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馳酒店坐落在蘭蒂斯城中心偏北,毗鄰相對“體面”的商業區,卻巧妙地與周圍的喧囂保持著一種若即若離的距離。它不像黑鼴鼠市場那樣混亂污濁,也不像貴族區那樣壁壘森嚴。它是一座龐大而古老的石質建筑,風格混雜了哥特式的尖頂拱窗與蒸汽時代的巨大齒輪裝飾,外墻爬滿了深綠色的常青藤,在陰沉的天空下顯得低調而神秘。
穿過一條相對干凈、鋪著鵝卵石的僻靜街道,兩人來到酒店那扇厚重、鑲嵌著黃銅鉚釘的橡木大門前。門口沒有招搖的侍者,只有兩個穿著剪裁合體、材質考究但毫無標識的深灰色制服、面無表情的壯漢。他們眼神銳利如鷹,雙手看似隨意地垂在身側,但林克能感覺到他們身上散發出的、如同磐石般沉穩而危險的氣息。左手背的印記微微發燙,提示著這兩人體內蘊含著遠超常人的能量波動。
艾拉走上前,沒有多言,直接向其中一人展示了一枚小巧的、非金非木、雕刻著復雜荊棘紋路的暗紅色徽章。
守衛的目光在徽章上停留片刻,又掃過艾拉和林克略顯狼狽的樣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波動,只是微微側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沉重的橡木大門無聲地向內滑開一道縫隙。
門內,是另一個世界。
溫暖、干燥、帶著淡淡熏香(雪松混合著某種清冽花香)的空氣瞬間驅散了外面的濕冷和喧囂。腳下是厚實柔軟的深紅色地毯,吸走了所有腳步聲。光線是經過精心設計的柔和暖光,來自墻壁上鑲嵌的、散發著穩定白光的晶石燈和天花板上垂下的巨大水晶吊燈。吊燈的光線被無數切割面折射,灑下細碎的光斑。大廳極其寬敞,挑高驚人,由幾根雕刻著繁復花紋的巨柱支撐。布局錯落有致,用高大的綠色盆栽和半透明的紗質屏風分割出一個個相對私密的空間。空氣中流淌著輕柔的、如同泉水叮咚般的豎琴聲。
這里的人與黑鼴鼠市場截然不同。穿著考究絲綢長袍、低聲交談的商人;身披華麗鎧甲、擦拭著佩劍的傭兵頭領;裹在神秘兜帽長袍里、面前攤開古老卷軸的法師;甚至還有幾個衣著暴露、氣質妖嬈、如同精美花瓶般依偎在中年男人身邊的艷麗女子……每個人都舉止得體,聲音壓得很低,但林克能感覺到那平靜表面下涌動的暗流——警惕、審視、計算。這里不是簡單的酒店,更像是一個披著優雅外衣的情報交易所和危險人物的庇護所。
艾拉顯然不是第一次來。她帶著林克徑直走向大廳深處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那里有一張鋪著墨綠色天鵝絨桌布的小圓桌。兩人剛落座,一個穿著筆挺黑色燕尾服、頭發梳得一絲不茍、臉上帶著無可挑剔微笑的中年侍者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桌旁。
“歡迎光臨情馳酒店,女士,先生。請問需要些什么?”侍者的聲音溫和悅耳,目光快速掃過艾拉和林克,在艾拉肩頭微鼓的繃帶和林克藏在斗篷下的右臂上停留了微不可察的一瞬,笑容沒有絲毫變化。
“兩杯‘暖爐’,加冰。一份‘靜謐’套餐,送到房間。”艾拉熟練地報出暗語般的需求,“要頂層的,安靜點的房間。”
“暖爐”應該是指高度數的烈酒,“靜謐”套餐可能指代食物和基本藥品,“頂層安靜房間”則意味著高規格的安全和隱私。
“好的,女士。頂層‘冬青’套房,一天房費五十金鷹幣,押金一百。‘暖爐’和‘靜謐’稍后送到房間。”侍者微笑著報出令人咋舌的價格,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一杯水。
艾拉嘴角抽搐了一下,但還是從僅剩的錢袋里摸出幾枚金幣(包括抵押酒壺換來的部分錢)遞過去。侍者接過金幣,微微躬身:“請稍候,鑰匙馬上送來。祝您入住愉快。”說完,又如同一陣風般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五十金一天?搶錢啊!”林克低聲嘶啞道。這價格足夠普通家庭生活一年!
“閉嘴!”艾拉瞪了他一眼,壓低聲音,“這里的情報和安全值這個價!而且……”她警惕地掃視著周圍,“這里是少數幾個教廷不敢明目張膽搜查的地方。情馳酒店背后……水很深。”
林克默然,目光也警惕地打量著這個奢華而詭異的大廳。他的左手背印記持續散發著微弱的灼熱感,似乎對這里的環境有所感應。懷中的碎片則異常安靜,仿佛在沉睡。
很快,另一個侍者送來一把造型古樸、鑲嵌著一小塊翠綠色寶石的黃銅鑰匙。兩人在侍者無聲的引領下,穿過鋪著地毯的回廊,乘坐一個由齒輪驅動的、運行極其平穩的升降梯,來到了頂層。
“冬青”套房名副其實。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蘭蒂斯城灰蒙蒙的屋頂和遠處冒著黑煙的工廠區。房間內陳設奢華而舒適,巨大的四柱床鋪著天鵝絨被褥,壁爐里跳躍著溫暖的火焰,獨立的盥洗室傳來潺潺水聲。更重要的是,林克能感覺到房間墻壁和門窗似乎被某種強大的能量場籠罩著,隔絕了外界的窺探和噪音,帶來一種令人心安的靜謐感。左手背的印記灼熱感也稍微平復了一些。
食物和藥品(“靜謐”套餐)很快送來:熱氣騰騰的燉肉、松軟的面包、新鮮的蔬菜沙拉,還有干凈的繃帶、消毒藥水和促進愈合的藥膏。兩杯琥珀色的、散發著濃郁麥芽香氣的烈酒(“暖爐”)放在銀質托盤上。
艾拉狼吞虎咽地吃著食物,補充著消耗的體力。林克也感覺饑腸轆轆,顧不上形象。玄疆酒壺抵押了,但情馳酒店的烈酒同樣醇厚夠勁,一杯下肚,暖意驅散了寒意和疲憊。
“接下來怎么辦?”林克看著窗外陰沉的天空,問道。傷需要時間養,但教廷的追捕不會停止。
艾拉放下酒杯,金色的眼眸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先在這里躲幾天,養好傷。然后……”她看向林克,“我們需要情報。瑟曦沒死,教廷肯定在瘋狂搜捕我們。我們需要知道他們的動向,教皇到底想干什么!還有……”她猶豫了一下,手無意識地摸向腰間原本掛著酒壺的位置,眼中閃過一絲憂慮,“我的酒壺……得想辦法弄回來。”玄疆酒壺對她似乎意義重大。
“情報……去哪里弄?”林克問。渡鴉巢穴的老瘸腿顯然不夠可靠。
“這里就有。”艾拉指了指腳下,“情馳酒店本身就是最大的情報集散地。樓下酒吧、餐廳,甚至那些看似閑聊的客人……只要你出得起價,或者有他們感興趣的東西,就能買到消息。不過……”她看向林克,“你這副樣子太顯眼,暫時別露面。我去探探風聲。”
接下來的兩天,艾拉每天會下樓一段時間,混跡在酒店的公共區域,試圖從各色人等的閑談和隱秘交易中捕捉有用的信息。林克則留在房間養傷。哈克的“活肉苔蘚膏”效果驚人,他焦黑的右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恢復,粉紅色的新肉正在生長,痛楚大大減輕,甚至手指已經能進行輕微的抓握。左手背的時空印記也沉寂下來,灼熱感消退,似乎在積蓄力量。懷中的碎片則持續散發著溫潤的熱流,滋養著他的身體,讓他恢復的速度遠超常人。
然而,艾拉帶回來的消息卻不容樂觀。
“風聲很緊。”第三天傍晚,艾拉回到房間,臉色凝重,“教廷的密探像瘋狗一樣在城里到處嗅。懸賞令已經發出來了,雖然沒有畫像,但我們的特征描述得很清楚——重傷的紅發女法師,和一個手臂嚴重灼傷的年輕男人。懸賞金額高得嚇人。”
她走到窗邊,看著外面漸漸亮起的城市燈火:“而且,我打聽到一個消息……教皇派了一個特使團到了蘭蒂斯,名義上是‘商貿洽談’,但目標很可能就是我們,或者……另一樣東西。”
“另一樣東西?”林克皺眉。
“嗯。”艾拉點點頭,壓低了聲音,“據說特使團的首席,帶著一件教廷的圣物,叫‘情馳束魔帶’。一種極其強大的束縛神器。他們似乎在黑鼴鼠市場接觸一個臭名昭著的魔獸器官走私販子……好像叫‘血爪’雷克斯。”
“束魔帶?魔獸走私販?”林克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教廷拿束縛神器,找走私魔獸器官的販子做什么?這組合太詭異了。
“具體交易內容不清楚,但時間就在今晚!”艾拉眼中閃過一絲決斷,“在酒店的地下拍賣廳!那里是進行最隱秘、最見不得光交易的地方!”
“你想去?”林克看著艾拉,她的傷肩雖然好了大半,但并未痊愈。
“必須去!”艾拉眼神堅定,“這太反常了!教皇老狗不會無緣無故派特使帶著神器來蘭蒂斯找走私販!這情報價值千金!而且……”她眼中閃過一絲寒光,“說不定能抓到‘血爪’雷克斯,逼問出瑟曦的下落!那瘋婆子不除,我們永無寧日!”
林克沉默片刻,感受著自己恢復了不少的右臂(雖然依舊包裹著繃帶)和體內積蓄的力量(碎片和印記)。躲在這里,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我和你一起去。”
艾拉看著他,沒有反對,只是點了點頭:“好。但記住,只看,只聽,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出手!地下拍賣廳的情馳安保……比門口的守衛可怕十倍!”
夜色漸深,情馳酒店如同蟄伏在黑暗中的巨獸。在艾拉的帶領下,兩人避開公共區域,通過一條隱蔽的員工通道,進入了酒店更深層的地下區域。空氣變得更加陰冷干燥,墻壁是打磨光滑的黑色巖石,鑲嵌著發出幽藍色冷光的晶石。守衛的數量明顯增加,他們穿著更精良的黑色輕甲,無聲地佇立在陰影里,如同沒有生命的雕像,只有偶爾掃過的銳利目光,證明著他們的存在。
最終,他們來到一扇厚重的、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金屬大門前。門口站著兩個氣息更加深沉內斂的守衛,其中一個伸出手,掌心向上。
艾拉再次出示了那枚暗紅色荊棘徽章。守衛仔細查驗后,又看向林克。
“他和我一起。”艾拉語氣不容置疑。
守衛沉默地審視了林克幾秒,似乎在評估他的威脅性,最終點了點頭。厚重的金屬大門無聲地向內滑開。
門內,是一個下沉式的環形大廳。光線極其昏暗,只有中央的圓形拍賣臺被一束慘白的光柱籠罩。圍繞著拍賣臺,是一圈圈逐級升高的、籠罩在深紅色天鵝絨帷幕后的包廂。包廂面向拍賣臺的方向是敞開的,但內部光線很暗,從外面很難看清里面的情形。空氣中彌漫著高級煙草、昂貴香水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和欲望交織的氣息。低沉的交談聲如同無數細小的蚊蚋在嗡鳴。
林克和艾拉被侍者引領到一個位置相對偏僻、靠近邊緣的包廂。深紅色的帷幕落下,將他們與外界隔絕,形成了一個相對私密的空間。包廂內部很簡潔,兩張舒適的皮質座椅,一張小茶幾,上面放著清水和一個用于競價的、鑲嵌著數字按鈕的小型魔法裝置。透過帷幕的縫隙,可以清晰地看到中央的拍賣臺和部分相鄰的包廂輪廓。
拍賣似乎剛剛開始。一個穿著考究、聲音如同金屬摩擦般刺耳的拍賣師正在介紹一件據說是古代精靈王朝的秘寶——一個鑲嵌著巨大月長石的頭冠。競價聲通過魔法裝置被放大,在昏暗的大廳里回蕩,數字節節攀升。
林克對這種奢侈品的拍賣毫無興趣。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左手背的時空印記上。一進入這個地下拍賣廳,印記就再次變得灼熱起來!一種極其微弱、但帶著強烈惡意的空間波動,如同冰冷的毒蛇,正從大廳的某個方向隱隱傳來!方向……似乎就是中央拍賣臺的后方區域!那里是后臺和貴賓通道!
“感覺到了嗎?”艾拉也壓低了聲音,她的臉色有些發白,“那股……讓人很不舒服的氣息。像是……被什么東西盯上了。”
林克點點頭,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后臺的方向。懷中的雷神之錘碎片也傳遞出一絲警惕的震動。
時間一點點過去。幾件價值連城的古董、魔法物品甚至是一張記載著失落煉金術配方的羊皮卷被拍出。現場的氣氛越來越熱烈,金錢的欲望在昏暗的光線下流淌。
終于,拍賣師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同尋常的鄭重:“女士們,先生們!接下來這件拍品,比較特殊。它并非古董珍寶,也非法術卷軸。它代表著一份……獨特的契約,以及一個獲取珍稀‘研究材料’的穩定渠道。”他故意停頓了一下,吊足了胃口。
后臺的帷幕被掀開。兩個穿著黑色斗篷、氣息彪悍的護衛推著一個蓋著厚重黑布的巨大鐵籠走了出來。鐵籠沉重,輪子碾過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響。同時,一個穿著華麗銀色長袍、面容倨傲、眼神冷漠的中年男人也走了出來,站在拍賣臺旁。他手中捧著一個長條形的、由暗金色金屬打造、表面銘刻著無數流動的銀色符文的盒子!盒子散發著一種冰冷、禁錮、讓人靈魂都感到壓抑的氣息!
就是它!林克左手背的印記猛地一跳!那股強烈的惡意空間波動,正是從那盒子中散發出來的!情馳束魔帶!
而艾拉的反應更加劇烈!就在那盒子出現的瞬間,她身體猛地一僵!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原本掛酒壺的位置),仿佛那里被什么東西狠狠刺了一下!她腰間的皮袋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微微發燙!是那個玄疆酒壺?可它明明抵押在哈克那里了!林克看到艾拉的反應,瞬間聯想到老杰克的話和艾拉對酒壺的珍視……難道這酒壺和那束魔帶有什么關聯?!
“這位是尊貴的教廷特使,阿德拉爾大人。”拍賣師恭敬地介紹道,“而這份契約的標的物……”他指向那個蓋著黑布的巨大鐵籠,“以及提供方……”他目光投向大廳入口。
一個如同鐵塔般的身影走了進來。那人身高接近兩米五,穿著用粗糙獸皮和金屬板甲拼湊的簡陋護甲,裸露的胳膊上肌肉虬結如同老樹根,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傷疤。他的臉上戴著一個猙獰的、用某種黑色金屬鑄造的、只露出眼睛的狼頭面具,眼神兇殘而狡詐。他身后跟著兩個同樣高大、散發著野獸般氣息的隨從。
“這位是‘血爪’雷克斯先生,我們信譽卓著的合作伙伴。”拍賣師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諂媚。
狼頭面具男人——血爪雷克斯,走到拍賣臺前,對著教廷特使阿德拉爾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姿態不卑不亢,甚至帶著一絲野性的傲慢。
“契約內容很簡單。”拍賣師繼續道,“阿德拉爾大人代表教廷,希望長期、穩定地從雷克斯先生這里,獲取特定種類的、高純度的‘深淵畸變體’核心腺體,以及‘虛空蠕蟲’的活性脊髓液。作為擔保和誠意……”他指向特使手中的暗金盒子,“阿德拉爾大人帶來了教廷的圣物——‘情馳束魔帶’!它不僅能確保契約的履行,更能讓雷克斯先生在‘采集’某些危險材料時,提供強大的安全保障!而雷克斯先生提供的抵押品……”他猛地一揮手!
“嘩啦!”
蓋在鐵籠上的厚重黑布被兩個護衛猛地掀開!
籠子里,關著的不是什么猙獰魔獸,而是一個……人!
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女!她蜷縮在冰冷的鐵籠角落,身上只裹著幾片破布,裸露的皮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布滿了詭異的、如同蛛網般的青黑色血管紋路。她的頭發是罕見的銀白色,散亂地遮住了大半張臉。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當黑布掀開的瞬間,她抬起頭,露出了一張清秀但毫無血色的臉,一雙眼睛竟然是純粹的、如同深淵般的漆黑!沒有眼白!此刻,這雙黑眸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絕望和……一種非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麻木!
少女的脖子上套著一個沉重的、閃爍著微弱紅光的金屬項圈。
“一個罕見的、擁有‘虛空親和’體質的‘活體容器’!”拍賣師的聲音帶著一種殘忍的興奮,“她能完美地儲存和運輸那些極易揮發、充滿空間侵蝕性的‘虛空蠕蟲’脊髓液!價值無可估量!這就是雷克斯先生的誠意!”
整個拍賣廳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這殘忍而詭異的“拍品”震驚了!即使是那些見慣了黑暗的包廂貴賓,也傳來幾聲壓抑的抽氣聲。
“虛空親和……活體容器……”艾拉喃喃自語,臉色更加難看,“教廷要這些東西……到底想干什么?深淵畸變體腺體是劇毒和詛咒的催化劑……虛空蠕蟲脊髓液……更是涉及空間污染的禁忌!他們想煉制什么?!”
林克心中也翻起驚濤駭浪!左手背的印記灼熱得發燙!他死死盯著籠中少女那雙純粹漆黑、如同深淵入口般的眼睛!一種強烈的、源自時空本能的厭惡和警惕感涌上心頭!這個少女,還有那個束魔帶,都散發著極度危險的氣息!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艾拉突然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她猛地捂住胸口,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臉色瞬間由蒼白變得潮紅,額頭上青筋暴起!她的眼睛死死盯著拍賣臺上那個暗金色的盒子——情馳束魔帶!
“它……它在動!”艾拉的聲音充滿了痛苦和驚駭,“它在……呼喚……我的酒壺……不!它在……拉扯……有什么東西……在我身體里……”
林克瞬間明白了!是束魔帶!這件邪門的神器,在近距離下,竟然能隔著空間,感應到與艾拉血脈相連的玄疆酒壺(即使不在她身上)!甚至……在試圖通過某種詭異的聯系,影響艾拉本身?!
“啊——!”艾拉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她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蹌一步,撞開了包廂的帷幕!她的右手,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不受控制地抬了起來,指向拍賣臺上那個暗金盒子!同時,在她眉心處,一點極其微弱的、如同燭火般的紅色光暈,一閃而逝!
這一下變故,瞬間打破了拍賣廳的死寂!
所有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瞬間聚焦在艾拉身上!尤其是教廷特使阿德拉爾和血爪雷克斯!
阿德拉爾那冷漠的臉上瞬間布滿了震驚和狂喜!他死死盯著艾拉眉心那瞬間閃過的紅暈,又看了看她指向束魔帶的手,失聲叫道:“玄疆鎮魂皿的氣息?!是你!持有者!抓住她!”
血爪雷克斯那雙狼頭面具下的眼睛也爆發出貪婪的光芒!教廷要找的人,竟然自己送上門了?懸賞!神器!
“動手!”雷克斯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
他身后的兩個隨從如同炮彈般沖出!速度快得驚人,目標直指艾拉!同時,拍賣廳四周的陰影里,數道穿著黑色緊身衣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浮現,手中閃爍著寒光的武器鎖定了艾拉和林克所在的包廂!情馳酒店的安保,在雇主(教廷特使)的命令下,也選擇了出手!
一瞬間,艾拉和林克陷入了絕殺之局!
“該死!”艾拉瞬間從那種詭異的牽引感中掙脫,暴怒取代了痛苦!她法杖瞬間入手,杖頭紅寶石爆發出刺目的紅光!她知道解釋無用,唯有殺出去!
林克也在瞬間動了!左手背的時空印記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銀光!他沒有任何猶豫,目標鎖定艾拉身前!
“嗡——!”
時間流速驟變!如同陷入粘稠的蜜糖!
那兩個猛撲過來的雷克斯隨從,動作瞬間變得極其緩慢!猙獰的表情、揚起的利爪、帶起的風聲……都清晰可見,如同凝固的慢動作!
閃現!林克心中怒吼!目標:艾拉身側!
意念集中!銀光閃耀!他的身影瞬間模糊,如同瞬移般出現在艾拉身邊!左手一把抓住艾拉的手腕!
“走!”林克嘶吼!同時右手(包裹著繃帶)猛地揮出!他無法精確攻擊,只能將體內碎片傳遞來的、剛剛積蓄的一絲微弱雷霆之力,毫無章法地朝著前方轟出!
“噼啪!”
一道細小的、跳躍的藍白色電弧從他指尖迸射而出,打在沖得最前的一個雷克斯隨從身上!雖然威力不大,但足以讓那人在時間緩速下產生一絲麻痹和僵直!
時間流速瞬間恢復正常!
“轟!”艾拉醞釀的火球也在同一時間爆發!不是攻擊敵人,而是狠狠轟在了他們腳下的地板上!
“轟隆!”
堅硬的黑色巖石地板被炸開一個大洞!碎石飛濺!煙塵彌漫!
“跳!”艾拉反手抓住林克,兩人毫不猶豫地朝著炸開的破洞跳了下去!
下方一片漆黑,不知通往何處!
“抓住他們!!”阿德拉爾氣急敗壞的咆哮聲和雷克斯憤怒的獸吼聲在身后響起!緊接著,是護衛跳下破洞的追擊聲!
混亂!徹底的混亂!
林克和艾拉在黑暗中急速下墜!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上方追兵的怒吼!下方,等待著他們的,是未知的深淵,還是……新的逃亡之路?
冰冷的空氣如同刀片切割著臉頰,失重感讓心臟提到了嗓子眼。黑暗中,林克只能緊緊抓住艾拉的手腕,感受著她同樣劇烈的心跳。墜落的時間似乎被拉長,又仿佛只有一瞬。
“噗通!噗通!”
兩人重重地摔在一片冰冷、粘稠、散發著濃烈淤泥和腐爛水草惡臭的軟泥地上!巨大的沖擊力讓林克眼前一黑,渾身骨頭像是散了架,右臂的傷口更是傳來撕裂般的劇痛!艾拉也發出一聲悶哼。
“該死!是地下污水渠!”艾拉咒罵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帶著嘔吐的欲望。手電筒?魔法光源?在剛才的混亂中根本沒機會準備。
“追兵!”林克強忍劇痛,左手印記灼熱感瘋狂預警!他能聽到上方破洞處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和叫罵聲!不止一個人跳了下來!
“跑!”艾拉掙扎著爬起來,憑借記憶和微弱的感覺,拉著林克在齊膝深的、冰冷粘稠的污水中深一腳淺一腳地狂奔!污水濺在臉上、身上,惡臭熏天。腳下是滑膩的淤泥和不知名的堅硬雜物(可能是垃圾,也可能是骨頭),每一步都充滿危險。
“這邊!”艾拉似乎對這里的地形有些模糊印象,拉著林克拐進一條更狹窄的支渠。身后,追兵沉重的腳步聲、踩踏污水的聲音以及憤怒的叫罵聲越來越近!手電筒的光柱在污濁的水面上晃動,如同死神的探照燈!
“媽的!分頭堵住他們!”一個粗嘎的聲音吼道,是雷克斯的手下!
腳步聲分開了!有人繼續在后面追,有人似乎從旁邊的岔道包抄!
“前面沒路了!”艾拉突然停住,聲音帶著一絲絕望。手電的光柱已經能隱約照到前方——這是一條死胡同!盡頭是一面濕漉漉、爬滿苔蘚的厚重石壁!
后有追兵,前無去路!
林克的心沉到谷底。左手印記瘋狂灼燙,懷中的碎片也傳遞出狂暴的沖動!拼了?!
“低頭!”艾拉突然低吼一聲!她猛地將林克往自己身后一拉,同時法杖高舉,杖頭紅寶石爆發出最后的、刺目的紅光!她不是攻擊追兵,而是狠狠將法杖頓向腳下粘稠的污水!
“以火為引,凈化污穢!爆!”
轟——!!!
不是火焰沖擊波,而是一次劇烈的、小范圍的水下爆炸!艾拉將狂暴的火元素強行壓縮注入污水,然后瞬間引爆!
灼熱的蒸汽混合著滾燙的淤泥、污水和刺鼻的沼氣猛烈爆發!如同一枚炸彈在狹窄的下水道里炸開!
“啊——!”追得最近的幾個打手瞬間被滾燙的污泥糊了一臉,慘叫著捂住眼睛后退!刺鼻的沼氣也被點燃,形成短暫的、灼人的藍色火焰屏障,暫時阻擋了后面的追兵!
爆炸的沖擊波也將艾拉和林克狠狠掀飛出去,重重撞在盡頭的石壁上!艾拉的法杖脫手飛出,掉進污水中,杖頭的紅寶石光芒瞬間黯淡下去!她自己也噴出一口鮮血,臉色慘白如紙,顯然這強行催動超出負荷的魔法讓她傷上加傷!
“咳咳……”林克也被震得七葷八素,但他強撐著扶住艾拉。借著沼氣燃燒的藍色火光,他看到艾拉肩頭剛剛愈合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染紅了繃帶!她的眉心,那點微弱的紅暈再次浮現,并且比之前更加清晰!她的眼神痛苦而迷離,身體微微顫抖,仿佛在與某種無形的力量抗爭!
是束魔帶!它在通過那詭異的聯系,試圖控制或者傷害艾拉!
“艾拉!撐住!”林克焦急地喊道。
“墻……墻后面……”艾拉痛苦地喘息著,手指顫抖地指向他們撞上的那面石壁,“有……空洞……推開它……”她似乎憑借著某種血脈感應,察覺到了石壁后的異常。
林克聞言,立刻撲到石壁前。石壁濕滑冰冷,覆蓋著厚厚的苔蘚。他用力推了推,紋絲不動!是實心的?
不!左手背的時空印記灼熱感突然指向石壁的一個角落!那里似乎……空間結構有些異常?更薄弱?
追兵的叫罵聲和腳步聲再次逼近!沼氣火焰正在減弱!
沒時間了!
林克眼中閃過一絲瘋狂!他集中全部精神,將左手狠狠按在印記指示的那個角落!意念瘋狂催動時空印記!
“開!!!”
嗡——!!!
銀色的光芒從他左手背爆發!這一次,不再是緩速或閃現,而是一種粗暴的、撕裂空間的力量!
“咔嚓!”
以林克手掌為中心,堅硬的石壁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不規則洞口赫然出現!洞口后面,是更加深邃的黑暗和一股……帶著霉味的、相對干燥的空氣!
“走!”林克顧不上精神透支的劇痛和鼻孔涌出的鮮血,一把抱起已經有些意識模糊的艾拉,低頭鉆進了洞口!
就在他們鉆進去的瞬間,一道幽綠色的、如同毒蛇般的能量箭矢“嗖”的一聲射來,狠狠釘在林克剛才站立的位置!污水和淤泥被腐蝕得滋滋作響!
“媽的!讓他們跑了!”雷克斯手下氣急敗壞的怒吼聲在洞口外響起。
林克抱著艾拉,在狹窄黑暗的通道里踉蹌前行。身后,是追兵試圖擴大洞口的敲擊聲和咒罵聲。前方,是未知的黑暗。艾拉在他懷中微微顫抖,眉心的紅暈如同烙印,束魔帶那陰冷的詛咒如同跗骨之蛆。而林克自己,也已是強弩之末。
黑暗的通道仿佛沒有盡頭。林克抱著艾拉,憑借著左手印記微弱的空間感知和碎片傳遞來的溫熱支撐,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通道潮濕冰冷,腳下是凹凸不平的巖石,空氣中彌漫著陳年的霉味和塵土的氣息。身后追兵的敲擊聲和叫罵聲漸漸被黑暗吞沒,但林克絲毫不敢停留。束魔帶那陰冷的詛咒感如同實質的寒流,纏繞著艾拉,也讓他心頭沉甸甸的。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終于出現了一絲微弱的光線。不是自然光,而是某種……幽藍色的、如同鬼火般的磷光。
通道的盡頭,是一個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溶洞。洞頂垂下無數奇形怪狀的鐘乳石,散發著微弱的、星星點點的藍色磷光,勉強照亮了洞內的景象。溶洞中央,是一個不大的、深不見底的黑色水潭。水潭邊,散落著一些腐朽的木箱殘骸和生銹的金屬碎片,似乎這里曾經是個秘密倉庫或者走私者的臨時據點。
林克將艾拉小心地放在水潭邊一塊相對干燥平坦的石頭上。艾拉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狀態,呼吸急促而微弱,眉心那點紅暈如同燃燒的炭火,忽明忽暗。她的身體時而冰冷如鐵,時而滾燙如火,肩頭的繃帶已經被鮮血和一種詭異的黑綠色粘液浸透,散發出淡淡的腥臭味。
“艾拉!醒醒!”林克拍打著她的臉頰,聲音嘶啞焦急。他拿出僅剩的一點情馳酒店給的傷藥,試圖處理她崩裂的傷口,但藥粉接觸到那黑綠色的粘液,竟然發出“嗤嗤”的聲響,被迅速腐蝕失效!
是束魔帶的詛咒力量!它正在侵蝕艾拉的身體!
林克束手無策!他對魔法和詛咒一竅不通!玄疆酒壺也不在身邊!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淹沒。
就在這時,他懷中的雷神之錘碎片突然微微震動起來!一股極其微弱的、但充滿生機的雷霆之力傳遞出來,順著手臂流向他的右手。他下意識地將右手(包裹著繃帶)輕輕按在艾拉眉心的紅暈上。
“滋啦……”
一絲微弱的藍白色電弧在艾拉眉心跳躍了一下!那如同炭火般的紅暈似乎被電擊刺激,猛地一縮!艾拉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但眉心的紅暈光芒竟然真的暗淡了一點點!
有效?!雷霆之力能壓制詛咒?!
林克精神一振!他立刻集中精神,小心翼翼地引導著碎片傳遞來的微弱雷霆之力,如同涓涓細流,緩緩注入艾拉眉心那紅暈之中。
“呃……啊……”艾拉痛苦地扭動著身體,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但眉心的紅暈在微弱電弧的持續刺激下,確實在緩慢地變淡!她體內那股冰冷的、被束魔帶牽引的感覺似乎也被這霸道的雷霆之力暫時驅散了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艾拉的呼吸終于平穩了一些,眉心的紅暈雖然還在,但已經暗淡到幾乎看不見。她緩緩睜開了眼睛,金色的眼眸中充滿了疲憊和痛苦,但神智已經恢復。
“……謝了。”她看著林克依舊按在自己額頭上的、包裹著繃帶的右手,聲音沙啞微弱。
“感覺怎么樣?”林克收回手,自己也感到一陣虛弱。引導雷霆之力消耗不小。
“死不了……”艾拉掙扎著想坐起來,但牽動了肩頭的傷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氣。“那該死的束魔帶……它在污染我……必須盡快找到辦法解決……”她眼中充滿了恨意和憂慮。
林克點點頭,目光掃過這個巨大的溶洞。“這里暫時安全,但我們需要水和食物,還有……處理你的傷口。”他看向艾拉肩頭那不斷滲出黑綠色粘液的傷口,眉頭緊鎖。普通藥物無效,玄疆酒壺是唯一的希望,但抵押在哈克那里。
“水……”艾拉的目光投向溶洞中央那個深不見底的黑色水潭。潭水漆黑如墨,散發著陰冷的氣息,看著就不像能喝的樣子。
林克走到潭邊,蹲下身,想看看水質。左手背的時空印記突然毫無征兆地劇烈灼燙起來!一種強烈的空間扭曲感和……難以言喻的、帶著吞噬意味的惡意,從潭水深處傳來!比束魔帶的氣息更加原始、更加恐怖!
“別碰水!”林克猛地后退一步,厲聲警告!
但已經晚了!
就在林克出聲的瞬間,平靜的潭水中央,無聲無息地鼓起一個巨大的水泡!水泡破裂,一條粗大無比、滑膩粘稠、呈現出半透明膠質狀、內部隱隱有暗綠色幽光流動的……觸須?!猛地從潭水中激射而出,如同閃電般卷向蹲在潭邊的林克!
那觸須的速度快得超出了林克的反應極限!帶著濃烈的腥風和令人作嘔的腐敗氣息!
“小心!”艾拉發出驚駭的尖叫!
生死關頭!林克的大腦一片空白!左手印記和懷中碎片的力量在死亡的威脅下同時爆發!
時間緩速!閃現!
意念如同本能般驅動!銀光與微弱的藍紫色電弧同時在他身上炸開!
嗡!
觸須卷來的動作在林克眼中瞬間變得緩慢!他能看到那粘稠膠質表面蠕動的吸盤和內部流動的暗綠幽光!
閃現!目標:艾拉身邊!
林克的身影瞬間模糊、消失!
砰!
他重重摔在艾拉身邊的石頭上!幾乎在落地的同時,時間流速恢復!
“啪!”
那條粗大的觸須狠狠抽打在林克剛才蹲著的位置!堅硬的巖石地面被抽出一條深深的凹痕,碎石飛濺!觸須一擊落空,如同有生命般,在半空中扭曲著,頂端裂開一個巨大的、布滿螺旋利齒的口器,發出無聲的咆哮,再次鎖定了林克和艾拉!
“這……這是什么鬼東西?!”艾拉臉色煞白,法杖不在身邊,只能徒勞地凝聚出一小團微弱的火焰護在身前。
“不知道!但絕對和束魔帶有關!是它引來的!”林克掙扎著爬起來,擋在艾拉身前,右手握緊了那塊鋒利的金屬片,左手印記灼燙,碎片的力量在體內奔騰!他死死盯著那條散發著恐怖氣息的觸須,知道一場生死搏殺,在所難免!
黑色的水潭如同沸騰的油鍋,更多的水泡翻滾破裂!在幽藍的磷光映照下,一條又一條粗大滑膩、半透明膠質、內部流淌著暗綠幽光的恐怖觸須,如同地獄伸出的魔爪,緩緩探出水面,無聲地舞動著,將整個水潭出口徹底封鎖!每一根觸須頂端都裂開著布滿螺旋利齒的恐怖口器,散發出濃烈的、令人窒息的腐敗氣息和吞噬一切的惡意。
整個溶洞的溫度驟然下降,空氣變得粘稠而壓抑。林克和艾拉如同被投入了深海巨怪的胃袋,絕望感如同冰冷的淤泥般淹沒上來。
“尤蒙加德……是噬界之獸的氣息碎片……被束魔帶污染激活了……”艾拉的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臉色慘白如紙,她死死捂住胸口,仿佛那里有東西在劇烈共鳴,“這水潭……是某個封印節點的泄露點……該死!我們闖進它的巢穴了!”
噬界之獸!尤蒙加德!教皇妄圖掌控的恐怖存在!僅僅是其一絲被污染的氣息碎片所化的觸須,就散發著如此令人絕望的氣息!
沒有退路!沒有時間恐懼!
“吼——!”(無聲的精神咆哮)
七八條粗大的觸須如同蓄滿力量的攻城錘,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實際無聲,但精神層面感受到的恐怖音爆),從不同角度,朝著林克和艾拉狠狠抽打、纏繞而來!速度快得只剩下道道殘影!腥臭的勁風撲面而來!
林克瞳孔縮成針尖!左手印記爆發出刺目的銀光!時間緩速全力催動!
嗡!
觸須狂暴的動作瞬間陷入粘稠!如同在透明的琥珀中掙扎!猙獰的口器、滑膩的吸盤、流淌的暗綠幽光都清晰可見!但范圍太小!只能勉強覆蓋他和艾拉身前一小片區域!而且,他能感覺到,這些觸須蘊含的力量極其恐怖,時間緩速的領域正在被它們蠻橫地撕裂、扭曲!
“艾拉!火!”林克嘶吼!他必須為艾拉爭取施法時間!他右手中的金屬片灌注了碎片傳遞來的狂暴雷霆之力,閃耀著刺眼的藍白色電光,如同投擲標槍般,狠狠射向最近的一條觸須!
“噼啪!滋——!”
金屬片帶著電弧,深深扎入膠質觸須!狂暴的雷電瞬間爆發!
“嘶——!”(精神層面的痛苦嘶鳴)
那條觸須劇烈地抽搐起來,被擊中的部位瞬間焦黑碳化,散發出刺鼻的惡臭!暗綠色的汁液飛濺!但觸須并未斷裂,反而更加瘋狂地扭動,傷口周圍涌出更多的膠質,似乎在快速愈合!同時,另外幾條觸須已經突破了時間緩速的邊界,狠狠抽到!
“轟!”“啪!”
林克只來得及側身避開一條觸須的抽打(帶起的勁風刮得他臉頰生疼),卻被另一條觸須狠狠抽在胸口!他感覺像是被狂奔的犀牛撞中,護身的微弱雷霆瞬間被擊潰,胸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向后拋飛,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林克!”艾拉目眥欲裂!憤怒和同伴的重傷瞬間壓倒了恐懼!她不顧崩裂的傷口和虛弱的身體,雙手猛地合攏在胸前!那點眉心的紅暈驟然變得如同烙鐵般赤紅!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古老而灼熱的力量被她強行喚醒!
“以先祖之血為引!焚盡污穢!炎龍之息!”
轟——!!!
艾拉周身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烈光芒!不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凝練如實質的、白金色的烈焰!一條由純粹白金色火焰構成的、威嚴而暴烈的龍形虛影在她身后一閃而逝!她雙手猛地向前推出!
一道凝練到極致、只有手臂粗細、卻蘊含著焚滅一切威能的白金色火柱,如同神罰之矛,咆哮著撕裂黑暗,瞬間洞穿了那條抽飛林克的觸須,并余勢不減,狠狠轟在后方一條剛剛探出水面的觸須上!
“嗤——!!!”
刺耳的汽化聲響起!被白金色火柱擊中的觸須,如同遇到烈陽的冰雪,瞬間被氣化!連焦炭都沒留下!直接化為虛無!連帶著潭水都被蒸發了一大片,露出底下黑色的淤泥!
恐怖的一擊!但代價巨大!艾拉釋放完這一擊,整個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氣,軟軟地癱倒在地,眉心紅暈黯淡,嘴角溢出鮮血,氣息微弱到了極點。強行催動血脈禁術,讓她本就未愈的身體雪上加霜。
剩余的觸須似乎被這恐怖的一擊震懾,動作出現了一絲遲滯!
機會!
林克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胸口劇痛,眼前發黑。他看到艾拉倒下,看到觸須的遲疑,一股暴戾的殺意混合著碎片狂暴的力量瞬間沖垮了理智!
“啊——!!!”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懷中的雷神之錘碎片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藍紫色光芒!恐怖的雷霆之力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灌滿了他干涸的筋脈!他不再壓制,不再引導,將所有的痛苦、憤怒和力量,全部匯聚于還能動彈的左手!五指張開,掌心對準了水潭中心那翻滾的源頭!
時空印記的銀光與碎片的雷光在他左手瘋狂交織、碰撞、融合!一股毀滅性的、極不穩定的能量漩渦在他掌心形成!
“給我……毀滅!!!”
轟——!!!!!!!
一道難以形容的、由銀色時空亂流和深紫色毀滅雷霆糾纏而成的、扭曲狂暴的光柱,如同宇宙初開的混沌洪流,從林克掌心狂暴噴發!光柱所過之處,空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被撕裂出道道黑色的細微裂縫!幽藍的磷光瞬間被吞噬!空氣被電離,發出刺耳的爆鳴!
光柱狠狠貫入了翻滾的黑色水潭中心!
沒有爆炸聲!
只有一種……仿佛空間本身被撕裂、被湮滅的、令人靈魂顫栗的無聲轟鳴!
整個溶洞劇烈地搖晃起來!洞頂的鐘乳石如同雨點般墜落!黑色的潭水瞬間被蒸發、被分解!潭底露出了一個巨大的、由無數黑色扭曲符文構成的、已經破損不堪的古老石臺!石臺中央,封印著一團不斷蠕動、散發著無盡惡意的、暗綠色的、如同巨大心臟般的膠質肉塊——尤蒙加德被污染的氣息核心!
混沌光柱狠狠轟擊在那暗綠色的肉塊上!
“嘶嗷——!!!”(來自靈魂深淵的凄厲咆哮)
暗綠色的肉塊劇烈地扭曲、膨脹、收縮!無數細小的觸須瘋狂舞動,試圖抵抗那毀滅性的力量!粘稠的、散發著惡臭的暗綠色汁液如同噴泉般四濺!肉塊表面被時空亂流切割出無數細小的傷口,又被狂暴的雷霆灼燒得焦黑冒煙!
然而,這核心肉塊蘊含的力量遠超觸須!它竟然在硬抗這毀天滅地的一擊!雖然被重創,但并未被徹底湮滅!反而在瀕死的刺激下,爆發出更加恐怖的、污染精神的力量!一股混雜著無盡貪婪、饑餓、毀滅和混亂的精神沖擊波,如同海嘯般席卷了整個溶洞!
林克首當其沖!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像是被無數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攪動!無數瘋狂的、褻瀆的、充滿惡意的低語在他腦海中炸響!眼前出現了無數扭曲怪誕的恐怖幻象!身體不受控制地抽搐、痙攣!剛剛釋放完混沌光柱的他,精神和身體都處于最脆弱的低谷,根本無法抵抗這恐怖的精神污染!
“呃啊——!”他抱著頭,發出痛苦的嘶吼,七竅都流出了鮮血!身體搖搖欲墜!
“林克!守住心神!”艾拉虛弱的聲音傳來,帶著焦急。她掙扎著爬到林克身邊,用盡最后力氣,雙手按在林克的太陽穴上!眉心那點黯淡的紅暈再次亮起,一股微弱但純凈的、帶著灼熱意志的精神力涌入林克腦海,試圖幫他驅散那些瘋狂的囈語!
兩股力量在林克的精神世界激烈交鋒!痛苦如同潮水般沖擊著他的意志!
而水潭底部,那團被重創的暗綠色肉塊,在瘋狂的精神污染爆發后,似乎也耗盡了力量,停止了蠕動,表面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如同被燒焦的爛肉,沉入了潭底碎裂的符文石臺中。那些殘存的觸須也如同失去了支撐,軟軟地垂落下來,化作一灘灘腥臭的粘液。
溶洞內,只剩下碎石墜落的聲音、林克痛苦的喘息和艾拉虛弱的低語。
不知過了多久,林克腦海中的瘋狂低語終于被艾拉那微弱但堅韌的精神力驅散。他如同從溺水中被撈起,渾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喘息著,眼前依舊陣陣發黑,但神智總算恢復了清明。
“結……結束了?”他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
“暫時……”艾拉收回手,身體一軟,徹底癱倒在地,連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她看著潭底那團沉寂的焦黑肉塊和碎裂的符文石臺,眼中充滿了后怕和深深的憂慮。“我們……毀掉了這個泄露點……但尤蒙加德的氣息……只是被重創沉寂……束魔帶和教皇……一定能再次喚醒它……”
她艱難地轉過頭,看向林克,金色的眼眸中映著他七竅流血、狼狽不堪的樣子,嘴角卻扯出一個極其微弱的弧度:“你這野小子……命真硬……”話未說完,她頭一歪,徹底昏死過去。
林克看著昏迷的艾拉,又看了看自己同樣傷痕累累的身體,最后目光落在那片死寂的黑色水潭上。恐懼、疲憊、還有一絲劫后余生的慶幸交織在一起。他掙扎著爬到艾拉身邊,確認她還活著,只是透支過度。然后,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拿出玄疆酒壺(幸好沒丟),自己灌了一大口,又將壺口湊到艾拉唇邊,小心地喂了一點。
烈酒入喉,灼熱的暖流暫時驅散了寒冷和部分痛苦。他望著洞頂那些依舊散發著幽藍磷光的鐘乳石,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這個世界的龐大、黑暗和自身的渺小。噬界之獸尤蒙加德……僅僅是其一絲被污染的氣息,就差點讓他們全軍覆沒。教皇、束魔帶……未來的路,比這黑暗的溶洞更加深不見底。
疲憊如同潮水般涌來,林克也終于支撐不住,意識沉入了黑暗。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洞頂那些幽藍的磷光,似乎組成了一幅模糊的、不斷扭曲的畫面——一片云霧繚繞、巍峨神圣的山脈(昆侖虛?),一座巨大的懸空祭壇上,教皇高舉著斷裂的情馳束魔帶,束魔帶纏繞著一截龐大無比、布滿吸盤的、暗紫色的恐怖巨肢……祭壇下方,跪滿了穿著白袍的信徒,如同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