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光貫穿了整個會場,在中央留下一個可怖的深坑。
毫無疑問,這是無可抵擋的一擊。可是觀眾席上的任何人卻沒有絲毫損傷——唯一的變化,只是思路久違的空明。
“是世界出于對子民的仁慈嗎……”
看向空中那道身影,祁商喃喃道。
此時,圣光的虛影徹底凝聚為實質。
背生雙翼,手部化為利爪,力大無窮。這家伙,比起神,似乎更像是某種天使一類的東西。
不對。
維克緹馬,這個名字具有著祭品、獻祭者的含義。結合貝索門理的歷史來看,這個世界意志,對自己的子民可不存在什么仁慈之心。
經過了短暫的震驚,觀眾席上開始出現騷動,人們爭相逃往出口,卻發現出口處已經被腐蝕性藥液所包裹。
“汝等不必慌張。”
人們轉頭看向那位“世界意志”,他并沒有繼續攻擊的舉動。
“那四人以藥劑操縱人心,有違救世之心,無法擁有救世之證。”
“現在叛逆已除,汝等順從城主統治,一切照舊便可。”
這些發言就很令人玩味了。
從未憐憫世人的“世界之神”,此刻卻主動為子民指明道路,甚至主動為前任城主站臺。
“老大,這位世界意志好像不太對。”
攻擊落下之時消失的社員們,不知何時又悄無聲息的出現。
祁商嗅嗅鼻子,好看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線:“不只是人情味重了點,人味好像也有點重哦。”
“難道說!”
祁商點點頭,示意她繼續看下去。
人群中的一部分在深坑的邊緣尋找著藥劑之星的蹤跡。
經過了最初的混亂,他們逐漸明白發生了什么,憤懣的情緒開始蔓延。
“你殺害了四位藥劑之星大人!”
“你抹去了貝索門理城的未來!”
“兇手!”
最初是一人,兩人。隨著時間的推移,最終演變為沸騰全場的聲討。
縱然恐懼依然存在,但那憤怒的眼神,是純粹的。
藥劑中的成分會讓人沉迷在各種快感中,祁商在入城時用隨身攜帶的檢測器發現了這一點。
雖然可以隨時排除這種影響,但為了達成合作,她還是保留了這一作用。現在想來,究竟是否有藥劑潛移默化的影響,也無法確定了。
作為傳說中的生物,祁商無法抵抗的依賴性,那些藥劑可以說是絕對暗示的一種了。
世界的意志靜靜承受著這些指責。
“汝等受藥劑的影響,已經沉淪快感之中,似乎已經忘卻了尊重。”
“尊重!”
一位青年站出來,直指世界意志。
“沒有人會尊重剝奪我們未來的仇人!”
世界的意志迎著青年的目光,來到他面前。
“你如何確信這一點?幻想的世界中,不存在未來。”
即使是直接面對世界的意志,青年的憤怒依舊是不加掩飾的。
“那么,難道懸掛著四百年落下一次的天災的世界是未來的所在?”
“為何不是?救世藥劑足以將你們從死亡中拯救。”
“拯救?”
青年冷笑著,一步一步走向前方。
“所謂的拯救,就是讓我們中的一部分活過災難,然后再次戰戰兢兢的活在天災即將降臨的恐懼中嗎!”
長矛再度抬起,世界意志發出警告。
“人類,不可越界。”
“哼,越界?”
青年沒有絲毫的畏懼,依舊是堅定前行。
“你作為貝索門理的世界意志,卻完全不了解人類,更不了解維克緹馬!”
“凡世間所存之地,人類皆可行!”
世界意志的面具之下,不知是什么表情。
“命運將我們定性為祭品,我們卻以祭品為名,你知道為什么嗎?”
“這是我們向命運下達的戰書!”
光芒驟閃,光柱擦著青年的臉頰射出。
貝索門理……不,維克緹馬人的恐懼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將身軀轉移到幻想的世界,并不是逃離。”
青年的瞳孔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這里不只是幻想,只要伊提斯大人繼續擴大范圍,我們完全能夠擁有一個沒有天災的現實世界。”
“所謂的現實只不過是你們的養殖場罷了,這里,才是維克緹馬的未來!”
話音落下的瞬間,青年的頭顱被光芒洞穿。
世界意志沒有任何動搖,世界對生靈從來都不需要解釋。
但是,生靈需要世界的解釋。
恐懼不再存在于人的心中。為眾人吐露心聲的青年,在仗義執言之時,是所以維克緹馬人的代表。
“維克緹馬”。
以祭品為名,在天災之中磨煉自我的族群,其本身就是不屈的代表。
世界意志洞穿了青年的光芒,并不屬于他,反而是青年的光華。
“所以,這個家伙根本搞不懂什么才是維克緹馬。”
人群涌向世界的意志,用任何可以當做武器的東西砸向那個“神”。
和青年一樣,最前方的幾人被光芒所洞穿。但他們倒下后的空缺很快又被后來者所填補,然后又是下一個。
失去雙腳,沒關系,我們可以用雙手爬過去!
失去雙手,沒關系,我們還有頭顱!
哪怕是失去一切也沒關系,不論如何,一定要在那個否定我們未來的混蛋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我們要殺死一切剝奪我們生存權利的東西!
因為我們是“維克緹馬”!
世界意志站在浪潮中央,簡直是寫意一般的操縱著光芒。沒有人能夠接近他一米,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不被允許接近神的身邊。
“人類,停下你們的瀆神之舉。”
典籍里,為了救世而引導貝索門理的世界意志,此刻正在屠戮著生靈。
這極具割裂感的一幕,令趕來的哈多卡完全崩潰。
“情感操控者!”
鋼鐵般的拳擊士揮舞無數拳影砸向世界的意志!
“你這混蛋,這樣子算是什么救世!”
帶上絕對的怒火,熾熱的拳頭落在了圣光之上。哈多卡從上方躍下,將整個人的身體壓在靈傀之上來增加威力!
然而,對于“神”而言,一切都是徒勞。
“我真的很好奇,你們這樣前仆后繼究竟是為了什么。”
“我已經為你們指明了足以活下去的道路,只需要同過去一樣即刻存活。是什么讓你們做出這樣的瀆神之舉。”
哈多卡瘋狂的輸送著靈能,一遍遍的質問著他。
“不對,你所說的救世明明不是這樣的!”
下方的身影終于對他感到厭倦,光矛舉起,就要刺穿他的胸膛之時!
“原因很簡單,正如你拒絕了我們,維克緹馬人也拒絕了你的救世。”
溫和,平靜,卻又暗藏怒意的聲音響起。“情感操縱者”的拳鍍上一層暖黃色的光芒。剎那間,無數拳影穿過圣光擊碎了世界意志的頭部。
伊提斯的身影浮現在青年的身體旁邊。
她輕輕撫摸著青年的臉龐,讓人心生暖流的光芒再度升起。
“我答應過你們,這里是不存在死亡的世界。”
青年緩緩睜開雙眼。
剛才失去生命的人們一一復生,正一臉驚奇的看著自己的身體。
“感謝您,伊提斯大人。”
在青年的帶領下,復蘇的維克緹馬人向他們真正的神致謝。
伊提斯溫和的笑了:“不止我哦,研究社的祁商小姐也在幫助你們縫合傷口。”
“被發現了啊。”悄悄收起微型機器,祁商向他們揮揮手作為回應。
“不……可能,那一擊,應該……將你們誅殺。”
世界意志扶著恢復中的頭部,說出斷斷續續字句。
伊提斯將人群護在身后。
“因為,你只是個竊取救世藥劑的叛徒。”
原來如此。
手生利爪以挖開大地尋找水源,背生雙翼以躲避洪災,力大無窮以支撐大地,軀體再生以抵抗天火。
眼前這個“神”,身上的變化正對應了傳說中完整的“救世藥劑”的效果。
“剛才貝索門理老師進行儀式的時候,你就藏在下方吧。”
“通過藥劑和天平呼應,固然能得到部分神的力量。但是你錯誤的救世之心絕不會得到天平的承認。”
“所以你的攻擊僅僅只是擊暈了我們”
說到這里,伊提斯轉身向著人們深深鞠躬。
“抱歉,這是我們藥劑之星的疏忽。我們愿意接受維克緹馬的處罰。”
青年立馬扶起伊提斯:“伊提斯大人,這并不是您的過錯,一切都是那個叛徒做的。”
“是啊。”
“等等,貝索門理大人在儀式中難道沒有察覺下方的異樣嗎?他可是救世主啊。”
“難道說,他們是串通好的!”
“世界意志”突然暴起,鼓動雙翼飛起。
圣光撒遍整個會場,伊提斯立即揮灑藥劑鑄成屏障。
光芒散去之時,那個叛徒已經帶著貝索門理逃離會場。只留下如同空殼一般的哈多卡。
維克緹馬們歡呼雀躍著,慶祝屬于他們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