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眾人目光齊刷刷投向陳凡，眼中滿是驚疑。

難道陳凡當真知曉孔思成下落？

唯獨孔穎兒冷笑不語，她已經猜到陳凡要說什么了。

但此刻她選擇緘默，就是要讓三叔公看清陳凡的真面目。

“兄長既知思成下落，還望明示。”

孔文達眼中閃過一絲急切，拱手道。

“前日我在百花樓，恰巧聽見呼延家兩個下人在密談，說是呼延浩害了孔思成性命。”

陳凡一臉認真的說道。

“對對對！”

鄭子豪急忙拽著陸清遠的衣袖附和，“我們也聽見了！”陸清遠雖未作聲，卻也沒有否認。

“噗嗤。”

在場眾人先是一靜，繼而爆發出一陣哄笑。

誰不知道陳家和呼延家之間的仇怨呢？

大家都認為陳凡這么說，肯定是為了嫁禍給呼延家。

只是這手段也太拙劣了，簡直把所有人都當成了傻子。

孔穎兒嘴角的冷笑愈發明顯，眼中閃過一絲得色。

她篤定三叔公聽聞這等荒唐之言后，必會識破陳凡的真面目，屆時這樁離經叛道的結拜自然作罷。

就在眾人以為孔文達會勃然大怒之際，這位半圣卻突然向陳凡鄭重一禮。

“多謝兄長告知，愚弟定當派人詳查此事。”

他神色肅穆，就好像是真的相信了陳凡的話一樣。

在場眾人面面相覷，堂堂半圣，難道真的信了陳凡這拙劣的話？

孔穎兒朱唇微張，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就連陳凡自己都怔在原地，他本只想埋下個疑竇，哪曾想孔文達竟會當真？

孔穎兒急步上前，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怒意：“三叔公！這等荒謬之言豈能輕信？他分明是……”

“穎兒……”

孔文達突然厲聲打斷，眉宇間閃過一絲不悅。

孔穎兒只得生生咽下未盡之言，但那雙杏眸仍死死瞪著陳凡，眼中滿是不甘與憤懣。

“侄孫女，我們真的聽見了。”

鄭子豪突然插話道。

侄孫女三字一出，孔穎兒瞳孔驟縮，眼中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不過鄭子豪就像是沒有感受到她的怒火一樣。

反而越說越起勁，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常言道，長幼有序。孔家乃圣人之后，更該謹守禮數。”

他搖頭晃腦，竟擺出一副長輩姿態。

“你這般目無尊長，實在該……”

話還沒說完，一旁的陳凡都聽不下去，趕緊把他拉到一旁去。

看著鄭子豪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陳凡暗自搖頭。

就這德行還想追求孔穎兒？再讓他說下去，怕是要徹底斷送這段姻緣了。

“凡哥。”

鄭子豪不滿的甩開陳凡的手。

“論輩分我叫她侄孫女有何不妥？晚輩不懂規矩就該管教，該打就打，該罰就罰，你這般縱容，反倒害了她！”

這話一出，周圍的讀書人眼中頓時燃起怒火，齊刷刷瞪向鄭子豪。

一個憨世子竟然也敢如此的指責孔穎兒。

而此時的孔穎兒臉上已經布滿了寒霜。

陳凡見狀，暗道一聲不好，鄭子豪已然激起眾怒。

“我們還有事，為兄就先告辭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查一查呼延家。”

陳凡對著孔文達說道。

說罷不由分說拽起鄭子豪，與陸清遠匆匆離去。

他心知若再逗留，這憨貨怕是要被這群書生給群毆了。

橫豎今日目的已達，何必徒增風險？

孔文達親自將三人送至府門，直到三人的身影看不見，才轉身回去。

“凡哥，我還想再和我那侄孫女多說幾句話呢，你怎么就突然就急著拉我走了呢。”

鄭子豪揉著被拽疼的手腕，滿臉委屈。

這話讓陳凡忍不住的翻了翻白眼。

“哎喲。”

鄭子豪突然臉色一變，捂著肚子弓下腰。

“不行了，我肚子又痛了，得先行一步了。”

話音未落，人已一溜煙跑得沒影。

待鄭子豪走后，陳凡轉向陸清遠，板起臉道：“春闈在即，還不回去溫書？整日就知道跟著瞎胡鬧。”

聽見這話，陸清遠也不敢反駁，恭恭敬敬的行禮道：“姐夫教訓得是，清遠這就回去用功。”

說罷規規矩矩地退下了。

目送二人離去，陳凡整了整衣冠，轉身朝京都最繁華的朱雀大街踱去。

與此同時，孔文達剛轉身回府，孔穎兒就一臉疑惑的走了過來。

“三叔公，穎兒實在想不明白，您為何要與那陳凡結拜，又為何輕信他那些荒唐話？還望三叔公為穎兒解惑。”

穎兒一臉不解的看著孔文道說道。

聽見這話，孔文達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穎兒可知，老夫為何止步于半圣之境，始終未能企及先祖圣人之境？”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孔穎兒微微一怔。

她垂眸沉思片刻，終是輕輕搖頭說道：“穎兒愚鈍，還請三叔公指點迷津。”

孔文達負手而立，目光悠遠。

“世人稱我為半圣，只因著書立說，得文人認可。”

“然先祖之所以為圣人，在其教化萬民之功。”

他輕撫長須，繼續道：“我的文章，十之八九的百姓讀不懂，如何談得上教化？故終是半圣之境。”

見孔穎兒若有所思，他又道：“今日陳凡所言甚是。”

“為文之道，當以簡馭繁，用最淺白的文字闡明至理，這才是真正的返璞歸真。”

“他這番話，令老夫茅塞頓開。”

“至于他的年紀、名聲，于我而言皆不重要。能得此知音，結為兄弟又有何不可？”

孔文達說著，眼中閃過一絲慧光。

這話讓孔穎兒一時也無法反駁，繼續不解的問道。

“三叔公，陳家和呼延的恩怨大眾所周知。”

“方才陳凡那番話，分明是要借我孔家之手對付呼延家，好讓他們陳家坐收漁利啊！”

孔穎兒不甘地繼續問道。

聽見這話，孔文達只是淡然一笑。

“在找到思成之前，人人皆有嫌疑，為何獨獨不能懷疑呼延家呢？”

“況且，我相信兄長，接下來讓人重點查一下呼延家。”

孔文達說道。

“可……”

孔穎兒還想爭辯，卻被孔文達一聲厲喝打斷。

“穎兒！”

“老夫最后告誡你一次，那是你的伯祖父，若再直呼其名，外人該說我孔家不知禮數了。”

“若敢再犯，定按家規處置！”

說罷拂袖而去，只留下孔穎兒在原地氣得直跺腳，繡鞋將青石板踏得咚咚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