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勇歸來已有五日,大勇也暫時沒有去想那些朝堂之事,這五日在家也算是其樂融融。
“砰,砰,砰......”天還沒泛白,屋外就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誰???這大清早的,別敲了,別敲了,來了,來了.....”李四兒揉著雙眼,有點不耐煩的叫道。殊不知大勇聽到這敲門聲立馬就起了,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快,快,我找你們家姑爺,指揮使大人.......”門前一位軍中打扮之人,臉色有些發白,還沒等李四兒完全打開門,就沖了進來。
“哎,哎,我說這位軍爺......”
“外面是不是豆子?進來說話?!睕]等李四兒說完,屋內大勇的聲音就傳了出來?!八膬海瑤M來?!?
“好嘞,爺?!惫烂亲约覡斳娭兄耍钏膬阂矝]多嘴,帶著步子有些慌亂的男子進了廂房。
“勇哥,出事了!”男子一進房門,就被大勇一把攙住,蒼白的嘴中第一時間就是出事了。大勇示意李四兒去忙自己的事,將男子扶到座位上,“坐著說,先別急,喝口水?!?
大勇一眼就看出男子是長時間趕路造成的脫水現象,雖然自己也急,但有些事急是沒有用的。
“蔣瓛那個王八蛋,他,他居然告將軍謀反。圣上已經下了旨,要抄家,誅三族。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大勇雙拳緊握,青筋暴露。他想到了壞結果,沒想到壞成這樣,而且聽豆子語氣,估計還要差。他以前和蔣瓛同在軍中共事,只是他不喜官場,所以一直待在軍中,蔣瓛卻早已是錦衣衛指揮,比他還要大上一級。
“而且,將軍已經被處‘剝皮’之刑,掛在城門示眾,尸體也得游街示眾。這執行總領就是蔣瓛!”
“蔣瓛,你個畜牲!轟!”大勇聽完已是暴怒,一拳砸向了一旁的桌子,桌子已然四分五裂。
“勇哥,你快找個地方避一避吧,我出來時,詹尚書,傅侍郎都被關了,據說都要抄家問斬。據說圣上正在擬名冊,而且凡是名冊上有名之人全部得死。這蔣瓛也是擬名冊之人啊,以你和他的過節,他必定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的。”
“避?將軍待我不薄,我如何能茍且?況且將軍死得如此凄慘,我如何咽得下這口氣?”一旁的八仙椅已經被大勇抓的發出“吱吱”的響聲。
“勇哥,我知道,我也咽不下這口氣,但是你跟我不同,我爛命一條,你不一樣??!嫂夫人剛生產,你這回來才幾天啊,你不能讓孩子沒爹不是?”豆子知道大勇想去干什么,他不想自己的大哥去送命?!霸俨粷驳孟劝才派┓蛉怂齻冸x開,這府邸已經不安全了,隨時會出事的!”
“能去哪?哪都不行。也不能回萍兒老家,這回去一樣逃不掉,說不定會害死更多人。娘身體不好,萍兒還在坐月子,萬一......”在戰場上殺伐果斷之人,現在也是慌亂無比。
“但是不走,以您和大將軍的關系必定會受牽連,再加上蔣瓛這畜牲添油加醋,指不定弄出什么由頭,為了安全起見,咱還是得走啊!勇哥!俗話說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要是真沒啥事,咱再回也是可以的。”
“這,這,也好,也好。遠了不行,太近也不太好。這......先去襄陽。對!先去襄陽!”終于,大勇拿定了主意,“但是這事兒怎么給娘說呢?總不能......”
“要是不好說,我去說,老夫人要是不愿走,咱就是綁也得綁走啊!”豆子倒是沒有考慮那么多,他只想自己勇哥一家平平安安的。
“胡鬧,還是我去說吧。對了,其它兄弟呢?”
“我一聽到消息就跑出來了,出來前我知會了二狗他們,如果真的有事叫他們保命為重。怕只怕......”
“別支支吾吾的,說!”
“就怕他們幾個一沖動,跑去給大將軍收尸。以蔣瓛的脾性,肯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大勇一雙手已經攥的啪啪作響,“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牲......”
“勇哥,當下還是先安頓好老夫人和嫂夫人吧。如果真被那畜牲搞出什么來,估計最遲后天,我們拖不起??!”
“好,好,你先歇會。我去找娘說?!贝笥路鲋约旱男值茏?,又安排李四兒照顧一二,便匆匆向老夫人房間行去。
“娘,起了沒?”大勇輕輕的叩了叩門。
“大勇么?起了,起了。小翠兒,快去給姑爺開門?!狈績?,翠兒正在幫老夫人打理穿著,聽見老夫人吩咐,快速的安頓好老夫人,便去開門。
“給娘請安了。”大勇一進門就直接給老夫人請安了,老夫人雖然滿意,但畢竟是大風大浪過來的人,這一大早的,加上剛才屋外的動靜,老夫人雖不知發生了什么,估摸著大勇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好,好,大勇啊,有啥事就說,家里有我,啊?!?
大勇也沒有藏著掩著,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老夫人說了一遍,也說了自己的想法,想讓一家子出去避避。
老夫人平靜的聽完,并未表現出過多的驚慌,“萍兒可知道此事?”
“知道一二,這幾日我跟萍兒有談論過,但不知事情已經如此嚴重,孩兒有愧,未能給咱家帶來安定。但是不走,很可能會......”大勇還是沒有勇氣說出滿門抄斬的話來。
“大勇啊,從你來到這個家,我就把你當兒養。你沒有愧對誰,有你咱家才有今天。你爹,你哥都去的早,這個家現在你說了算。但是我一把老骨頭了就不想瞎折騰了,讓張媽跟著我回老家吧,想必事情也沒那么糟。翠兒就跟著你們,雖然她沒張媽老練,但也機靈,跟著你們最好。李四兒呢,要是他愿意出去闖闖,就給點銀子他,讓他去做個自在買賣。他閑不住,跟著誰都不見得自在。倘若沒事,你們就回來,也不用去接我,我就在老家等老?!崩戏蛉艘粯右粯拥陌才胖盟七@些安排已經在腦海中演練過很多次一樣,清晰明了,各人的去處也安排的合符情理。“翠兒啊,聽到沒有?先去叫張媽過來幫我收拾著,你也過去幫萍兒收拾。”
“啊,聽到,聽到了。我這就去,奶奶。您跟爺聊著。”翠兒聽著老夫人的吩咐,眼圈也紅了,聲音也低了不少。
“娘,既然您有安排就按照您的來,就是委屈您了?!贝笥乱仓览戏蛉诵睦锼耄⑽磸娗笠黄鹜?,從兵法上來說,兵分幾路目標也會分散些,就是苦了來回奔波之人。
“我有啥委屈的,倒是萍兒她們母子,你得給我照看好啰,不然我可饒不了你!”
“孩兒不敢,孩兒先去安排些,用完早膳咱就出發,您看?”兵貴神速,大勇深知其理,但是怕老夫人接受不來,還是想征求老夫人意見。
“那就早點安排,免得夜長夢多。我這里也沒啥收拾的,你也不用擔心我,去吧,去吧?!崩戏蛉嗽掚m這么說,但依舊有些不舍,這院子雖然不大,但卻是自家夫君一手闖下來的家業。
大勇走后,張媽也過來了,老夫人簡單安排了下,便獨自在窗臺凝望著這院子里的種種。圍欄旁邊的幾棵矮青松依然青綠,幾株蘭花也顯得不那么精神,仿佛知道自家主人的心思,一株株低著腦袋,自帶哀傷。院內最顯眼的還是那棵老槐樹,依稀已經看的到發芽的新苞,上面斑駁的痕跡映刻的卻是滿滿的回憶。那雙略帶混濁的眼睛里,映照著院中的一切,仿佛要把它們刻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