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八百就八百
- 犬子蘭陵王,我不靠臉吃飯
- 少天人
- 2489字
- 2025-07-15 22:30:38
天平三年,正月初一。
高澄穿越至此,已經(jīng)有數(shù)月光景了,過了年關,他正好十五歲了。
方才,他剛向父親高歡和嫡母婁昭君行禮拜年,也從他二人手中接過了壓祟金——當然,這錢并不是給他的。
去年行過冠禮,他便算成年人了。此刻,他正饒有興致地扮演著兄長的角色,親手給弟弟妹妹們分發(fā)那特制的、用以鎮(zhèn)壓邪祟的壓祟銅錢。
這錢幣精巧,卻非市面流通之物,和他前世的壓歲錢倒是有些出入。
“來,二妹,這是你的。”高澄按著長幼次序,先將一枚壓祟金遞給了二妹高湘。
“多謝阿兄。”高湘盈盈一禮。她已換上了簇新的年節(jié)衣裳,若是不鬧騰,倒真有幾分古典仕女的嫻靜氣質(zhì)。
這一對俊朗的兄妹言笑晏晏,角落里的高洋心頭卻有些酸楚。
往年因婁昭君不喜,他的壓祟金都是高歡私下遞來。
今年換作高澄分發(fā),他心中更是忐忑,不知是否還能有他自己那一份。
他素來善于隱藏心思,可在這新年伊始,看著高湘歡喜接過,也難免有些羨慕。
“二郎,還杵在那兒做什么?壓祟金不要了?”高澄的聲音帶著笑意傳來。
高澄心中暗自嘆息。這幾個月,他費心竭力試圖“感化”這個心思深沉的弟弟,可高洋依舊是那副木訥寡言、裝傻充愣的模樣。
看來,要徹底消弭婁昭君與自己過往對他造成的傷害,讓他放下心防,還需要一些時日。
“自然是要的!”高洋幾乎是脫口而出。他像是怕高澄反悔,幾步搶上前,迅速從兄長手中接過了那枚沉甸甸的銅錢。
“多謝……阿兄?!彼吐暤溃Z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
“喲,原來二郎還會開口說話呀?”高湘眼見素日悶葫蘆般的高洋竟開口了,忍不住打趣道。
隨即,她眼神一黯,低聲道:“要是大姐在就好了。”她與遠嫁的大姐感情極深,此刻新年更是思念。
高湘口中的大姐,正是已經(jīng)改嫁元韶的長妹。高澄伸手,輕輕撫了撫高湘的發(fā)頂,溫言寬慰:“莫難過,過幾日我去鄴城,定會去看望她?!?
“是啊,二妹,”高澄身側(cè)的元仲華也柔聲接話,她雖年紀還小,此刻言語間卻已頗有長嫂風范,“過幾日,我便隨郎君同去探望大姐?!?
提及即將回到闊別已久的鄴城,見到父母兄長,元仲華眼中也不禁泛起一絲追憶。
只是幼時記憶早已模糊,自記事起,她似乎更多時候是跟在婆母婁昭君身邊。
“還有你的?!备叱挝⑽⒁恍?,如同變戲法般,手腕一翻,又變出一枚壓祟金。
“多謝郎君!”元仲華頓感驚喜,臉上飛起淡淡紅霞,連忙向高澄道謝。
至于這第三塊是怎么來的?自然不是高澄會法術(shù)。
而是這壓祟金……是高演的。
婁昭君大約是習慣性地遺漏了高洋,少備了一份。眼見元仲華那期待的小神,高澄也不好意思讓她空著手。
當下只能先委屈一下年幼的高演了,他已派人去取新的壓祟金補上。
“阿兄,你和嫂嫂幾時才能回來呀?”高湘緊接著又問,語氣里透著不舍。
“放心,”高澄立刻給出保證,“你的生辰,阿兄必定趕回來!”
眼見兄長仍記得與自己的約定,高湘頓時眉開眼笑,用力地點了點頭。
新年伊始,高澄也沒忘記遠在軍營的表兄段韶。他早已將手抄的《西游記》前幾回遣人送去。他料想,這位表兄定會喜歡的。
事實也正如他所料,段韶接到手稿確是欣喜若狂。
新年第一天,他便捧著那疊紙頁,看得如癡如醉,廢寢忘食。故事很快便囫圇吞棗地讀完了。
“妙!妙極!妙不可言!”段韶拍案叫絕,萬萬沒想到自己那位表弟,竟能寫出這般光怪陸離、引人入勝的故事!
然而,當他翻到最后一頁,看到那石猴被生生鎮(zhèn)壓在五指山下,還赫然寫著“五百年”時,一股無名火直沖腦門!
“五百年啊五百年!”段韶在營帳中來回踱步,抓心撓肝,“若非軍務纏身,我非沖回去揪住那小子痛打一頓不可!”這斷章,斷得也太不是地方了!
為何偏偏卡在了此處!
他長吁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躁動,掀簾走出營帳。
帳外空地之上,正是他替高澄精心招募、操練的八百漢兵。
為何不是最初設想的一百,而是八百?這多虧了高澄那本小冊子里的妙法。
段韶采用了其中“連坐推舉”之策:令兵士相互引薦,每成功引入一人,薦者即有獎賞;若能引入十人,便可擢升為什長!
再加上高澄許諾的優(yōu)厚軍餉糧秣,消息傳開,應募者竟多如潮水,短短時日便有逾千人之眾。
最終,是段韶嚴格篩選,再由高澄親自首肯,才留下了眼前這八百精銳。
段韶還記得當時高澄驗看兵冊時,眼神異常興奮,口中還念念有詞:“八百…好,八百就八百!”
而這八百漢兵,更是完全依照高澄冊中所載之法操練。
從每日雷打不動的隊列、體能,到嚴苛如鐵的軍紀號令,一絲不茍。
思緒收回,段韶清了清嗓子,站定于隊列之前,開始執(zhí)行每日的“功課”。
“是世子給了你們飽飯暖衣!”段韶朗聲道,聲音在空曠的校場上回蕩。
“高王的恩情還不完,世子的恩情更還不完!”他帶領著,一字一句,清晰有力。
“高王的恩情還不完!世子的恩情還不完!”八百兵士齊聲回應,聲浪震天,眼神里是如出一轍的堅定。
起初,段韶對每日重復這等話語的功效深表懷疑。然而這些時日下來,他卻隱隱察覺到變化——這些漢兵的精神面貌日益凝聚,一種難以言喻的認同感悄然滋生。
連他自己,在日日復誦之中,竟也漸漸生出“高王與世子,確是待下寬厚、值得效死”的念頭……
訓話完畢,段韶拍了拍手。身后親兵應聲抬出幾只沉甸甸的木箱。
“世子殿下體恤爾等辛苦,特發(fā)年終恩賞!人人有份!”段韶環(huán)視眾人,提高了聲調(diào),“領賞之后,再予爾等三日休沐!”
此言一出,校場上空氣驟然一凝。八百道目光瞬間變得灼熱滾燙,然而整個隊列卻鴉雀無聲,唯有粗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這份沉默中的渴望與紀律,讓段韶極為滿意。
“第一隊,出列!領賞!”他沉聲下令。
令出如山!被點到的小隊整齊劃一地跨步向前,動作利落,毫無雜音。
段韶微微頷首。當初對高澄冊中那些“站軍姿”、“走隊列”的基礎要求不以為然,如今看來,效果奇佳!
這些漢兵初入營時也是散漫無章,全靠冊中強調(diào)的“重罰立威”才得以整肅。
負重疾行、蛙跳前行……段韶實在想不通,高澄一個從未真正領兵上陣的貴胄子弟,如何能琢磨出如此行之有效的練兵之法?其心思之巧,堪稱妖孽!
最令他拍案叫絕的是一種喚作“俯臥撐”的懲罰。犯錯者需要伏地撐起,身下墊一薄紙,直至汗水浸透紙背方算過關。
段韶曾好奇親身試過一次,那滋味…至今想來臂膀都隱隱有些發(fā)酸!
望著眼前這支初具鐵軍雛形的隊伍,段韶心中豪氣頓生。他確信,這八百人,假以時日,必成高澄手中一柄無堅不摧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