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掛斷了顧炎的電話，靜靜地靠在沙發里，看著手機銀行APP上那一長串冰冷的數字。

一億三千七百萬。

在世俗界，這筆錢，足以讓他揮霍一生，過上任何他想要的生活。

但，在那個剛剛才向他掀開一角的修行者世界里，這點錢，甚至，連一張像樣的入場券都換不來。

“一塊下品靈石，黑市價，一千萬。有價，無市?！?

顧炎那帶著一絲無奈的蒼老聲音，還在他耳邊回響。

林舟緩緩地，關掉了手機屏幕。

他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種深入骨髓的無力感。

“嘖，怎么了，小子？”

腦海中，林道衍那懶洋洋的聲音，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調侃，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被打擊到了？覺得人生無望，前途無亮，準備就地躺平，放棄治療了？要不，老夫再傳你幾招‘房中秘術’，你去樓下找那個長得還不錯的女管家，深入交流一下，說不定人家一高興，就賞你幾塊靈石當零花錢呢？”

林舟沒有理會這個老不正經的。

他緩緩地從那枚“銜尾蛇儲物戒指”里，取出了那顆被“正陽封魔符”暫時封印的【邪神心臟】。

心臟入手，冰冷，粘稠。

那股子充滿了暴虐與毀滅氣息的深淵邪氣，依舊是讓他感到源自靈魂深處的惡寒與悸動。

“前輩?！?

林舟看著手中這顆仿佛擁有生命的魔物，在心中緩緩說道：“你說，用它能不能‘造’出靈石來？”

林道衍沉默了。

長久的沉默。

久到林舟甚至以為，這個老怪物是不是因為之前消耗太大，又陷入沉睡了。

許久，他那帶著一絲無比復雜、無比凝重，卻又夾雜著一絲壓抑不住的瘋狂與興奮的古怪聲音，才悠悠地響了起來。

“小子……你他媽的，真是個天才。”

“一個，徹頭徹尾、無可救藥的瘋子。”

“不過……”

他嘿嘿一笑，那笑聲，充滿了老魔頭般的狡黠與快意。

“老夫，就喜歡你這樣的瘋子！”

“沒錯！凡俗的玉石，之所以是凡品，就是因為其內，空有其‘形’，而無其‘神’。說白了，就是缺少最核心、精純的能量?！?

“而你手中這顆心臟，雖然是劇毒，是魔物。但它所蘊含的能量本質，卻高得嚇人！那是來自‘天外邪魔’的本源之力，是足以污染一個世界的‘深淵邪氣’！”

“若是，能布置一座‘逆轉乾坤聚魔陣’，以這顆心臟為陣眼，將它那龐大的邪能，小心翼翼地引導出來，再將其，強行灌注到那些你從周家‘撿’來的凡品玉石之中……”

“那么，理論上，我們將擁有一個可以源源不斷地‘印’出靈石、永不枯竭的……鑄幣廠！”

林舟的心臟，狠狠地跳了一下。

“風險呢？”他抓住了最關鍵的問題。

“風險？”

林道衍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理所當然的殘酷。

“風險就是，稍有不慎，那塊凡品玉石，會因為承受不住那股狂暴的邪能，而當場爆炸。那威力，大概相當于把你家廚房的煤氣罐給點了，順便再附贈你一個方圓十里寸草不生的‘邪氣污染’套餐?！?

“而你，作為陣法的主持者，首當其沖，會被那股失控的邪能，瞬間反噬。輕則，神魂受損，道基被毀，變成一個只會流口水的白癡。重則，被邪氣徹底同化，變成一頭只知殺戮與交配、沒有理智的怪物?！?

“當然，最大的可能，是你連變成怪物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砰’的一聲，被炸成一灘連你妹妹都認不出來的肉醬?！?

“所以，小子，你還敢玩嗎？”

林舟沒有回答。

走進了公寓最深處那間，被改造成了私人酒窖的房間。

他的行動，已經給出了最直接的答案。

賭！

為什么不賭？

他林舟這一路走來，哪一次，不是在刀尖上跳舞？

哪一次，不是在生與死的邊緣，瘋狂試探？

他早已一無所有。

所以，他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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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窖內。

林舟將那扇由特殊合金打造的大門，從內部徹底反鎖。

他將那顆【邪神心臟】，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酒窖的正中央。

然后，他按照林道衍的指導，咬破指尖，以自身精血為引，以最上等的朱砂為墨，開始在那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之上，一筆一劃地，刻畫著那個充滿了古老、邪異、扭曲氣息的復雜陣圖。

“……左三，右七，引坎水之陰?！?

“……上九，下五，聚離火之煞。”

“……天地為爐，乾坤為工。陰陽逆轉，萬物為銅！”

林道衍那古老而滄桑的聲音，不斷地在他腦海中回響，指引著他完成這逆天之舉。

林舟的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真氣和生命力，正在隨著陣圖的成型，而被飛快地抽離。

當最后一筆落下時，他整個人，幾乎已經到了虛脫的邊緣。

嗡——！

整個酒窖的地面之上，一個直徑約莫五米、由無數個扭曲的血色符文構成的巨大圓形法陣，猛地亮起了一道妖異的暗紅色光芒！

一股冰冷、邪惡的氣息，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

“好了，小子?！?

林道衍的聲音，也帶上了一絲凝重。

“把那塊成色最差的和田玉，放到陣法的‘巽’位之上。然后，坐到‘乾’位，準備好引動陣法?！?

林舟依言照做。

他將一塊從周家庫房里“撿”來的普通和田玉山料，放在了指定的位置。

然后，他深吸一口氣，盤膝坐下。

“記??！”

林道衍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嚴肅。

“待會兒，無論發生什么，無論你看到什么，無論你感覺到多大的痛苦，都必須，守住你自己的本心！一旦你的意志出現半分動搖，被那股邪氣趁虛而入，你我二人，都將萬劫不復！”

林舟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然后，他將丹田內，那最后一絲真氣，毫不猶豫地注入了身下的法陣之中！

就在他真氣注入的瞬間！

整個“逆轉乾坤聚魔陣”，轟然運轉！

位于陣眼的那顆【邪神心臟】，猛地爆發出了一團幾乎要化為實質的滔天黑氣！

那黑氣，充滿了暴虐、毀滅、以及最原始的瘋狂！

它如同一條條擁有生命的黑色毒蛇，順著地面上那些血色的符文，瘋狂地朝著那塊被放置在“巽”位之上的和田玉，猛地涌了過去！

“滋——啦——?。?！”

一聲如同硫酸潑在血肉之上的恐怖聲響傳來！

那塊原本溫潤的和田玉，在接觸到黑氣的瞬間，便開始劇烈地顫抖、抽搐！

它的表面，浮現出了一道道如同血管般不斷蠕動的黑色魔紋！

它內部的能量結構，正在被那股霸道無比的邪能，強行地撕裂，重組，改造！

一股股充滿了沖突與毀滅氣息的能量，在玉石的內部，瘋狂地沖撞，激蕩！

“咔嚓……”

一聲細微的脆響。

玉石的表面，裂開了第一道幾乎難以察覺的縫隙。

緊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

越來越多，越來越密！

那塊小小的和田玉，就像一個被吹脹到了極限的氣球，隨時都可能徹底地爆開！

“不好！小子！快！壓制不住了！”

林道衍的聲音里，第一次，帶上了一絲真正的驚慌！

“這塊玉的材質太次了！根本承受不住這么精純的邪能！它要炸了！”

林舟的心，在這一刻，也沉到了谷底！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足以將整個天璽一號都夷為平地的恐怖能量，正在那塊小小的玉石之中，瘋狂地醞釀，積蓄！

怎么辦？！

放棄？！

現在收手，或許還來得及！

不！

林舟的眼中，閃過一絲玉石俱焚的瘋狂！

他林舟的字典里，從來就沒有“放棄”這兩個字！

他猛地一咬牙！

右手，閃電般地握住了背后那柄一直沉寂的青鋒劍！

在林道衍那充滿了震驚與駭然的目光中！

他毫不猶豫地將這柄由【玄鐵之心】打造而成的本命神兵！

狠狠地，朝著法陣中央，那個能量最狂暴的核心！

一劍，刺下！

他要用自己這柄無上的鋒銳劍意！

去強行地鎮壓那股即將失控的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