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迷霧城的地方，此時只剩下一片廢墟。
岑川默默地注視著這片廢墟，心中倒是沒有一絲波瀾。
他對這里，可沒有什么感情。
他只是擔心自己接下來該怎么活下去。
震道：“看看還有沒有活口吧。”
“對了，你要小心一些……”
他神態復雜，明顯有些未盡之意。
岑川卻明白，他說：“我知道了，看到活人我會盡量小心的。”
不怕半死不活的人，就怕什么事都沒有的。
震頷首道：“我要去看看云松子那邊的情況，你先去吧。”
說著與岑川暫時分別。
或許是因為岑川一直以來的懂事，讓震都忽略了這個弟子其實還只是個小孩子。
岑川在廢墟中行走，他看到了許多霧獸的尸體，當然也有人的。
還有斷裂的刀劍，散落在地上的符箓，破碎的寶甲……
嗯？
岑川想到了什么，連忙轉頭回去把那些散落的符箓都給撿了起來。
這些符箓如同廢紙一樣地被丟在了地上，看起來是沒用了……
但實際上只是擁有它們的人死了，它們本身還具備靈力。
岑川一點也不想做這種‘撿垃圾’的事情，但是……他告訴自己就這一次。
可是再走了兩步，他看到一具尸體旁，有一些亮晶晶的東西散落……
岑川咬牙切齒扭過自己的腦袋，但手已經不受控制地把地上的東西都撿了起來……他又沒去摸尸體，已經很有道德了。
“嘿，小鬼，你過來！”
岑川忽然聽到了聲音，連忙做賊心虛地轉頭，結果看到一個只剩下半截身體的女人在叫他。
他仔細一看，這熟悉的衣服……好像是叫紫淑的那個？
怎么只剩下半截了？
岑川停下來靠了過去。
但是就像他答應震的那樣，對活著的人非常警惕，哪怕是認識的。
半截紫淑臉色蒼白，但看起來并沒有多少痛苦，看起來是用秘法暫時封閉了自己的生機。
她說：“我就要死了，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將我的一切都留給你。”
岑川道：“你先說說看是什么事情？”
他沒有貿然答應。
半截紫淑道：“替我……”
她才開口，結果岑川又打斷道：“我不接受和人接觸的委托，太麻煩的我也不接受，還有浪費我太多時間的也就算了。”
半截紫淑愣愣地看著他，隨后瞪著眼睛吐出了最后一口氣，無了……
岑川表情一僵，他其實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要完成一項委托了。
“哈哈哈……”
旁邊傳來了一個斷斷續續的笑聲。
岑川扭頭看去，就見到了模樣凄慘的武象。
也是，這叫做紫淑的女人都這樣了，那么明顯是一副‘追求者’模樣的武象又怎么會好得了？
岑川湊過去，看到了腰子被一截霧獸尾巴給對穿，而后胸腹處血肉模糊甚至能夠一眼看到脊椎的傷口……
得，這是人也是沒救了。
他笑著說：“小子，我身上只有一份槍譜還有一卷雷法，你若喜歡就拿去吧。”
岑川輕聲問：“那你有什么事情想要我去完成嗎？”
武象閉上眼睛沒有回應，然后鼻腔中噴出了一口長長的氣流。
這是他的最后一口氣。
就這么痛痛快快地死了。
岑川小心地收斂了武象的尸體，從他尸體上找到了一卷《雷音破岳槍》，還有一卷《五雷真法》，可惜雷法看起來是一卷殘篇。
其他的東西岑川都沒拿，甚至連找都沒找。
他只是將紫淑和武象的尸體放在了一起，用武象的乾坤袋裝了起來，算是讓他們能死后在一起吧。
隨之他看到了武象的槍，已經斷成了三截掉在一邊。
他想到那《雷音破岳槍》還少把槍，便將那斷裂的槍身都收集了起來。
隨后他繼續在廢墟中清理，也又看到了一些垂死的人，只是這些人都沒什么交流欲望。
還有一些活人，岑川遇到了就遠遠躲開。
這時候原本的秩序已經被打破，誰知道這些幸存者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如此走走停停，他來到了震的石屋處。
此時這石屋已經坍塌了一半，但是石屋內的地下倉庫卻沒有暴露。
岑川對此也就放任不管了，他往城主府的方向而去。
這城中的情況他已經暫時知道了，陸續有幸存者出現，他再一個人閑逛就太危險了。
而越是靠近迷霧城，他也發現這里聚集的幸存者越多。
最后，他在城主府前看到了包括震在內的四五人圍在一人身前……就是那城主云松子！
震的臉色很難看，他看著地上躺著的云松子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后扭頭看到了岑川。
他快步走了過來，拉起岑川就往廢墟之外走。
同時說：“抓緊了，接下來我們要前往五百里外的紅河谷，這個白天必須盡可能多的趕路了。”
岑川一言不發地跟著震離開，對滿城的死人財毫無留戀。
太危險了，失去了秩序的地方實在是太危險了。
他們師徒兩個可不是以戰力見長，必須趁沒人反應過來的時候立刻離開，前往另一處秩序依然存在的地方。
這一日，震抿著嘴連續趕路，全程幾乎沒有休息。
其實他也很驚訝，沒想到岑川這么年幼竟然沒有拖后腿。
臨近夜晚的時候，他們已經來到了一條河谷之內。
河谷兩岸都是巨大堅硬的巖壁，而一條河水在河谷內緩緩流淌。
此時顯然還是枯水期，河谷內的水流并不激烈。
震道：“沿著這河谷繼續往上游走就是紅河谷了，但那還要兩天腳程，我們今天先找地方過夜。”
是啊，在這邊緣世界野外過夜永遠是最難解決的問題。
不過這可難不倒震，他在那河谷中很快找到了一個被水流侵蝕出來的凹陷區域道：“就是這里了。”
說著他又找來了兩塊巨石，頗為費勁地將之搬來擋在了這個凹陷之前。
他說：“這樣就是個臨時避難所了，小川，你再找些河泥來封住所有縫隙，這樣就可以徹底隔絕我們的氣味。”
岑川立刻照做，總算是在天黑之前將一個臨時避難所給搭建了起來。
在被徹底封閉起來的漆黑空間內，震才悄聲道：“今天早上云松子在咽氣前告訴我，這次的襲擊很可能是反抗軍在試探天庭的狀態。”
岑川靜靜聽著，不發出任何疑問。
他也不知道該疑問什么。
震又說：“原本，邊緣世界的每個城主都有一項最后手段，那就是向天庭請神降臨……雖然那會付出不小的代價，卻是真正的殺手锏。”
“但云松子失敗了。”
言盡于此，黑暗中只剩下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