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張默在清理父親發來的、關于某個棘手古宅惡靈的資料時，無意中翻到了家族秘傳的一本殘破手札。里面記載了一段被刻意模糊的家族秘辛：百年前，張家先祖曾以巨大代價，合力封印了一個由亂世滔天怨氣和無盡貪婪孕育而生的可怕邪祟——“晦魘”。此物無形無質，專以人心負面情緒（怨憎、恐懼、貪婪、絕望）為食糧，壯大己身。手札最后用朱砂寫著觸目驚心的警告：“晦魘不死，唯封爾。然人心若晦，戾氣橫生，則封必破，魘必歸！后世子孫，慎之！守之！”

聯想到當前社會的普遍焦慮、內卷的瘋狂、資本的嗜血、以及自己親身經歷的那些利用“玄學”作惡的事件……張默渾身冰涼，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難道，那被封印的“晦魘”，正在借助這個時代彌漫的、前所未有的龐大負面情緒，悄然復蘇？！

這個猜測很快得到了印證。他處理過的幾起看似獨立的惡性“靈異”事件，其殘留的邪氣波動，在手札記載的檢測法門下，竟然都指向同一個令人戰栗的源頭特征！同時，父親張老道也憂心忡忡地打來電話，說最近感應到天地間一股難以言喻的晦暗氣息在涌動，源頭似乎就在城市方向。

危機迫在眉睫！張默站在自己那個堆滿科技設備和古老符紙的出租屋中央，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掙扎。

“逃避”？他可以關掉“默道科技”的賬號，刪掉所有聯系人，帶著賺到的錢，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躲起來。繼續假裝這一切不存在，繼續去尋找他那虛無縹緲的“正經工作”和“安穩人生”。

“承擔”？扛起那被他唾棄了二十多年的“張氏道師”的使命。這意味著他將徹底踏入那個光怪陸離、危險重重的暗影世界，直面那正在蘇醒的、足以吞噬整個城市乃至更廣范圍的古老邪祟。他可能粉身碎骨，可能被主流社會視為瘋子、騙子甚至罪犯。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舊閃爍，車流如織，勾勒出一幅繁華的現代圖景。但在張默的“靈視”中（這是他最近發現自己覺醒的能力），無數代表著焦慮、疲憊、怨恨、貪婪的灰黑色氣息，如同濃稠的霧霾，正從每一棟寫字樓、每一個出租屋、每一個疲憊的靈魂中升騰而起，匯聚成無形的洪流，涌向城市地底某個不可知的深淵。那里，似乎有什么東西，正隨著這“養分”的注入，緩緩睜開了它饑渴的眼睛。

他想起了那個穿著紅嫁衣、因怨念滯留人間的女鬼；想起了被邪術操控、如同行尸走肉的“奮斗者”；想起了被高科技制造的恐怖逼得走投無路的釘子戶……還有父親在電話里那聲沉重的嘆息，以及手札上先祖殷紅的警告。

“去他媽的安穩人生！”張默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無人機和朱砂盒都跳了一下。他眼中最后一絲迷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父親的電話，聲音從未如此沉穩：“爸，那本手札……我看到了?！摁|’的事，是真的，對吧？它……好像要醒了?！彼D了頓，深吸一口氣，“告訴我，接下來該怎么做？張家……不能在我這兒斷了傳承。”

接著，他打開電腦，登錄“玄事通”論壇，用“默道科技”的賬號發布了一條置頂帖，標題醒目：

【緊急召集：愿守此城清明者入！——對抗“晦魘”，我們需要所有力量！】（附部分加密的晦魘特征及張家封印手札殘頁掃描件，信者自來）

他不再隱藏，不再偽裝。他調校好無人機，檢查了備用的符紙和特制的、能干擾特定負能量場的聲波發生器。最后，他對著鏡子，整了整衣領，仿佛在確認一個新的身份。

“正經工作？”他對著鏡中的自己，扯出一個帶著點痞氣、卻又無比堅定的笑容，“老子現在干的就是最正經的活兒——‘現代道師’，張默！專治各種科學解釋不了的‘魑魅魍魎’，特別是……人心養出來的那種！”

他拉開門，門外并非走廊，而是整個被現代科技與古老陰影共同籠罩的、危機四伏卻又充滿生機的都市。他的身影，義無反顧地融入了這片光怪陸離的夜色之中。真正的戰斗，才剛剛開始。

第六章：暗網集結

“默道科技”那條驚世駭俗的召集帖，在沉寂的“玄事通”論壇里投下了一顆深水炸彈。起初是死一般的寂靜，夾雜著零星幾個“樓主瘋了？”“嘩眾取寵？”“又是哪個神棍的新劇本？”的嘲諷。張默的心懸到了嗓子眼，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沖動。

然而，幾個小時后，私信的提示音開始密集地響了起來。

“磐石”：一個頭像漆黑，IP地址層層加密的用戶，言簡意賅：“信。祖上亦是守印人。位置？”后面附了一個復雜的星象圖標記，與張家手札中某個守護陣的暗記吻合。

“賽博薩滿”：頭像是個閃爍的電路板圖騰，語氣帶著點玩世不恭的興奮：“酷！早覺得這破城市磁場不對勁！能黑進市政監控和部分企業內網，提供‘天眼’支持。你那聲波發生器設計圖有點糙，我能優化。”

“靈瞳”：一個聲音清冷的女聲通過變聲器傳來：“我能‘看見’氣的流動，尤其是負面情緒的匯聚點?！摁|’的核心節點，我能定位。報酬？結束后，幫我解除一個纏著我的東西。”她發來一張模糊的照片，上面似乎是一枚纏繞著黑氣的古董戒指。

“鐵口直斷-老周”：一個看起來像是江湖騙子、ID卻透著某種詭異真實的用戶發來語音，帶著濃重的地方口音：“小張師傅？你爹是老張吧？當年一起喝過酒咧！這事兒算我老周一份！別看我算卦糊口，祖傳的‘破煞釘’對付這種玩意兒，管用！”后面跟著一串地址，是城隍廟附近一個不起眼的算命攤。

甚至還有“量子驅魔團”那個被張默吐槽過的團隊負責人，私下聯系他：“張先生，我們之前可能有些……誤會。我們的設備確實探測到了遠超‘負能量’的異常聚合體，就在城市地脈深處。數據共享，技術支援，算我們一份。不為錢，為活命?！?

形形色色，魚龍混雜，卻都指向同一個目標——對抗正在蘇醒的“晦魘”。張默看著屏幕上跳動的信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涌上心頭。孤獨感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和……奇妙的歸屬感。原來在這座冰冷都市的陰影下，還有這樣一群或堅守、或掙扎、或被迫卷入的“同類”。

他迅速建立了一個加密頻道，將初步篩選過的核心成員拉入。第一次線上會議，氣氛凝重而古怪。

“所以，那玩意兒是靠吃我們的‘不開心’長大的？”賽博薩滿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附帶一個哭泣的表情包，“難怪這兩年我寫代碼bug都變多了，原來是給它加餐了？”

“嚴肅點！”磐石（現實中是一個沉默寡言、氣質如巖石般堅毅的中年男人，真名石磊）低沉的聲音傳來，“根據張家的手札和我祖上的記載，‘晦魘’無形無質，核心必依附于一個強大的‘怨念錨點’或‘負能樞紐’。靈瞳姑娘，能否鎖定它最可能的藏身之處？”

靈瞳（現實中是個臉色蒼白、戴著厚重眼鏡的年輕女孩，真名林瞳）調出了她利用特殊感知能力結合城市地圖繪制的“情緒熱力圖”。圖上，幾個區域亮得刺眼：市中心頂級寫字樓群“寰宇中心”、西郊剛建成卻頻發事故的“未來科技園”、以及……城市地下錯綜復雜、怨氣沉積百年的老地鐵廢棄段深處。

“寰宇中心，是幾家頂尖資本的大本營，負面情緒（貪婪、壓榨、焦慮）濃度極高；未來科技園，表面光鮮，但據說高強度監控和AI管理下，員工精神崩潰率異常；老地鐵廢棄段……那里埋葬了太多舊時代的血淚和不甘?！绷滞穆曇魩е唤z疲憊，“‘晦魘’的核心可能在這三者之一，或者……同時在移動。”

“移動？”張默皺眉。

“對，”林瞳點頭，“它的形態在變化，像一團不斷聚合又分散的污穢陰影，沿著城市地下的能量脈絡游走。它在……進食，也在尋找最合適的‘破封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