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鎮地處南方，氣候濕潤，植被茂密。

近幾年，小鎮發展地方特色經濟，轄區內的幾個村大規模種植柑橘，形成柑橘生產基地。除了特色農業，還有特色養殖業，幾年前，小鎮從外地引進大黑豬，五彩鎮養豬業逐漸繁盛起來。

五彩鎮西南30km的地方有一個叫李家村的小村莊。幾個村民兩年前一起開了家生豬養殖場，引進了新品種的黑豬，養了一段時間，但是因為銷路問題，養殖場效益不佳，倒閉了。

今年春天又有村民李大壯將養豬場盤下來，買了近百頭仔豬放進養殖場，重新干起來。

到了夏天，豬仔越長越大，部分公豬到了出欄時間。

李大壯聯系好了買家，準備再過一個星期就將部分豬出欄，同時準備清理一下養豬場的糞池，將豬場徹底清洗一下，為新進的豬做準備。

清理豬糞池是一件體力活兒，李大壯臨時雇傭了兩個村里的青年過來幫忙。

雇傭來的兩個壯漢一起沿著豬糞池旁邊的欄桿下到底部，準備清理，可是還沒開始干，兩人就在下面感到呼吸困難，四肢無力，很快因站立不穩，栽進了糞池里。

老板李大壯眼看工人有危險，立刻沿著扶梯往下爬。

到了底部準備撈人的時候，他也感覺頭暈眼花、呼吸困難，也栽進了糞池里。

聽到糞池里的聲音，在附近忙活的李大壯老婆趕了過來，見狀她也沒多想，只想著救人，也沿著扶梯往下爬，結果也一起栽進了糞池里。

李大壯的爸媽平時幫忙料理養豬場，這時候聽到聲音也都從屋里趕出來，李大壯的老媽正準備下去救人，被李大壯的老爸給拉住了。

“打電話報警，這么多人都出事兒，下面一定有問題。”老爸出聲提醒。

119和120很快趕來。

消防員帶著消毒面具下去撈人。

四個人都撈出來了，但是早已沒了生命體征。

養豬場里哭聲一片。

——

五彩鎮上有一家畜牧獸醫站，42歲的王前進是畜牧獸醫站的站長。

李家村豬場那出了人命，他也去了現場輔助警方和疾控中心的人進行調查。

調查結果顯示，死去的四個人皆是硫化氫氣體中毒。

推斷原因是豬糞池長時間沒有清理，發酵產生了硫化氫等有害氣體，工人們沒有防護措施，吸入有毒氣體，很快死亡。

疾控中心的人用排風扇將豬糞池內的有毒氣體進行稀釋，又對著豬糞池進行了清理，王前進也幫忙，等忙完的時候，他身上全是豬糞味兒。

從李家村回到畜牧獸醫站，王前進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傍晚，他在單位食堂訂的包子準備帶回家。

匆匆趕到食堂，里面有不少職工在吃晚飯，王前進跑到窗口跟廚師喊道:“老張，我訂的十個肉包，還有十個豆沙包。”

廚師老張捂著鼻子把兩袋包子遞給王前進，皺著眉頭說:“王站長，您這是又去了誰家幫忙掏糞池了？”

王前進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確實很嗆人，尷尬地笑了笑，“李家村那邊出事兒了，我去幫忙。”

“李家村？出了啥事兒？”廚師老張捂著鼻子問。

“化糞池氣體中毒！老生常談了，密閉空間內有機物發酵產生有毒氣體，結果工作人員沒帶防護措施、沒有檢測就下池作業，死了四個。”王前進一臉痛心惋惜。

廚師老張嘆氣:“死了四個？這是大事兒。你們之前下鄉的時候不是都做安全宣傳，咋還會發生這種事？”

“宣傳不到位，生產安全這根弦沒繃住，咱的工作還要繼續啊。”

王前進拎著包子，一邊往門口走一邊說。

經過其他飯桌前，有同事打趣道:“王站長，您不得洗個澡再回去？這一身味兒回去又被嫂子說。”

王前進本來也是想著洗過澡再回去，但最近幾天陰天，單位配備的太陽能里的水也不熱，洗不了熱水澡，只能硬著頭皮回家。

等王前進進了家門兒，果然被妻子一頓抱怨。

“你這是又去鉆糞坑了？你一個獸醫站的站長，天天幫人家清理糞坑，把家里弄得這一股味兒，真是的，工資沒拿多少，天天累死累活。”

老婆一邊抱怨，一邊從王前進手里接過兩袋包子，用酒精把塑料袋兒外層噴了一遍，才放到桌上。

“你快點去洗澡，把衣服換下來，我給你用手揉一揉，別把屋里弄得全是味兒，洗完澡出來吃飯。”

老婆雖然嘴上抱怨，但行動還是非常關心丈夫。

王前進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全黑，飯菜已經端到桌上，老婆孩子還沒開吃，就等著他。

飯桌上，老婆問王前進，“聽說李家村這次死了很多人，真的假的？”

“這消息還挺靈通，是真的，死了四個，氣體中毒。”

老婆嘆氣，“太慘了，現在養豬又不賺錢，還把命搭進去。”

王前進注意到飯桌上有兩只烤豬腿，看大小應該是剛出生沒兩個月的乳豬。

“你買的烤豬腿？現在鹵貨店里都開始賣烤乳豬了？”王前進問。

“隔壁老林家送的，老林家的說是親戚給老林送了兩頭小豬，他家養了幾天不想養了，就給宰了，做成烤乳豬，給我家送了兩根兒來。”

老婆一開始說的心平氣和，但說到這里突然又來了氣，抱怨道:“人家老林怎么就有人給他送禮？你一個站長，天天過的苦哈哈，沒有多少工資，還天天幫人掏糞坑，要么就是幫人掃豬圈，掃羊圈，修牛棚，也沒見別人給你送禮。”

王前進被老婆懟的次數多了，只能選擇默不作聲。

吃完飯，王前進為了緩解心情出門兒溜達，走了幾步，看到獸醫老林家的門兒敞開著，于是在外面敲了敲門，喊道:“老林，吃完飯出來一起遛遛彎兒啊，消消食。”

老林沒有回應，倒是老林的老婆出來搭話，“喲，王站長，老林今天的不太舒服，在家休息呢。”

“咋了？病了？”王前進關心地問。

“沒啥事兒，就是這兩天可能累著了這。今晚吃完飯就有點發燒，吃了感冒藥，正在床上躺著呢。”

“哦，現在是夏天，感冒了更難受，讓他好好休息，還有多謝你給的兩根豬腿。”

“謝啥，鄰里鄰居的，這是應該的嘛，老林平時沒少受您的照應。”

王前進問:“聽我家的說，您這是烤了兩只乳豬，買小豬花了不少錢吧。”

“沒花錢是老林的遠房表弟送來的，本來老林還想養在后院兒，我嫌味兒大，直接給宰了。”

“遠房表弟？”

“嗯，老林的遠房表弟，是做生豬販賣生意的，雖然咱們這最近生豬價格比較低，但他表弟說他們販賣生豬生意還是挺賺錢，這不直接送了兩只豬給老林。”

王前進壓下心中的疑惑，笑了笑說，“賺錢就好。”

老林老婆有些心虛，想到前幾天老林偷偷幫他這遠房表弟辦了很多生豬檢驗合格證，也不知道這兩頭小豬跟那些合格證是不是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