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和我們的關系很好，你們或許根本就想象不到，在枯燥的研究院里，每天對著那些文件器皿，簡直比坐牢還難受——”

“坐牢起碼不用動腦子是不是，但是我們每天不僅要高強度用腦，而且不能離職。”

“我們也是后來才知道，其實從進入塔羅斯計劃的那一刻起，我們就與活著離開埃爾法球無緣了。”

“茶——！”

老頭一招手，白陸綬連忙起身進屋，去給老頭端茶。

喝了兩口，老頭又繼續道，

“好在，在那樣的地方，還有一群充滿活力的孩子，陪著我們。因為教廷為了不讓研究人員分心，嚴禁我們結婚和生子。

所以我們對待他們，真的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

“但是，過了不久……”

“他們就被教廷秘密運走了，連我們中間身世最為顯赫，消息人脈最靈通的那位少爺，也不知道他們的去向。”

白陸綬此時已經猜到了后續。

按照赫穆的消息，這群孩子多半是被培養出來，用于研究初代機腦的實驗體。

那么他們的結果，只能是成為機腦，或者失敗死亡……

“沒了那群孩子，我們很難受啊，習慣了有人每天在院子里嘰嘰喳喳，忽然安靜了，就有人不樂意了。”

“所以我們悄悄地計劃，打算背著教廷和星際聯盟，再培育出了一批人造人。”

“一開始我們還擔心事情會暴露，畢竟研究院多了人這種事，很難藏得住，但是很快，教廷的新一批文件就下來了。”

“這次的文件，比起之前，多了一些要求……”

“教廷要我們對新一批兒童做基因編輯，要求培育出來的人造人，智商需要顯著高于普通人類。”

“這樣明顯正向的研究，我們大家都很樂意。

很快，第一批高智商的人造人孩子就出生了。”

“因為是人造人，所以他們依舊是孤兒，但是因為智商比之前的孩子們要高，所以他們學起東西來，非常快，我們幾乎把所知道的全部知識，都教給了他們……”

“有了孩子，研究院里很快恢復了以前的模樣，孩子們成團成團的在院子里玩，我們實驗做累了，會隔著窗戶遠遠的看看他們，心情就會好很多。”

老頭的臉上，浮現出深深的懷念。

“這一過，又是二十年啊。

轉眼這第二批人造人，又到了被運走的年紀。我們連續幾個月，每天晚上都有人值班看守，但他們還是被運走了。

教廷的人用了大范圍的麻醉噴霧，但只帶走了人造人。”

“我們很為他們的去向擔憂，但是出不去，就只好委托了與我們關系不錯的一位教廷騎士，代我們去探探消息。”

白陸綬心中猛然一震……

“我們最后沒等來消息，卻等來了那個騎士叛變被殺的新聞……以及，關于生物機甲和塔羅斯計劃的丑聞披露……”

“所謂的塔羅斯計劃……

居然是用人的神經組織，替代機甲擬態神經元，以實現雙向意識操縱的罪惡計劃！！”

老爺子聲音顫抖，“我們所有人，都是殺人犯！

第一批孤兒，沒有一個人成功從人體實驗中活下來！”

“活體的神經剝離手術……”

柯莉菲已經臉色煞白。

白陸綬不清楚活體的神經剝離手術意味著什么，但他見過尤莉……

那臺機甲的內壁，爬滿了類似人神經和血管的組織！

“得知真相后，我們研究院所有人都提出了離職，但是教廷和星際聯盟卻并不打算放我們離開。

我們被鎖在研究所里，等教廷處理完輿論抽出手來，我們肯定會被全部處決……”

“但是……但是這個時候，新一輪的教廷騎士叛變，開始了！

先前曾為塔羅斯計劃，執行押運任務的教廷騎士們，有組織地發動了史無前例的大動亂！”

老頭說到這里，神采飛揚，“幾百臺教廷機甲，幾乎將整個塔羅斯計劃所在的區域完全摧毀了！”

“有一個反叛騎士，單槍匹馬殺穿了外層的軍隊，徑直闖入了我們研究院所在的核心區。”

“大門和樓房，幾乎全部都被他摧毀，但是我們被鎖在地下，很幸運，沒有人受到傷害。”

“我們大多數人，在他離開之后成功逃了出去。

但我因為想保留一些資料，以備日后揭發，所以臨走前，最后回了一趟培育室……”

老頭的神色忽然激動起來，臉色漲紅，

“沒有人料到，根本就不會有人想到！！

在培育室里，在人胚胎的培養皿中，居然還有一個嬰兒！”

“那時距離教廷帶走第二批人造人，僅僅只過了一個月，在此期間，我們因為太過傷心，根本就沒有人再進過培育室！”

“所以這個嬰兒，絕不可能是我們培養出來的人造人。”

“只有可能……”

“是人造人們留下來的……早產兒……”

柯莉菲悄悄看向白陸綬。

他的神色是那樣冷漠，那樣僵硬……

沒有悲傷，也沒有憤怒。

或者說，他的悲傷與憤怒，早已經無法表達。

“沒有人知道你是什么時候被放進去的……

在那樣動亂的環境下，我最終還是決定帶走了你，還順便帶走了第二批孩子們所有的基因檔案電子資料。”

“我不敢回家，輾轉經過幾十道星際航班的中轉，我帶著你，來到了這顆特殊的行星上。”

“特殊？”白陸綬皺著眉問。

“這里是全人類的母星。全宇宙的各方勢力曾在《母星保護書》里聯合約定，

任何個人和組織，都不得以任何理由，對地球進行星際開發和聯絡。”

“這是為什么？”白陸綬愈發不解。

“人類在宇宙中開發探索了無數個地球，所以有了今天的大星際時代。但是，對于行星的開發，并不都是成功的。”

“沒有人能夠承受，開發地球失敗的后果。”

“還有，人類需要保存最純粹的火種，也就是沒有經過任何基因改造和編輯的，普通人。”

老頭緩緩道，

“這就是我選擇留在這里的原因——不允許被開發，意味著星際聯盟和聯合教廷很難主動到這里來。

而且，有不聯絡計劃在，憑你自己的本事，是出不了這里的。”

白陸綬皺著眉，“那我之前的精神力測試，是真的還是假的？是不是地球為了不放人出去，故意給我做的局？”

“當然是真的，你的精神力確實只有二十一。但是如果你當時答應了我，再去太平洋基地測試，你就會得到一個正常的結果。”

老頭看著他，忽然嘆了一口氣，“但你小子出不了地球，很沮喪啊，那小青梅竹馬又恰好給你提了分手。

三天前，老子差點就以為你要在森麓湖丟命了，幸好你小子還算有福氣，活下來了。”

老頭忽然嘿嘿嘿一笑，湊近了白陸綬，“你老實說，現在這個和那個，你更喜歡哪一個？”

白陸綬猛的瞪圓了眼睛，急道，“你在說什么呢？我跟她都還不熟……！”

“什么，不應該啊？”老頭大為疑惑，猛的伸手拍在白陸綬腦袋上，

“都共事兩年了，怎么還不熟，你小子成天在干啥呢？”

“什么？兩年……”

白陸綬猛的意識到。

原來老頭的這個和那個，指的是程茉和沈楚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