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林墨撤掉枯寂封印，整個人如同虛脫般癱軟下來，后背全是冷汗。

小心翼翼，如同拆彈般掀開那歪斜的爐蓋。

一股更加濃縮、更加復雜、堪稱“集天地之穢氣”的惡臭，如同實質的沖擊波，轟然爆發！瞬間充滿了窩棚的每一個角落！

“嘔——！！！”這次他沒忍住，直接干嘔出聲，眼淚鼻涕橫流。

爐底，靜靜地躺著三顆……勉強能稱之為“丹丸”的東西。

龍眼大小，表面坑坑洼洼，布滿了蜂窩狀的孔洞。顏色是極其詭異的深墨綠，泛著油膩膩的、如同沼澤淤泥般的光澤。

一股濃烈到讓人靈魂出竅的、混合了腐泥、硫磺、臭雞蛋和過期魚內臟的恐怖氣味，正源源不斷地從那些孔洞里散發出來。

這玩意兒……真的能給草吃？！

林墨捏著鼻子，用兩根樹枝做成的簡易筷子，顫抖著夾起一顆。那觸感，黏膩中帶著點詭異的彈性。

“實驗…總要繼續…”林墨抱著赴死的決心，用意念溝通田里唯一還勉強保持著一點“神智”的“老戲骨”，“老兄…組織…考驗你的時候到了！”

“老戲骨”傳遞過來的意念充滿了“吾命休矣”的悲壯和“為什么又是我”的絕望。

林墨屏住呼吸，用樹枝夾著那顆“生化丹丸”，精準地丟到“老戲骨”的根部附近。

墨綠丹丸接觸泥土的瞬間，嗤嗤作響，冒出淡淡的、顏色更深的綠煙，氣味更加銷魂。

“老戲骨”的整株草猛地一僵！傳遞過來的意念瞬間被極致的驚恐和混亂淹沒！

“啊啊啊啊——！毒！劇毒！老大你謀殺！”

“根…根要化了！疼死我了！”

“臭…臭得我葉子都要掉了！靈魂出竅了！”

它的葉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焦黑、卷曲、枯萎！比之前任何一次裝死都要徹底！一股濃烈的、瀕臨死亡的衰敗氣息沖天而起！連帶著周圍幾株草都傳遞來驚恐的“遠離它！”的意念。

林墨的心沉到了谷底。完了，玩脫了？陳老頭你坑我！

然而，就在“老戲骨”的氣息衰弱到幾乎斷絕的極限邊緣——

嗡！

一股極其精純、遠超以往的枯榮之氣，猛地從它焦黑的根部爆發出來！如同回光返照！那些焦黑卷曲的葉片深處，一點凝練到極致的翠綠生機，如同被壓縮到極點的彈簧，驟然釋放！

枯榮輪轉的速度，在這一刻被強行拔高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峰值！它體內原本混亂的氣息，在經歷了那“生化丹丸”的極致“枯寂”刺激后，竟被強行淬煉、壓縮，變得異常精純！

“啊……？”“老戲骨”的意念從極致的痛苦和恐懼，瞬間轉為一種茫然、震驚，隨即是……難以言喻的舒爽和強大感？“好…好撐…但是…好舒服？感覺…根莖…有力氣了？”

它那焦黑枯萎的表象依舊維持著，但傳遞過來的生機強度，竟比之前強了數倍！而且異常凝練！

有效？！雖然過程極其慘烈、極其不人……不草道……但這玩意兒真的有效！

“老大！”“老戲骨”的意念帶著劫后余生的激動和一絲狂熱，“這…這臭丸子…勁兒好大！再來一顆？”

其他草：“？？？”

林墨：“……”看著手里剩下的兩顆散發著恐怖氣息的墨綠丹丸，再看看田里那株氣息凝練、如同脫胎換骨的“老戲骨”，又聞了聞窩棚里足以熏死蚊子的惡臭，心情復雜得難以言表。

這《陳氏炸爐日記》…果然名不虛傳！路子太野了！

就在林墨盯著那兩顆“生化丹丸”，琢磨著是再找個志愿者（受害者），還是先開窗通風搶救一下自己快被熏死的嗅覺時——

窩棚角落的陰影里，傳來一陣極其微弱、如同破風箱拉動般的咳嗽聲。

“咳咳…咳咳咳…”

林墨和田里所有草的意念瞬間集中過去。

只見那塊“人形石頭”，身上灰敗的石質光澤如同潮水般褪去，露出了下面蒼白干枯的皮膚。

陳老頭艱難地睜開眼，渾濁的眼球轉動了一下，聚焦在窩棚中央那個還在冒綠煙的破丹爐，還有林墨手中那兩顆散發著滅絕人性氣味的墨綠丹丸上。

他的鼻子極其輕微地抽動了一下。

然后。

“嘔——！！！”

他猛地側過頭，對著地面，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恨不得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的劇烈干嘔！身體因為劇烈的痙攣而蜷縮成一團，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本就蒼白的臉瞬間變成了死人般的灰青色。

足足嘔了小半盞茶的時間，他才勉強止住，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骨頭，癱在草堆里，只剩下胸膛微弱的起伏。

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抬起顫抖的手指，指向林墨，指向那丹爐，指向那兩顆丹丸，嘴唇哆嗦著，發出嘶啞、微弱、卻充滿了極致悲憤和控訴的聲音：

“你…你…用老朽的蛤蟆爐…煉…煉屎？！！”

林墨：“……”

窩棚里死一般的寂靜。只有窩棚外瘴氣流動的嗚咽聲，以及…田里“老戲骨”偷偷傳遞過來的一絲“真香”意念。

林墨低頭看了看手里那兩顆堪稱“生化武器”的墨綠丹丸，又看了看角落里那個吐得只剩半條命、眼神里充滿了“晚節不保”、“爐生污點”、“不如讓我死了算了”等復雜情緒的老頭。

再低頭看看自己。

一身灰撲撲、沾著不明污漬的雜役服。

手里拿著臭氣熏天的“屎丹”。

站在彌漫著濃郁惡臭的破窩棚里。

面對著一位剛剛蘇醒就被熏吐的、疑似大佬的丹師。

三百年的滄桑歲月，在這一刻，似乎都濃縮成了眼前這荒誕、窒息、又帶著點莫名喜感的畫面。

林墨沉默了片刻，面無表情地抬起手，將其中一顆墨綠丹丸遞向陳老頭。

“陳老…來一顆？提提神？”

陳老頭眼白一翻，喉嚨里發出“嗬嗬”兩聲，腦袋一歪，徹底暈了過去。這次不是裝的。

田里的枯榮草們，集體傳遞過來一股“老大牛逼！”、“老大威武！”的意念波動。

窩棚里，那銷魂的惡臭，更加濃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