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大魚擱淺
- 江山萬里圖第一部
- 秋英格萊
- 2217字
- 2025-07-23 17:56:09
影佐禎昭的車到了杜公館門口,杜笙月正在院子里練劍,似乎正在等人。看見停在門口的黑色轎車,就收起了劍,可他并沒有迎出門,而是站在公館的臺階上。等影佐禎昭進了公館大門,他才走下臺階。
杜笙月笑臉迎上,影佐禎昭鐵著臉,像要殺人。
影佐禎昭現在確實想殺人。
杜笙月將影佐禎昭迎進了廳堂,廳堂的窗子邊擺著一張八仙桌,桌子上放著一副麻將牌。廳堂中間,擺著美式皮沙發,沙發中央的茶幾上擺放著一個青花瓷瓶,瓷瓶里插著春天的花枝。
當看著墻上的一副古畫時,影佐禎昭的死臉才有了一些舒展,死魚樣凸出的眼睛盯著古畫,說道,“《江山萬里圖》,好。”
“機關長請坐,”杜笙月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態,向傭人喊道,“上茶。”
影佐禎昭擺出一副威嚴的樣子,不過是江上有他們的軍艦,以及正在進行的爭戰,否則,他不敢招惹杜笙月,黑龍會那幫浪人,也敢和杜笙月的青幫作對。
影佐禎昭只能保持適度的威嚴,杜笙月給他面子,只不過是在國戰背景下的隱忍,不然,未必給他面子。
杜笙月著中式長袍外,套著一件青色短衣,短衣上掛著一個黃金鏈子的懷表,儒雅俊秀的馬臉,波瀾不驚,“機關長,是來找東西吧。我都給你準備好了,你拿走便是。”
影佐禎昭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畫軸,問道,“你怎么會出現在萬國飯店?你和西橋一郞是什么關系?”
“老關系。我們認識時,西橋一郞還只是將中國宣紙販賣到東京去的小商人。那個時候,我也只是販賣水果的小生意人。西橋一郞被追殺,我救過他。是他約了我,在萬國飯店見面,誰會知道你們的人像著魔樣的自相殘殺。西橋一郞留下的東西,我就帶回來了。機關長即便不來,我也會給你送過去。”
影佐禎昭起身,拿起西橋一郞留下的畫軸,打開,驚呆了。眼前的《江山萬里圖》和杜笙月墻上的《江山萬里圖》看不出有什么區別。
影佐禎昭頭暈了,到底哪一副《江山萬里圖》才是西橋一郞帶來的呢?他想兩幅都帶走。他又權衡了一下,現在還不是以杜笙月為敵的時候,拿起畫軸,“杜老板,打擾了,告辭。”
街上飄過報童的聲音,“號外,號外,南京與日人妥協,十九路軍被迫后退,鬼子得寸進尺……”
左盧門口,響起了桂花釀的叫賣聲,“桂花釀……”
推著獨輪木車的呂向紅出現在左盧門口,江焱將情報紙條遞給了呂向紅。
回到租界CC隱匿辦公室,呂向紅將一串數字進行了翻譯,“……明日,鬼子將綁架宣紙傳人及樹,去東京,船……”
租界軍統隱匿辦公室,唐笑接到了南京專線,那邊的口氣脫掉了偽裝,“沈青秋為什么還沒死?”
唐笑也不裝了,“我懷疑國防部有人泄密。為什么不殺鬼子,非要殺沈青秋?”
南京專線傳來砸杯子的破碎聲,“軍人的使命就是服從,殺沈青秋是命令。不要過問政治上的事,沈青秋有通共嫌疑。”
“僅僅只是嫌疑,有證據嗎?”
“政治,不需要證據。沈青秋不死,下一個被殺的人,就是你。”
唐笑火了,“現在是滅國之戰,鬼子什么都想要,連宣紙那樣的民間絕技都拼命掠奪。我們卻在自相殘殺,難道沈青秋比鬼子還可怕嗎?”
南京專線沉默了,接著,不等唐笑接著往下說,直接就砸了電話。唐笑呆呆地拿著話筒,憤怒和失望在心中升起。
萬國飯店事件之夜,李仕群住在醫院里,做夢都看見懸掛在槡榆樹上飄動的十二個‘紙人’,夢見卡在玻璃中,尖刀樣的玻璃卡在他的脖子處,夢見十二個女子殺向他,夢見十二顆銀針光一樣殺向他,“別殺我,別殺我,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我就是一條狗……”
李仕群夢醒,看見櫻之千鶴拄著拐杖,站在病床邊,眼睛盯著他,驚恐地問道,“我說什么了嗎?”
櫻之千鶴反問了一句,“你說呢?你這樣的人,帝國也從來不指望忠誠。各取所需罷了。”
李仕群避開櫻之千鶴的話鋒,“我看見十二女子的銀針殺向我,如果被殺了倒還好,可隨時都會被他們殺的可能,比被殺還煎熬,不殺了十二女子,他媽活不下去了。千鶴課長,你沒做惡夢吧?”
“做了,就是驚醒了,睡不著,我才過來的。可是,李主任,我覺得,在十二女子殺我們之前,要殺我們的恐怕是機關長。可是,我就不明白,我們自己人,怎么就自己殺了起來?”
“真是邪門了。千鶴課長,我也覺得奇怪,怎么就自相殘殺了呢?”
聯絡員丁默在影佐禎昭的審訊中變節,指認地下黨上海工官員康之川會在靜安寺與人接頭,等候一個人。
這個人,真的出現了,他穿著灰布長衫,有意無意地張望著,發現了從身邊走過的賣香煙的人身上露出了槍,是風掀開了賣香煙的人衣衫,拉黃包車的人跑去跑來都好像是相同的臉,擦皮鞋的人也被風掀開衣服露出了槍。
影佐禎昭,這次什么人都不相信,親自到了靜安寺。
這時,衣著旗袍的女子正在走向灰布長衫。
灰布長衫認出了丁默,走向丁默,伸出手奪丁默的槍,槍響了。76號特務和鬼子憲兵都撲向灰布長衫,把灰布長衫撲倒在地。
旗袍女子轉身走進了人群。風吹過,一滴淚飄進了風中。
江焱獨自在地下儲藏室,再次想象著影佐禎昭開保險柜時的身形,弄了半天,保險柜沒有任何的反應,保險柜在他的面前跟冰冷的石頭沒有什么區別。
江焱懷疑自己可能是記錯了,讓他對自己的記憶產生了質疑,不僅僅是記憶,影佐禎昭的每一個動作,他都進行了得盤,并進行了反復的計算。
雖然,他并不期待很快就能打開,但就如面對一個敵人,每一次的挫敗,都是對信心的一次摧毀,冷靜的心不免仍然夾雜著焦慮。
這么長的時間了,一天打不開保險柜,就是一天的著急和焦慮。
柜子里的《江山萬里圖》就如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他的身上,讓他喘氣都困難。這樣的等待,意味著將失去。
就在這時,他聽見了保險柜響起‘咔嗒’一聲,這一聲,意味著,可能就要打開了。
可門外傳來影佐禎昭的喊聲,“佐藤君,你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