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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時墟

青銅沙漏倒懸在歸墟裂口,每一粒墜沙都在剮削云清塵的龍鱗。

他逆著時間洪流回溯,右爪緊攥熄滅的青銅燈,燈壁殘留著弟弟靈體消散時的余溫。左爪的傷口深可見骨——這不是初代留下的傷,而是逆轉時序的反噬,傷口邊緣閃爍著星圖崩解的碎光。

“停下!“

斗笠人的虛影在沙瀑中凝聚。蓑衣下擺滴落的不是雨水,而是凝成嬰兒形狀的青銅液。當那些液體嬰孩爬向沙漏時,云清塵嗅到熟悉的藥味——正是大長老每日逼云無涯服用的“寧神散“!

龍尾掃碎虛影的剎那,沙漏突然傾斜。

墜沙凝成初代清微子的臉,沙粒組成的嘴唇開合:

**“你救不了他,就像三百年前救不了燭龍。“**

劇痛撕裂神識。

云清塵同時看見兩個煉獄:

三百年前的雨夜,九十九柄骨刀刺入燭龍逆鱗;

現在的歸墟深淵,十萬口青銅棺正吸食云無涯的殘魂。

兩個時空的慘叫聲在腦髓里交織,龍鱗縫隙滲出混著金絲的黒血。

“哥...“

微弱的呼喚從燈盞傳來。云清塵低頭,看見燈芯灰燼里浮出云無涯半透明的臉——少年左頸暗紋已蔓延至臉頰,但右眼還保持著清澈的琥珀色。

斗笠人突然撕開面皮!

蓑衣下露出的不是人臉,而是由青銅鈴鐺組成的蛇形軀體。每顆鈴鐺里都關著個縮小版的云清塵,所有小人齊聲吶喊:“回云家村!“

沙漏轟然炸裂。

飛濺的銅砂并未消散,反而凝成微型星圖烙進云清塵右爪。當最后粒沙嵌入骨縫時,他看清了星圖真容——那分明是燭龍逆鱗的脈絡,而鱗片中央缺失的三角區,形狀與云家村祠堂的青銅鼎完全一致!

“原來鼎是...“

驚悟被雷暴淹沒。歸墟的穹頂裂開巨縫,暴雨裹著青銅劍骸傾瀉而下。那些斷裂的劍鋒上跳動著誅仙劍的豎瞳,每只瞳孔都映出云無涯消散前的微笑。

焚心木的虛影突然自爪心生長。

青焰枝條纏住墜落的劍骸,火焰里浮現出燭龍最后的景象:

垂死的巨龍將逆鱗拍進泥土,鱗片內里刻著行小字——**“給小九的周歲禮“**。

斗笠鈴蛇發出尖嘯。

蛇尾掃中云清塵的傷口,飛濺的金黑雙色血在空中凝成太極圖。陰陽魚轉動的剎那,整個歸墟開始坍塌,裂縫中伸出無數覆著龍鱗的手——

那些手的腕部,全都帶著與云清塵相同的星辰胎記!

“時序...閉環了...“

云清塵的龍瞳映出絕望。

他看見自己的右爪正在龍化,鱗片剝落處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初代清微子的道袍布料。

雷云深處,初代本體的剪影緩緩抬手。

掌心托著的正是云家村祠堂的青銅鼎,鼎內跳動著——

半顆青焰纏繞的龍心!

凝固的暴雨懸在頭頂,每滴雨珠都映著初代清微子獰笑的臉。

云清塵盤踞在燭龍枕邊,爪心的青銅沙漏已漏完大半。沙粒在沙漏底部凝成倒計時——【丑時二刻】,正是史料記載燭龍遇襲的時刻。幼龍形態的他太小了,還不及燭龍一片眼瞼大。

“燭姨...“他吐出帶著火星的龍語,爪尖輕推沉睡的巨龍,“快醒...“

燭龍鼻息掀起的颶風將他掀飛。云清塵撞在青銅龍角上,右爪的鈴鐺突然發燙——那不是裝飾,是三百年前自己親手系在龍角的預警鈴!

記憶碎片割裂神識:

當年系鈴的幼龍爪心帶著同樣的傷痕;

燭龍被剝皮時此鈴震碎卻無聲;

最痛的是此刻——他看見自己現在的爪子正被時空規則腐蝕,鱗片剝落處露出的...赫然是初代清微道袍的布料!

“原來我才是...“

悲鳴被雷聲淹沒。暴雨突然解凍,萬道電光卻凝成青銅巨網罩下!網眼間爬滿倒刺,每根刺尖都掛著縮小版的誅仙劍。

燭龍終于驚醒。

祂左目掃過云清塵時突然凝滯:“小九?你的逆鱗怎么...“話音未落,龍尾本能地卷住幼龍護在腹下。這個動作讓云清塵魂靈劇震——史料記載燭龍死時腹部裸露,原來是為了護住這截龍角!

嗤啦!

青銅巨網勒入龍鱗。最陰毒的是網上流淌的黏液——那是混著時空之力的噬龍菌,正瘋狂腐蝕著燭龍的傷口。云清塵噴出龍息想燒斷網繩,火焰卻穿透繩索,反而點燃了下方的云家村!

“沒用的...“初代清微子的虛影在雨中匯聚,“此網不在此時,不在此間。“

燭龍突然發出震天龍吟。

聲波將方圓百里的雨滴震成青銅珠,每顆珠子都映出不同時空的慘象:有龍尸高懸的祭壇,有兄弟相殘的雪原,更多珠子則映著云無涯消散時最后的微笑...

“小九,閉眼。“

燭龍左目突然淌出血淚。淚珠在空中凝成微型星圖,精準裹住云清塵。當星圖閉合的剎那,他看見燭龍逆鱗處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不是防御,是自毀!

轟——!!!

強光吞噬視野前,云清塵的爪子死死摳進青銅沙漏。沙漏破裂的瞬間,他嗅到初代清微子身上那股熟悉的藥味...

正是大長老玄陰子每日端來的“安神湯“!

燭龍自爆的強光中,云清塵爪心的青銅沙漏徹底粉碎。

飛濺的碎片沒有墜落,反而懸空組成倒逆的星圖。每粒銅砂都映著初代清微子獰笑的臉,砂粒間伸出細小的青銅觸須,直刺云清塵被腐蝕的右爪傷口!

“滾開!“

龍息裹著金血噴涌而出。血液接觸銅砂的剎那,那些初代的臉突然扭曲——三百張面孔竟同時變成云無涯消散前的模樣,齊聲呢喃:“哥...別救我...“

劇痛讓云清塵幾乎昏厥。

就在觸須刺入骨髓的瞬間,燭龍爆裂的逆鱗核心突然墜下一物——那不是龍鱗碎片,而是半顆干癟的樹種,表面刻著與焚心木相同的紋路!

樹種精準落入他破碎的爪心。

**咚!**

心跳般的震波掃過時空。

正在吞噬燭龍遺骸的青銅巨網突然凝滯,網繩上流淌的噬龍菌瘋狂涌向樹種,卻在接觸前化作青煙消散。云清塵的識海里炸開燭龍最后的留言:

**“種在...祠堂...香爐...“**

暴雨詭異地靜止了。

初代清微子的虛影在雨中重組,枯瘦的手指抓向樹種:“還給我!“那竟是天元宗藥殿首座玄靈子的手!

電光石火間,云清塵看到了真相:

歷代清微子都是初代用逆鱗渣滓捏的傀儡;

大長老玄陰子腦中的青蛇是逆鱗神經索;

而眼前這只枯手...

“原來你偷了燭姨的指甲!“

龍尾橫掃將虛影擊碎。云清塵沖向云家祠堂時,右爪傷口突然撕裂——腐蝕處掉落的不是血肉,而是大長老煉丹房的朱砂粉!

祠堂的青銅門自動開啟。

香爐積著厚厚的香灰,中央插著三柱未燃的線香。當樹種觸及香灰的剎那,整座祠堂突然褪色成黑白:

梁柱化作白骨,供桌變成巨龍頭顱,而香爐——赫然是燭龍的心臟!

“小九...錯了...“

燭龍的心臟突然發出轟鳴。香爐里的灰燼騰空而起,凝成三百年前幼小的自己。幻影將樹種按進爐心時,云清塵的爪子被無形之力按在灰影爪背上。

雙爪重疊的剎那,時空轟然崩塌!

他看見自己右爪的腐蝕急速蔓延,鱗片剝落后露出的不是初代道袍,而是...云無涯左頸的暗紋皮膚!更駭人的是香爐中的樹種——它吸收著雙爪傳遞的能量,表面裂紋里鉆出的不是根須,而是細小的青銅鈴鐺!

“終于...成了...“

初代清微子的本體從地底鉆出。這怪物由無數逆鱗碎片拼湊,胸口跳動著半顆龍心,而龍心里插著的——

正是云清塵未來要使用的玉霄劍!

燭龍心臟突然停止跳動。

所有聲音消失的真空里,樹種裂開的縫隙傳出嬰兒啼哭。

一只覆著龍鱗的小手,扒開了堅硬的種殼...

種殼裂縫里伸出的龍爪突然抓住玉霄劍鋒!

初代清微子胸口的龍心瘋狂鼓動,插在心室的劍刃竟被寸寸拔出。更駭人的是劍柄處——那里本該鑲嵌明珠的位置,此刻蠕動著半張嬰兒的臉,眉眼與云無涯別無二致!

“不可能!“初代嘶吼著撕開胸膛,想要捏碎龍心。指尖觸及心臟的剎那,時空突然凝固——

十萬口青銅棺虛影浮現在靜止的雨幕中。每口棺材都傳出云無涯的聲音,層層疊疊的聲浪在祠堂內震蕩:

**“哥...劍穗...“**

云清塵右爪的腐蝕已蔓延至肘部。剝落的龍鱗下方,云無涯的暗紋皮膚正滲出黑血。那些血珠并未墜落,而是逆流飄向玉霄劍柄的嬰兒臉。當第一滴黑血融入嬰兒左眼時——

咔嚓!

種殼徹底爆裂。

爬出的生物讓初代清微子僵在原地:那是個額生雙角的嬰孩,下半身卻是盤繞的龍尾。最刺目的是他心口嵌著的物件——半枚青銅鈴鐺,鈴舌正是云清塵未來那截脊椎骨針!

“時序錨點...“初代的聲音首次透出恐懼,“你們竟敢...“

嬰孩突然啼哭。

聲波具象成三百六十道青銅鎖鏈,瞬間貫穿初代的身體。鎖鏈末端連接著十萬棺材虛影,每根鏈條都在抽取初代體內的逆鱗之力。云清塵的識海突然涌入畫面:

這些棺材是初代在各個時間線建造的養尸冢;

每口棺都沉睡著被青銅化的云無涯復制體;

而真正的殺招是——當錨點嬰孩啼哭時,所有復制體正在同步蘇醒!

“燭姨...對不起...“

云清塵突然噴出金血。血液在空中凝成微型星圖,精準印在嬰孩額頭的龍角之間。當星圖沒入皮膚的剎那,嬰孩的啼哭轉為清嘯,雙目迸發出與燭龍左目同源的青光!

祠堂香爐轟然炸裂。

燭龍心臟的灰燼騰空重組,凝成半虛半實的龍影。祂左目的血窟窿突然射出光柱,與嬰孩眼中的青光交匯于初代胸口——那柄玉霄劍突然活了過來,劍身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星紋,正是云清塵右臂消失的胎記圖案!

“不——!“

初代在光芒中溶解。他的每塊血肉都化作青銅沙,被十萬棺材的虛影瘋狂吸收。當最后粒沙消失時,所有棺材蓋板同時開啟一道縫隙——

每道縫里都伸出一只覆著龍鱗的手!

云清塵的右爪徹底龍化。

他低頭看著懷中的錨點嬰孩,發現孩子心口的鈴鐺正在變熱。鈴舌骨針自動脫離,在他新生的龍鱗上刻下血字:

**“去誕生之地...“**

嬰孩突然伸手摳向自己左頸。

皮肉撕裂處露出的不是骨骼,而是跳動的——

半盞青銅燈芯!

血腥味混雜著青銅銹的氣息撲面而來。

云清塵盤踞在二十年前產房的橫梁上,逆鱗龍爪護著錨點嬰孩。下方床榻的云柳氏正在慘叫,血泊中浮現出與燭龍心臟相同的星紋。當第一個嬰兒右臂亮起星辰胎記時,角落的斗笠人突然撕開蓑衣——

露出的竟是大長老玄陰子爬滿青蛇的臉!

“時辰剛好...“蛇臉吐出初代的聲音。枯掌抓向新生兒的剎那,云清塵俯沖而下,龍尾掃飛的卻不是玄陰子,而是產婆手中的銀刀!

刀刃在空中翻飛,劃破雙生子的腳踝。兩滴血珠違背常理地懸停,凝成太極圖的瞬間——

錨點嬰孩突然啼哭!

聲波具象為青銅鐘影,將整個產房籠罩。正在凝結的血太極突然逆轉,斗笠人腰間的鈴鐺齊齊炸碎。玄陰子七竅鉆出青蛇,尖叫著撲向血泊中的嬰兒:

“休想改命!“

云清塵的逆鱗爪插入自己胸膛。

摳出那截脊椎骨針擲向血太極——正是當年系在燭龍角上的鈴舌!骨針穿透太極圖的剎那,二十年前與此刻的時間轟然對撞:

產床上的云柳氏突然睜眼,瞳孔跳動著燭龍的青光;

血泊里浮現出玉霄劍的虛影;

而最重要的異變是——玄陰子袖中掉落的噬心蠱母蟲,正瘋狂撲向錨點嬰孩的心口燈芯!

“原來是你!“

云清塵的龍嘯震塌房梁。他終于看破終極陰謀:

噬心蠱從來不是控制云無涯的工具;

母蟲要鉆入的燈芯,才是初代真正的目標!

錨點嬰孩突然停止啼哭。

覆滿龍鱗的小手抓住母蟲,在玄陰子癲狂的目光中...

塞進了自己嘴里!

咔嚓。

甲殼碎裂聲里,斗笠人身體突然膨脹。數百條青蛇破體而出,每條蛇的額心都浮現逆鱗紋路。蛇群在空中交織成網,網上流淌的黏液正是當年腐蝕燭龍的噬龍菌!

“沒用的...“玄陰子殘軀發出初代的聲音,“蠱入燈芯,時序錨定!“

產床下的地磚突然爆裂。

九口青銅棺破土而出,棺蓋上映著云清塵的龍形倒影。最中央的棺槨自行開啟,里面伸出覆滿龍鱗的成年手臂——那爪心的星辰胎記,竟與新生兒右臂的圖案完全一致!

“哥...小心身后...“

錨點嬰孩突然口吐云無涯的聲線。

云清塵猛回頭。

血太極中央,那滴來自新生云清塵的金血突然變形,凝成一柄袖珍骨刀——正是三百年前剜出燭龍左目的兇器!

刀尖對準了錨點嬰孩心口的燈芯。

而持刀虛影的面容...

赫然是十歲時的云清塵自己!

骨刀刺穿燈芯的剎那,十萬青銅棺同時開啟!

棺中爬出的龍化云無涯們齊聲哀鳴,聲浪在產房內凝成實體化的青銅盾。刀尖撞在盾面的瞬間,時空發出玻璃破碎的銳響——二十年前的產床突然虛化,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龍骸眼眶!

“終于...等到了...“

初代的聲音從地底龍眶傳來。噬心母蟲的殘軀在燈芯里爆開,化作億萬青銅絲扎入錨點嬰孩的心臟。孩子額角龍鱗片片剝落,露出下方初代清微子蠕動的臉皮。

云清塵的逆鱗爪插進時空裂縫。

從三百年前燭龍自爆的強光中,他扯出一段燃燒的龍筋——正是未來玉霄劍的劍穗!

“無涯,接住!“

嘶吼中,燃燒的龍筋甩向青銅盾。盾后的云無涯復制體們突然融合,凝成少年時期的本體虛影。虛影握住龍筋的剎那,整座產房褪色成黑白:

血泊化作星圖,產床變作龍骨,而哭啼的嬰兒...

竟是兩盞跳動的青銅燈!

“原來根本沒有雙生子...“

云清塵的龍瞳淌出血淚。他終于看破最殘酷的真相:

所謂兄弟,不過是同一盞燈分裂的燈焰;

右臂胎記是初代刻下的汲靈陣;

而所有不幸的源頭——

“是你偷了燭姨的雙眼!“

龍嘯震碎初代的偽裝。地底龍眶里升起的根本不是初代,而是被青銅絲操控的...成年云清塵尸體!

尸體右臂的胎記處插著那柄骨刀,刀柄鑲嵌著燭龍左目的晶體。當初代的聲音從尸身口中傳出時,云清塵感到自己的右爪正在碳化:

“沒有犧牲,何來長生?“

錨點嬰孩突然停止掙扎。

心口燈芯迸發出焚心木的青色火焰,火舌舔舐著產房內的兩盞嬰兒燈。當火焰觸及新生兒右臂胎記時,云清塵感到靈魂被撕裂——他的記憶正被強行灌入二十年前的自己體內!

“哥...點火...“

嬰孩發出云無涯最后的呢喃。覆滿龍鱗的小手抓住心口燈芯,狠狠按向成年云清塵尸體的胎記。

轟——!!!

青焰吞沒萬物的瞬間,云清塵看見:

二十年前的自己眼中閃過未來記憶的驚惶;

大長老玄陰子袖中掉出刻著“守心“的玉佩;

而最重要的畫面是——

燃燒的燈芯里浮現出燭龍左目的完整影像:

那根本不是眼珠,而是包裹在晶體內的焚心木樹種!樹種表面刻著倒置的星圖,正與云無涯左頸的暗紋完美契合!

“時序...閉環了...“

初代的狂笑中,產房地面裂開深淵。成年云清塵的尸骸墜向龍眶深處,尸身右臂的胎記突然離體飛出,化作流光沒入新生兒體內。

錨點嬰孩在青焰中化為灰燼。

最后的光點凝成半枚鈴鐺,墜落在二十年前云清塵的襁褓旁。

暴雨重新傾瀉。

血泊中的新生兒突然睜開右眼,瞳孔深處跳動著——

來自未來的、絕望的龍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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