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春燕看他吃癟的樣子，偷笑了一下，“國慶同志，那你說說為什么飲水法不好?”

這兩種方法都能給鵪鶉接種疫苗，飲水法，就是將疫苗原液混入涼白開中。

效率比點滴法更高，一次能給一大群鵪鶉疫苗接種，比較省時省力；壞處則是鵪鶉體內有多少疫苗，全憑鵪鶉個體飲用混合疫苗的水量決定，需要折騰好幾次才能達到標準水平。

并且這種方法還有一個前提，提前幾個小時給鵪鶉禁水，讓鵪鶉渴起來以后效果會更好，不然就是浪費疫苗。

點滴法更加適合現在的情況，小規模免疫以及持續提供母源抗體。

通過滴管將稀釋后的疫苗，滴入每只鵪鶉的眼睛或者鼻子內，達到精準免疫的效果，就是人工操作起來比較費時費力。

雖然后天接種的疫苗并不能通過遺傳傳遞給下一代，但接受過疫苗接種的母鵪鶉會通過卵黃傳遞給產下的蛋，即母源抗體。

后續這些蛋里面的受精蛋，孵化出的小鵪鶉在2-4周不會受到新城疫病毒影響，大大提高成活率，2-4周后續繼續接種就行。

當然母源抗體也有著局限性，母源抗體水平會隨著雛鵪鶉日齡增大而減弱保護、雛鵪鶉體內高水平母源抗體會影響雛鵪鶉免疫應答等等，這也為什么雛鵪鶉要2-4周后重新接種的原因。

點滴法麻煩歸麻煩，卻能確保一定時間內，母鵪鶉體內具備高抗體水平，從而延長母源抗體周期性，更好的保護下一代雛鵪鶉。

說到母源抗體不得不提到另外一個問題，新城疫病毒是否會垂直傳播，即受到新城疫感染的母鵪鶉產下的蛋是否也攜帶新城疫？

答案是否定的，或者說這種情況的概率極其低。

新城疫在禽類傳播主要通過消化道、呼吸道傳播，在蛋內傳播的概率微乎其微；因此，就算鵪鶉種群中出現新城疫，并不會影響后續受精蛋的人工孵化。

蘇春燕愣了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之前自認為已經做足了功課，可到了地方才發現，好像自己對于鵪鶉的了解只有一點皮毛。

“這......都是，你堂哥教你的？”

裝了一波的趙國慶，假模假樣的點了點頭。

張鐵柱看著得意洋洋的他，沒好氣的說道，“搞得就像你自己學的一樣，還不是人家亞軍教你的。炒剩飯，你還翹起尾巴了！”

“唉！”趙國慶無力的嘆了一口氣，心里嘀咕著，“裝個杯都裝不成，太難了！”

要是換做桃子那丫頭，高低也得夸自己一句學習能力強啊！

旁邊杵著的獸醫站技術員，劉青云最尷尬。

本來以為是跟著縣里的技術員指導社員，順手學點新東西，現在看來倒像是社員在教他們這個學生。

接下來的疫苗接種很簡單，蘇春燕和劉青云看著趙國慶弄了點鹽水稀釋疫苗接種兩只，也就都學會了。

張鐵柱對于疫苗接種不關心，只是好奇鵪鶉這玩意兒，下的蛋真能有雞蛋營養高？

要是真有雞蛋高，為啥以前都沒聽說有人養過鵪鶉或者賣過鵪鶉蛋？

指導沒指導成，反被指導了一通的蘇春燕，現在也很尷尬，以要去大隊部給其他生產隊隊長宣講防疫知識為由準備離開。

好歹人家專程來家里送來疫苗，以后這些東西趙國慶還得麻煩畜牧局、獸醫站申請，將手里的鵪鶉交給老媽，“媽，你幫我弄一下。”

吳淑芳也看了好半天，就是給鵪鶉眼睛或者鼻子里滴一滴混合藥水兒，沒什么難度。

“蘇同志、劉同志，我送送你們！”趙國慶客氣的說著。

蘇春燕回頭，“不用不用，國慶同志你先回去忙著吧，要是后續還需要疫苗，直接去你們公社獸醫站申請就行，單位順手多備了一些疫苗。”

“好，有需要一定申請。”

趙國慶將人給送到門口，這才返回院子里繼續幫著給鵪鶉接種疫苗。

——

一晃大半個月過去，時間來到1981年3月7日。

隨著上一次縣畜牧局來向陽大隊指導防疫工作以后，隊里的人才知道趙國慶家養了一種名為鵪鶉的野鳥，不少人覺得聽都沒聽說過，養出來也賣不掉。

也有一些人好奇的往老趙家跑，非得瞅瞅這從省城弄回來的鵪鶉到底長啥樣？

首批鵪鶉已經接種疫苗，隊里的鄉親想看，趙國慶也沒刻意攔著，只要不上手，看看也無所謂。

這讓隔壁的張艷霞倒是嘖嘖稱奇，原本門可羅雀的老趙家，一下成了大家踏破門檻的人戶。

對于趙老三養鵪鶉，她也并不看好。

就算是趙亞軍從省城弄回來的稀罕物，沒人見過也沒人吃過，上哪賣去？

在她看來，這就純粹是趙老三年前送雞蛋賺了點錢，討口子存不住隔夜糧，非得把錢造光才作數。

而且鵪鶉那玩意兒特別招人厭，白天叫就算了，晚上有時候也叫，一天到晚叫的她腦袋都疼！

“淑芳姐，你家那金疙瘩還沒下蛋呢？”

院前自留地里，正往地里點玉米種的吳淑芳直了直腰，看著扛著鋤頭回家的張艷霞，心里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不管是鄰居也好還是社員也好，不少人都等著看他們家的笑話。

已經養了40天的鵪鶉，糧食已經吃了接近50斤，蛋還沒下一個。

要說心里一點都不急那是假的，好在距離老三說的日子已經不遠了，再等兩天左右就能看到效果。

“呵呵呵，還沒到時候呢。”吳淑芳假笑著應了一句，轉頭又繼續忙著手里的活兒。

張艷霞見她不搭理自己，樂呵呵的往屋里走，瞥見遠處土路出現的兩道身影，剛剛還笑呵呵的臉色轉瞬即逝。

咯咯咯笑了一路的季桃，一進家門就被老媽張艷霞揪著耳朵往屋里拽。

“死丫頭，你說，是不是跟趙老三處對象了？”

“哎呀，疼疼疼！”季桃的耳朵被揪的生疼，“媽，你松開松開！”

“說，是不是？不說我就不松開！”

燒火做飯的季伯常看著進來的母女倆，老二疼的齜牙咧嘴，“艷霞，你干啥呢？”

“爸！你看我媽，回來沒問我上班累不累，一照面就揪我耳瓜子。”季桃越說越委屈，眼淚汪汪的，“白買罐頭孝敬她了，你可得給我評評理！”

“哼！”張艷霞瞄了一眼她手里的罐頭，惡狠狠的繼續道，“我說你最近怎么不讓你爸周六下午去公社接你了，說，是不是跟趙老三處對象了？”

“哪有搞對象啊！”季桃疼的眼淚都快掉出來了，“爸，你快幫我啊！”

“那沒搞對象，你怎么跟趙老三嘻嘻哈哈的一起回來的？”張艷霞狐疑的問道，轉頭指了指自家那口子，“你別護著她！”

季伯常面對媳婦兒那要吃人的眼神，也不敢動了。

“這不是剛好碰到三哥去縣城辦事，順路就一起回來了嘛！”

張艷霞頓了頓，手上的力道放輕了點，“真的？”

趁著老媽松手的功夫，季桃一個靈巧的閃身從老媽手里逃出生天，揉著火辣辣的耳朵，沒好氣的說道，“我騙你干啥？”

有些不相信的張艷霞，警告道，“我跟你說離趙老三遠點，家里還吃糠咽菜呢，還把錢往水漂里扔！”

季桃明白老媽這話意有所指，前陣子她也才知道三哥在家里養了一窩鵪鶉，最開始她跟老媽都以為是養的雞崽子呢，后來才知道那是亞軍哥從省城帶回來的鵪鶉。

“媽，你這就不懂了吧！那是鵪鶉，以后可值錢了！”

“哼！值錢？值錢我活了半輩子，咋沒見人養過？”

“我懶得跟你說，狗攆摩托，不懂科學！”

張艷霞愣了一下，“摩托？什么摩托？“

躲到一邊的季桃咯咯咯的笑著，這句話她也是今天在縣城碰到三哥，兩人看著一只狗追著一輛紅雞公摩托車，三哥現教給她的！

“我管什么摩托播托！”張艷霞雙手叉腰，“我只告訴你，別沒事給我找事！你給我死了那條心，想處對象門兒都沒有！”

季伯常有些看不下去，“那么大嗓門兒干啥，國慶那孩子哪不好了？”

“就是！”季桃抱著老爸的胳膊，繼續道，“爸，你看我媽那思想都快成老奶奶的裹腳布了！”

父女倆相視一笑，這給張艷霞氣壞了。

“快跑！”眼見情況不妙，季伯常推著姑娘就往外跑。

“好好好，有種你倆晚上別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