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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霓虹初上，將冰冷的鋼筋水泥森林涂抹上虛假的暖色。位于市中心一棟高級公寓的頂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卻疏離的萬家燈火。室內卻是截然不同的氛圍——環形補光燈散發著慘白刺眼的光，空氣里彌漫著廉價香薰也掩蓋不住的速食食品和電子設備散熱的味道。

“家人們！禮物走一波！火箭刷起來！讓小雅帶你們看看‘都市傳說’的真面目！”一個妝容精致、穿著性感緊身衣的年輕女孩對著手機屏幕，用刻意拔高的、充滿亢奮的嗓音喊道。她是“探靈小雅”，某短視頻平臺坐擁數百萬粉絲的戶外探險類頂流主播。此刻，她的直播間在線人數正瘋狂飆升，彈幕如同瀑布般滾動。

屏幕上方的標題觸目驚心：“**深夜直闖‘銹蝕之眼’！全網首曝青潭禁區外圍實況！作死？or真相？**”

為了維持熱度，為了突破流量瓶頸，小雅策劃了這場足以讓她賬號封禁的瘋狂直播——夜探青潭禁區外圍。當然，她沒傻到真去沖擊西岸凝固區，她的目標是東岸，靠近李福貴摔傷的那片區域，打打擦邊球，制造些“神秘信號中斷”、“詭異低語收音”的節目效果。

“看到沒！前面就是警戒線了！鐵絲網！還有崗亭！不過放心，我們就在外圍轉轉，絕不進去！咱主打的就是一個真實！”小雅舉著帶有強力紅外和夜視功能的手機穩定器，鏡頭掃過遠處黑暗中隱約可見的鐵絲網輪廓和崗亭微弱的燈光。夜風帶著水庫特有的濕冷氣息吹過，讓她縮了縮脖子。

“小雅勇敢飛！”

“作死小能手！”

“注意安全啊！”

“快看！那水里是不是有東西？！”

彈幕瘋狂互動。

小雅很滿意這效果。她故意壓低聲音，營造緊張氛圍：“家人們，感覺到了嗎？這地方…**味兒不對**！一股子…**鐵銹混著爛泥的腥氣**！官方說是化學污染，但我總覺得…邪性！”她夸張地吸了吸鼻子，其實更多的是心理作用。

她操控著無人機悄然升空，高清攝像頭對準了東岸的黑暗水域和更遠處如同巨大灰白色傷疤的西岸禁區方向。直播間畫面瞬間切入了無人機俯瞰視角。黑暗的水面在夜視模式下呈現出詭異的墨綠色，死寂得沒有一絲波瀾。

“看！無人機信號開始波動了！干擾來了！”小雅適時地驚呼，指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無人機信號強度條果然在劇烈跳動！直播間畫面也出現了輕微的雪花噪點和扭曲！

“臥槽！真有干擾！”

“高科技都頂不住？”

“陰氣太重了！”

彈幕瞬間炸鍋。

小雅心中竊喜，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她操控無人機降低高度，沿著東岸水際線飛行，紅外鏡頭仔細掃描著岸邊。

“家人們，仔細看岸邊！尤其是那些石頭縫、爛泥灘…據說之前有人在這附近撿到過…**奇怪的東西**！”她引導著觀眾的注意力。

就在這時！無人機鏡頭掠過一處布滿亂石的淺灘時，紅外成像畫面中，赫然出現了一小片**異常的熱源信號**！不是動物，而是一小堆不起眼的、顏色略深的**淤泥狀物質**！熱源信號雖然微弱，但在冰冷的岸邊環境中顯得格外突兀！

“有發現！”小雅激動地喊出聲，心臟也因真實的意外發現而加速跳動。她立刻操控無人機懸停，鏡頭拉近。高清夜視模式下，那堆淤泥看起來濕漉漉、黑黢黢的，沒什么特別。但小雅敏銳的職業嗅覺告訴她，這玩意兒能引爆直播間！

“看到沒！那堆泥！顏色不對！感覺…還在冒熱氣？”她刻意渲染著，“咱得想辦法弄點樣本！科學分析！為家人們揭秘！”她一邊說，一邊操控無人機緩緩下降，機腹下的小型機械爪張開。

無人機離那堆淤泥越來越近。直播間的觀眾屏息凝神。突然！

**滋啦——！！！**

一陣極其尖銳刺耳的、如同金屬摩擦玻璃的**高頻噪音**毫無預兆地從手機直播的揚聲器里炸響！瞬間蓋過了小雅的解說聲！這噪音穿透力極強，震得小雅耳朵嗡鳴，直播間里的觀眾更是被震得紛紛摘下耳機！

與此同時！無人機傳回的畫面瞬間被**鋪天蓋地的雪花噪點**吞噬！信號強度條直接歸零！手機屏幕上顯示：“**信號丟失！連接中斷！**”

“靠！”小雅忍不住爆了粗口，瘋狂地晃動手機，重啟APP。直播間里也一片混亂：

“我的耳朵！”

“什么鬼聲音？！”

“畫面呢？！”

“主播沒事吧？”

幾秒鐘后，無人機信號艱難地重新連接上，畫面恢復。但鏡頭視角歪斜，顯然無人機在剛才的噪音沖擊下失控撞到了旁邊的巖石。畫面劇烈晃動，最后穩定下來時，鏡頭正好對著剛才那堆“淤泥”。只見機械爪上，勉強抓取了一小塊黑乎乎的東西。

“拿到了！雖然代價慘重！”小雅顧不上耳朵的嗡鳴，強作鎮定，趕緊操控無人機返航。她沒注意到，就在無人機鏡頭掠過下方水面時，在夜視模式墨綠色的水體倒影中，似乎有**無數個極其細小的、暗紅色的光點**一閃而過，如同沉入水底的、熄滅的炭火。

無人機帶著那塊“淤泥”樣本安全返回。小雅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將這塊只有指甲蓋大小、濕冷粘稠、散發著濃烈鐵銹腥味的黑色物質放進一個特制的密封采樣袋里。

“家人們！這就是禁區邊緣的‘神秘物質’！看這顏色！聞這味道！絕對有問題！明天就送專業實驗室！”小雅將密封袋湊近鏡頭，興奮地展示著戰利品。直播間禮物再次刷屏。

她沒發現，在她手指隔著密封袋觸碰那塊物質的瞬間，她手機屏幕的右上角，表示信號強度的圖標，極其短暫地**閃爍了一下**，出現了一個微不可查的、鋸齒狀的異常波動。一股極其微弱的、帶著鐵銹味的**潮濕感**，順著她握持手機的指尖，悄然滲透。

***

直播結束已是凌晨。小雅疲憊地卸了妝，將那塊密封的“淤泥”樣本隨手放在堆滿電子設備和雜物的直播臺一角，和幾塊移動硬盤、備用手機擠在一起。她沖了個澡，倒頭就睡。

睡夢中，并不安穩。她感覺自己像沉入了一片粘稠冰冷的墨綠色液體中，無數細碎的低語聲如同電流雜音般在耳邊縈繞：

“…看…看…”

“…信號…波段…”

“…傳播…感染…”

“…更多的…眼…”

她掙扎著，卻無法醒來。

第二天上午，小雅被刺眼的陽光曬醒。頭痛欲裂，像是宿醉未醒。她揉著太陽穴，習慣性地拿起手機刷新聞和后臺數據。

“青潭禁區外圍驚現不明物質！頂流主播冒險取樣！”她的直播片段果然上了本地熱搜，粉絲量又漲了一波。小雅得意地笑了笑，目光掃過直播臺上那個密封袋。黑色的“淤泥”在陽光下顯得更加粘稠幽暗。

她沒注意到，放在密封袋旁邊的幾塊移動硬盤外殼上，靠近接口的位置，憑空出現了幾處極其細微的、**暗紅色的銹蝕斑點**！像是被什么帶有腐蝕性的液體濺到過。而她昨晚直播用的那部手機，金屬邊框的邊緣，也多了一條細小的、**顏色發暗的劃痕**，摸上去有種異常的粗糙感。

下午，小雅帶著樣本來到一家相熟的私人實驗室。她需要一份“權威”的檢測報告來繼續炒熱話題。

“成分很復雜。”戴著眼鏡的實驗室負責人看著初步報告單，“主要是淤泥成分，有機質腐爛物、硅藻殼、礦物顆粒…但鐵和銅的含量異常高，還有…這些是什么？”他指著報告上一串無法識別的有機化合物峰值。

“有沒有輻射？或者未知病毒？”小雅急切地問。

“輻射值正常。病毒…目前沒檢出已知病原體。”負責人搖搖頭，“但這東西…總感覺有點邪門。你從哪弄來的？”

“青潭東岸。”小雅壓低聲音，“禁區邊上。”

負責人臉色微微一變，沒再追問，只叮囑盡快取走樣本，費用照常。

小雅帶著一份語焉不詳但充滿“異常物質”、“未知化合物”字樣的報告離開了。她沒看到，在她離開后，那個接觸過樣本密封袋的實驗員，正皺著眉頭，反復用消毒濕巾擦拭自己的手指。他的指尖皮膚，莫名地泛起一小片**微弱的紅疹**，帶著一絲**刺癢**，像是接觸了某種過敏源。

當晚，小雅準備直播，復盤昨晚的冒險并公布“權威報告”。她坐在直播臺前，調試設備。當她的手再次習慣性地握上那部直播手機時，一股比昨天更清晰的**冰冷潮濕感**從金屬邊框傳來，讓她下意識地縮了一下手。

“奇怪…”她嘟囔了一句，以為是空調太冷。她沒在意，打開了直播軟件。

“家人們！小雅回來了！帶著禁區神秘物質的檢測報告！”她對著鏡頭，揚起手中的報告單，笑容燦爛。

直播剛開始還算順利。然而，當她把那份報告單湊近鏡頭，準備詳細解讀那些“未知化合物”時，異變發生了！

**滋…滋啦…**

一陣輕微的電流雜音，突兀地從她手機自帶的麥克風里傳出，在直播間里清晰可聞！同時，直播間畫面出現了極其短暫的**卡頓和色彩失真**！小雅的臉在屏幕上扭曲了一下，膚色瞬間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灰色**，瞳孔的位置似乎有暗紅色的光點一閃而過！

“咦？卡了？”小雅皺眉，晃了晃手機。

彈幕也注意到了：

“主播你臉剛才綠了！”

“有雜音！”

“是不是手機壞了？”

“沒事沒事，小問題。”小雅不以為意，繼續直播。但很快，她發現不對勁了。她說話時，耳機里聽到的自己聲音，似乎…**多了一點延遲和輕微的回響**？而且，當她情緒激動提高音量時，耳機里會同步傳來一陣極其微弱、卻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般的噪音**！

她以為是耳機接觸不良，煩躁地扯下耳機，改用手機外放。

“家人們，我們繼續…”她剛開口。

**嗡——**

一陣低沉、壓抑、仿佛從地底深處傳來的**嗡鳴聲**，毫無征兆地從手機的外放喇叭里響起！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冰冷和沉重感**！瞬間蓋過了她的聲音！直播間里聽得清清楚楚！

“臥槽！什么聲音？！”

“我雞皮疙瘩起來了！”

“主播你那邊什么情況？”

小雅也嚇呆了！這聲音…和她昨晚夢里聽到的淤泥深處的嗡鳴聲一模一樣！她驚恐地看著手里的手機，仿佛那是一個正在蘇醒的怪物！

更恐怖的是，她直播用的電腦屏幕上，原本正常的彈幕顯示區域，突然開始**瘋狂地跳動、閃爍**！無數意義不明的亂碼和符號如同瀑布般刷屏！而在這些亂碼的間隙，她清晰地看到，不斷有**相同的、扭曲的、暗紅色的波浪符號（）和眼睛簡筆畫**被刷出來！密密麻麻，如同某種邪惡的彈幕風暴！

“啊！”小雅嚇得尖叫一聲，猛地想關掉直播軟件！

但她的手指點在關閉按鈕上，軟件毫無反應！電腦屏幕徹底被翻滾的亂碼和血紅的波浪眼睛符號占據！那低沉壓抑的嗡鳴聲越來越響，仿佛要突破揚聲器的限制！

慌亂中，她抓起直播臺上那個裝有“淤泥”樣本的密封袋，想把它扔掉！就在她的手接觸到袋子的瞬間！

**砰！**

一聲悶響！小雅直播用的那部手機，屏幕中央**毫無征兆地炸裂開來**！不是物理碎裂，而是如同內部有強光爆發！無數細密的、**褐紅色的、如同凝固血銹般的裂紋**瞬間爬滿了整個屏幕！裂紋深處，粘稠暗沉的血光閃爍了一下！一股濃烈的、帶著燒焦電子元件味道的**鐵銹腥氣**瞬間彌漫開來！

“啊——！”小雅被這近距離的爆炸嚇得魂飛魄散，手機脫手飛出，摔在地上！屏幕徹底碎裂，褐紅色的裂紋如同蛛網，散發著不祥的光芒。

電腦屏幕上翻滾的亂碼和血紅符號也在手機爆炸的瞬間戛然而止，直播軟件自動關閉。直播間陷入黑暗，顯示“主播已離開”。

小雅癱坐在椅子上，渾身被冷汗濕透，劇烈地喘息著，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沖破胸腔。她看著地上那部屏幕布滿血銹裂紋的手機，又看看手里那個冰冷的密封袋，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攫住了她。

她顫抖著拿起自己的私人手機（幸好不是直播那部），想打電話求救。然而，當她解鎖屏幕時，赫然發現——私人手機的信號格，變成了一個**不斷旋轉的、由扭曲線條構成的暗紅色漩渦符號**！而手機屏幕的壁紙，不知何時被替換成了一張**模糊的、墨綠色的、如同深淵般的背景圖**，圖中央，一個由像素點構成的、粗糙卻充滿惡意的**巨大眼睛輪廓**，正無聲地注視著她！

“不…不要…”小雅嚇得將私人手機也扔了出去！手機摔在地毯上，屏幕朝上。那深淵般的壁紙和冰冷的眼睛，依舊死死地“盯”著她！

她連滾爬爬地沖向大門，只想逃離這個房間！逃離所有電子設備！然而，當她經過客廳那面巨大的落地鏡時，眼角的余光瞥見了鏡中的自己。

她的臉…在窗外霓虹燈光的映照下，呈現出一種**異常的灰敗**。更讓她血液凍結的是，在她的右側脖頸靠近耳后的位置，皮膚上…**不知何時浮現出一小片極其細微的、如同電路板蝕刻線般的暗紅色紋路**！那紋路的形態…像是一個微縮的、扭曲的**波浪符號（）**！

“啊——！！！”小雅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瘋狂地抓撓著自己的脖子！

恐懼徹底擊垮了她。她癱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蜷縮在角落里，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房間里，彌漫著手機屏幕炸裂后殘留的焦糊味和濃烈的鐵銹腥氣。地上，那部私人手機的屏幕依然亮著，墨綠色的深淵背景和那只冰冷的像素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中，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源，無聲地、貪婪地…**凝視**著崩潰的女孩。

公寓外，城市的夜生活依然喧囂。網絡世界關于“探靈小雅直播遇靈異”的話題正在瘋狂發酵，各種剪輯片段、陰謀論甚囂塵上。沒有人知道，一段被無數人觀看、轉發的直播錄像數據流深處，某些無法被常規程序識別的、**攜帶著特殊頻率干擾和暗紅色像素異常**的“雜質”，正如同隱形的電子孢子，悄然附著、潛伏。

信號有了銹斑。低語，已進入比特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