敢用本王高貴圣潔的軀體擋鳥！！

小子，我今日非吃了你啊啊啊啊！！”

猛烈的眩暈感如洪水般襲來。

白陸綬頭一歪，昏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