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終末鎖鏈的低語
- 我靠吞噬情緒怪在都市求生
- 落山雞上的雪
- 3982字
- 2025-06-14 10:06:32
冰冷。粘稠。深不見底的絕望如同北冰洋的海水,帶著萬噸的壓力,將沈晦的意識死死按在黑暗的淵底。無數雙哭泣的眼睛在黑暗中睜開,無聲地流著粘稠的墨汁,將他纏繞、拖拽,墜向永恒的虛無。沉重的鐵鏈摩擦聲在顱骨內壁來回刮擦,每一次“嘩啦”都帶來靈魂被撕裂的劇痛。
“吃掉……我……”
那冰冷、虛弱、如同嘆息般的聲音,是唯一穿透這絕望冰海的光束,卻帶著令人窒息的重量。
沈晦猛地睜開了眼。
視野先是模糊一片,劇烈旋轉,胃袋里翻江倒海,強烈的嘔吐感頂在喉嚨口。他正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勢歪倒在冰冷的地鐵座椅上,臉頰貼著骯臟的、帶著可疑污漬的塑料椅面。右臂外側傳來的劇痛并未隨著意識的清醒而消退,反而更加清晰、更加深入骨髓——那幾道細微的裂痕,此刻像燒紅的烙鐵嵌在肉里,每一次脈搏的跳動都帶起一陣灼熱的撕裂感。他甚至能“感覺”到皮膚下,有什么東西正在沿著裂痕的走向緩慢地、貪婪地“生長”,帶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瘙癢和刺痛。
他大口喘息著,冰冷的空氣灌入肺部,帶來一陣刺痛,卻也驅散了些許腦中的混沌。他掙扎著想坐起來,身體卻像灌滿了鉛塊,沉重得不聽使喚。
少女!
他猛地轉頭,視線帶著驚悸和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恐懼,投向車廂另一端。
冰冷的金屬門框旁,空無一物。
只有慘白的燈光毫無感情地灑落,映照出金屬表面的冰冷反光。那個被無數銹跡斑斑、如同巨蟒般的絕望鎖鏈死死纏繞的蒼白身影,消失了。仿佛從未出現過。
只有空氣中殘留的、那混合著鐵銹和冰冷絕望的、若有若無的腥甜氣息,頑固地鉆入他的鼻腔,提醒著他剛才所見并非純粹的幻覺。
嘩啦……
沉重的金屬摩擦聲再次響起,比之前更清晰!這一次,聲音的源頭并非虛無,而是直接來自他的手臂!
沈晦的心臟驟然停跳了一拍。他僵硬地、如同生銹的機械般,一寸寸低下頭,看向自己的右臂。
在廉價外套粗糙的布料下,隔著薄薄的內衣,他清晰地“看”到了——不,是“感覺”到了!
一條極其粗大、銹跡斑斑的鎖鏈虛影,一端如同毒蛇的獠牙,深深嵌入他右臂外側那幾道劇烈灼痛的裂痕之中!另一端則延伸出去,沒入地鐵車廂冰冷的金屬地板之下,仿佛連接著深淵的地心。鎖鏈的虛影并非完全無形,它帶著一種凝滯的、令人心悸的冰冷質感,銹蝕的表面不斷剝落下暗紅色的鐵屑,無聲地消失在空氣里。每一次鎖鏈的輕微震顫,都伴隨著那種沉重滯澀的“嘩啦”聲,同時帶來一股冰冷、絕望的洪流,順著嵌入手臂的那一端,狠狠沖刷進他的靈魂深處!
這就是“終末鎖鏈”?這就是那個帝王級絕望的……一部分?它真的……拴在了自己身上?!
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沈晦。他成了鎖鏈的囚徒?成了那個蒼白少女的……某種共生體?他猛地用手去抓那條鎖鏈的虛影!
手指毫無阻礙地穿過了冰冷的銹蝕影像,仿佛那只是全息投影。但指尖觸碰到的,是他手臂皮膚上那幾道裂痕真實的、滾燙的痛楚!以及……一種更加清晰的“連接感”。那鎖鏈,仿佛已經和他的神經、他的血肉、乃至他靈魂深處的某種東西焊接在了一起!
“呃!”劇痛和這種無法擺脫的異物連接感讓沈晦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他掙扎著終于坐直身體,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的內衣,黏膩冰冷地貼在皮膚上。他大口喘息著,警惕的目光掃視著空曠的車廂。除了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地鐵行進時單調的哐當聲,只有死寂。
斜對面,那個蜷縮著的中年女人不知何時也離開了。地上,留下一個孤零零的、踩癟的酸奶盒,一點白色的粘稠液體正從裂縫里緩緩滲出,像凝固的淚痕。
他成了唯一留在車廂里的“垃圾”。
必須離開這里!立刻!那個冰冷的監控室,那些將他視作“饕餮”的觀察者……他們一定也“看”到了剛才發生的一切!鎖鏈虛影的震顫感越來越清晰,手臂上的灼痛和裂痕深處細微的“滋啦”聲如同催命的鼓點。
沈晦猛地站起身,眩暈感再次襲來,他踉蹌了一下,死死抓住冰冷的扶手才穩住身體。他拖著那條沉重的、無形的鎖鏈,每一步都感覺腳下如同踩著粘稠的泥沼。右臂的劇痛牽扯著整個右半身都在隱隱作痛。
地鐵在下一個站點停下。冰冷的機械女聲報著站名。車門滑開,站臺上空無一人,只有慘白的燈光和夜風灌入的嗚咽。
沈晦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沖出了車廂。冰冷的夜風瞬間包裹了他,帶來一陣寒意,也讓他混沌的腦子稍微清醒了一絲。他不敢停留,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那節仿佛吞噬了所有光線的空蕩車廂,低著頭,腳步虛浮地朝著出口方向狂奔。
手臂上的鎖鏈虛影隨著他的跑動劇烈地晃蕩著,發出更加清晰的“嘩啦”聲,每一次震蕩都像一把鈍刀在切割他的神經,將冰冷的絕望更深地鑿進他的意識深處。他甚至能“聽”到鎖鏈另一端,在那片不可知的虛無中,傳來一種沉重、緩慢的……拖拽感?仿佛有什么龐然大物正被這條鎖鏈,從深淵里一點點拖向他所在的世界!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住了心臟。他跑得更快了,肺部火燒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他沖上臺階,沖出地鐵口。
凌晨的街道空曠而冷清。慘淡的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細長扭曲,投射在濕漉漉的人行道上。高樓大廈的霓虹燈大多已經熄滅,只剩下零星幾個巨大的廣告牌還在不知疲倦地閃爍著廉價而空洞的光芒,將冰冷的色彩涂抹在冰冷的建筑立面上。整個城市像一個巨大的、疲憊的鋼鐵怪獸,在短暫的喘息中沉默著。
沈晦扶著冰冷的燈柱,彎下腰劇烈地喘息,冷汗順著額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手臂的劇痛和那無形的鎖鏈拖拽感絲毫沒有減輕。他抬起頭,茫然四顧,巨大的陌生感和無處可逃的絕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就在這時——
“嗡……”
一種極其細微、卻帶著某種特殊穿透力的高頻震動,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他口袋深處!
沈晦猛地一僵!他幾乎是顫抖著,把手伸進油膩的、散發著廉價洗潔精和絕望氣息的圍裙口袋里。
指尖觸碰到一個冰冷的、堅硬的金屬方塊。
是那個他幾乎已經遺忘的、屏幕碎裂的舊手機!它早就欠費停機,形同廢鐵,此刻卻在瘋狂地震動著!
一股寒意瞬間從脊椎竄上頭頂。他掏出手機。碎裂的屏幕一片漆黑,沒有任何來電顯示,但那高頻的震動卻持續不斷,帶著一種近乎狂躁的節奏,震得他手心發麻。
誰?!監控室的人?!
沈晦的心臟狂跳起來,幾乎要撞破胸膛。他想把手機扔掉,但那冰冷的震動仿佛帶著某種粘性,死死吸附在他的掌心。他下意識地按下了接聽鍵,將手機顫抖地貼到耳邊。
沒有電流聲,沒有呼吸聲,聽筒里只有一片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然而,在這片死寂之中,一個冰冷、虛弱、帶著某種奇異共振感的聲音,如同直接在他的顱腔內響起,清晰無比:
“跑……”
聲音極其輕微,卻像一道冰錐,狠狠鑿進沈晦的耳膜!是那個少女的聲音!比地鐵里更加虛弱,更加飄渺,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消散!
緊接著,一個極其模糊、幾乎無法辨認的畫面碎片,如同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面,瞬間強行擠入沈晦的腦海:
——一片刺目的紅光!像是無數警報燈在瘋狂閃爍!
——扭曲變形的金屬柵欄,如同某種巨大囚籠的一部分!
——冰冷的、布滿灰塵的水泥地面……
——一個模糊的、散發著強烈銹蝕與陳舊氣息的標識牌一角,只能勉強辨認出幾個斑駁的字母:
“...A...RE...HO...”
畫面瞬間消失,如同被強行掐斷的信號。
“嗡……”手機的震動戛然而止。屏幕徹底熄滅,重新變回一塊冰冷的廢鐵。
“跑……”那個冰冷的余音還在顱腔內回蕩。
沈晦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充滿了驚駭和一絲被逼到絕境的兇狠。他下意識地環顧四周。空曠的街道,慘白的路燈,沉默的高樓……
什么都沒有發生。
死寂。只有夜風刮過空曠街道的嗚咽。
但一股更加龐大、更加冰冷、如同實質般的惡意,卻如同無形的濃霧,正從四面八方悄然合攏!空氣仿佛凝固了,帶著一種令人汗毛倒豎的沉重壓力。路燈的光線似乎都黯淡了幾分,周圍的陰影變得更加濃稠、更加……蠢蠢欲動。
手臂上,那條連接著他與深淵的鎖鏈虛影猛地繃緊!
嘩啦啦啦——!!!
沉重的摩擦聲如同驚雷在他靈魂深處炸響!這一次,聲音里充滿了某種……被觸怒的狂暴!一股遠超之前的冰冷絕望洪流順著鎖鏈狠狠灌入,沈晦悶哼一聲,右臂劇痛得幾乎失去知覺,身體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幾乎就在同時!
“咻——!”
一聲極其輕微、卻帶著致命破空聲的銳響撕裂了凝固的空氣!
沈晦瞳孔驟然收縮!長期在危險邊緣掙扎養成的、近乎本能的直覺救了他!他完全來不及思考,身體猛地向旁邊撲倒!
“噗嗤!”
一道暗紅色的、如同凝固血線般的光束,擦著他剛才站立位置的后腦勺,無聲無息地沒入了他身后冰冷的水泥燈柱!
燈柱被命中的地方,沒有爆炸,沒有火光。堅硬的混凝土如同被強酸腐蝕,瞬間出現一個碗口大小、邊緣冒著絲絲黑煙、深不見底的焦黑孔洞!孔洞周圍的混凝土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如同活物血肉被燒焦般的暗紅色紋路,正在“滋滋”作響地緩慢擴大!
消蝕射線!
沈晦重重摔在冰冷堅硬的人行道上,碎石硌得生疼。他甚至來不及感受疼痛,死亡的陰影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他的咽喉!他手腳并用地向旁邊滾去!
“咻!咻!咻!”
又是三道致命的暗紅光束,如同毒蛇吐信,精準地釘在他翻滾過的地面上!每一次都留下一個冒著黑煙的、滋滋作響的焦黑孔洞!空氣里彌漫開一股皮肉燒焦和金屬銹蝕混合的怪異惡臭。
襲擊來自高處!
沈晦狼狽地翻滾著,眼角余光瘋狂掃視。街道對面的高樓,一棟外墻覆蓋著深藍色玻璃幕墻的寫字樓頂層!那里,一個極其模糊的黑色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禿鷲,正架著一支造型奇特的、閃爍著暗紅微光的管狀武器,冰冷的鏡頭,如同死神的獨眼,穩穩地鎖定了他!
不是幻覺!是追殺!監控室背后的組織……他們動手了!因為那條鎖鏈?還是因為他接觸到了那個少女?
手臂上的鎖鏈虛影瘋狂地震顫著,“嘩啦”聲震耳欲聾,冰冷的絕望與手臂裂痕的劇痛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他的理智撕碎!但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沈晦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不再試圖去看清襲擊者,用盡全身力氣,朝著旁邊一條狹窄、堆滿垃圾箱、散發著濃烈餿水味的黑暗小巷,亡命狂奔!
黑暗,是他此刻唯一的屏障!
“咻!”
又一道暗紅光束擦著他的腳后跟射入地面,濺起的灼熱碎石打在他的褲腿上,瞬間燙出幾個焦黑的破洞!
他像一顆被逼入絕境的子彈,狠狠撞入小巷濃稠的、令人作嘔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