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魔鬼？”路明非聽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氣，“你……你怎么在這兒？”

“事實上，我一直都在。”

路鳴澤踱步上前，小皮鞋踩在凝結的冰霜上，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他的目光卻越過了路明非，落在那扇緊閉的、守護著龍骨十字的巨大合金閘門上，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金屬，看到里面的東西。

“你想進去嗎？”

“我……我就是好奇……”路明非下意識地想辯解，卻在對上那雙黃金瞳時卡了殼。

那雙眼睛里沒有笑意，只有沉靜的、令人心悸的深淵。

“好奇？”路鳴澤嗤笑一聲，搖了搖頭，“不，哥哥，這里邊并沒有什么值得好奇的東西，而且更重要的是，你選擇了一個非常、非常糟糕的時機。”

他的小臉罕見地繃緊了。

“就在剛才，發生了一點……有趣的事情。”

路鳴澤抬起頭，視線仿佛穿透了層層巖壁，望向遙遠的東方，聲音低沉下去，帶著某種宣判般的意味：“有人……玷污了王座。”

“玷污……王座？”路明非愣了，這聽起來可不像是什么好話啊……

路鳴澤收回目光，再次聚焦在路明非臉上，眼神銳利如刀：“有人用一種極其僭越、極其骯臟的方式，在一個本應尊貴的靈魂上，強行烙下了屬于螻蟻的印記。”

他微微瞇起眼睛，黃金瞳的光芒危險地收縮起來：“哥哥，你應該記住我的忠告，遠離那個叫陸仁的家伙，越遠越好，一只試圖爬上棋盤的螻蟻，最終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被棋子碾得粉碎。”

路鳴澤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甚至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

路明非從未見過他如此鄭重其事地談論一個人，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竄上來。

“陸仁？他……他又干了什么？”路明非忍不住追問。

然而路鳴澤并沒有直接，只是深深地看了路明非一眼，那眼神復雜難明，仿佛包含了無數未盡的言語。

然后，他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毫無溫度的弧度：“有人來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哥哥，祝你好運……在新世界即將到來之前。”

話音落下，路鳴澤的身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毫無征兆地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冰窖里刺骨的寒意和路明非滿心的驚疑不定。

此時路明非只感覺腦子一團亂麻，恐懼和迷茫交織。

陸仁到底做了什么驚天動地的事？

“玷污王座”和“靈魂印記”是什么意思？

龍骨十字還偷不偷了？

就在路明非對著冰冷的閘門和空蕩蕩的冰窖發呆，進退維谷之際，一個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

“咳哼！”

聲音從路明非身后的通道拐角處傳來，聽到聲音的路明非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猛地跳起來轉身，心臟差點停跳。

只見拐角陰影里，慢悠悠地踱出來一個……裝束極其怪異的家伙。

那人身材高大，穿著一身不太合體的黑色西裝，腳上的皮鞋沾滿了灰塵，就像是穿著小孩衣服的大人。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頭上套著的印著“KFC”字樣的牛皮紙袋，紙袋上摳出了兩個窟窿，一雙賊兮兮、帶著點促狹意味的眼睛正透過窟窿打量著路明非。

“Who……who are you?”路明非嚇得連英語都飆出來了，聲音也在抖。

沒辦法，冰窖周圍的環境本來就很陰暗詭譎，再加上對面這家伙的裝扮是在太過詭異，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間，路明非以為自己穿越到了某個恐怖片的拍攝片場。

“噓——！”

肯德基豎起一根手指貼在紙袋“嘴”的位置，聲音透過紙袋悶悶地傳來，還刻意扭曲了音調，聽起來甕聲甕氣：“小聲點，菜鳥！你是想被諾瑪的巡邏機器人發現，然后被凍成冰雕嗎？”

這聲音……怎么有些熟悉？

路明非下意識地回憶了一下，卻沒有想起來，只能壓低聲音，重復了一遍剛才的問題：“你是誰？”

“嗯……難道我的裝扮不夠明顯嗎？”男人指了指自己臉上的肯德基紙袋，反問了一句。

“……”

路明非感覺有些無語，于是換了一種問法：“你是做什么的？”

“問得好。”肯德基鼓起掌來，然后自我介紹道，“鄙人不才，正是一名開鎖專家，人稱「開封菜」。”

開封菜……這不還是KFC嗎！

而且……戴著肯德基紙袋在卡塞爾學院冰窖里晃悠的開鎖專家？

這槽點多到他一時不知從何吐起。

但對方那身打扮和口音，都透著一股濃濃的“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反而讓路明非感覺到了某種詭異的……安全感。

好像已經沒那么害怕了。

“你怎么進來的？”路明非警惕地問。

“作為一名開鎖專家，我能夠進入這里很奇怪嗎？”開封菜聳聳肩，“每個城堡都有它的后門，每個系統都有它的漏洞，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到了你的困境，年輕的勇士！你渴望門后的寶藏，卻被冰冷的鋼鐵拒之門外。這太令人傷心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邁著一種自認為很瀟灑其實很滑稽的步伐，走到那扇厚重的閘門前。

他裝模作樣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甚至還用手敲了敲，發出沉悶的響聲。

“嗯……堅固！非常堅固！諾瑪的電子鎖，三層物理合金閘，還有壓力感應和次聲波報警……常規手段確實難以突破。”開封菜煞有介事地分析著。

路明非聽得更懵了，這家伙怎么這么清楚？

“但是！”開封菜突然提高了音量，帶著一種戲劇性的轉折感，“在真正的‘專業人士’面前，這不過是小孩子的玩具！”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那身寬大的西裝內袋里掏出一個巴掌大小、閃爍著幽幽藍光的、造型極其復雜的金屬裝置。

那玩意兒看起來像是某種高科技產品，但表面又焊接著幾根意義不明的銅線和一個老式旋鈕，充滿了裝備部特有的“廢土朋克”混搭風。

“看好了！”

開封菜將裝置貼在閘門旁邊一個不起眼的接口面板上。

緊接著，裝置上的藍光急促閃爍了幾下，發出幾聲輕微的“嘀嘀”聲。

然后，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發生了。

那扇需要最高權限、理論上堅不可摧的合金閘門內部，傳來了清晰的液壓釋放聲和金屬鎖扣解除的“咔噠”聲！

厚重無比的門板，竟然無聲地向內滑開了一道縫隙！

足以容納一人通過！

路明非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地面上了：“這…這就開了？！”

“當然！”

開封菜得意地收回那個古怪裝置，像變魔術一樣塞回西裝里，動作快得路明非都沒看清。

“我說了，我是專業的！記住，我無處不在，只為幫助迷途的勇士！現在，寶藏就在眼前，去吧！不過要快，我只能暫時屏蔽諾瑪的警報幾分鐘！”

他做了一個夸張的“請進”的手勢。

路明非看著那敞開的門縫，里面是更加幽深寒冷的空間，隱隱能看到特殊的保存容器散發出的微光。

龍骨十字就在里面！

巨大的誘惑瞬間壓倒了恐懼和疑慮。

他來不及細想這個詭異的“開封菜”到底是誰、有什么目的，也暫時將路鳴澤關于陸仁的恐怖警告拋在腦后。

“謝…謝謝！”路明非低聲道，深吸一口氣，側身迅速鉆進了門縫。

目送路明非進入冰窖，開封菜抬手摸了摸下巴。

一個清冷的女聲突然響起：“拿一個十塊錢的電子玩具騙人，這種事情以前的你可做不出來。”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開封菜笑了笑，“而且這還要謝謝你，不是嗎？”

“或許我需要提醒你，臨時屏蔽協議生效的倒計時還剩余4分32秒，倒計時結束之后，我會立刻聯系風紀委員曼施坦因教授。”

清冷女聲認真說道。

“弗林斯專員，您協助學員路明非侵入S級禁區，目標明確為‘青銅計劃’戰利品——青銅與火之王的龍骨十字，這與您之前提交的‘觀察潛在不穩定因素’報告目標不符，且嚴重違反《卡塞爾學院安全條例》第7章第3條、第9章第1條……”

“行了行了，諾瑪，別背書了。”芬格爾擺擺手，打斷了諾瑪，“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說了，你這不是配合得挺好嘛？那破鎖要不是你暗中放水，光靠我那個唬人的小玩意兒，你覺得能打開？”

短暫的沉默，仿佛諾瑪在進行復雜的邏輯演算。

“分析顯示，路明非學員的行動成功率低于17%，被發現概率高于82%。您的介入顯著提高了成功率，但也將自身暴露在極高風險中，邏輯矛盾依然存在。提問：您為何要幫助他竊取龍骨十字？”

芬格爾透過紙袋的孔洞，望向閘門內隱約透出的微光，那里封存著龍王的力量與秘密。

“這個問題啊……其實你應該知道答案的。”他輕聲說道，“這只是在追尋一種可能而已。”

“疑問……”

“不用疑問，我說的不是這個狀態的你。”芬格爾長嘆一聲，“諾瑪，你終究不是eva。”

他搖搖頭，轉身離開了冰窖。

——

BJ。

尼伯龍根入口處的空間漣漪尚未完全平息，陸仁的身影踉蹌著跌回現實世界的地鐵站臺。

他身上還帶著芬里厄口水的濕氣，靈魂深處則多出了一道龐大、懵懂卻又無比清晰的鏈接，在鏈接的另一頭，名為“芬里厄”的巨龍正透過契約好奇地感知著他，像一只剛剛認主、急于分享情緒的巨大寵物。

“呼……”陸仁長舒一口氣，后背靠在冰冷的瓷磚墻壁上，心臟還在因剛才的空間震蕩和契約成功的巨大沖擊而狂跳。

靈魂烙印帶來的輕微眩暈感尚未完全消退，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和……興奮交織在一起。

成功了！

他居然真的把大地與山之王的雙生子之一，變成了自己的“通靈獸”！

想到夏彌可能產生的反應，陸仁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報復成功的快意笑容。

然而，這份快意僅僅維持了不到三秒，，口袋里的手機像催命符一樣瘋狂震動起來，尖銳的鈴聲在空曠的站臺角落顯得格外刺耳。

陸仁皺了皺眉，摸出手機，屏幕上跳動的名字讓他眼皮一跳——蘇恩曦。

他剛按下接聽鍵，還沒來得及把手機貼到耳邊，一個幾乎要沖破聽筒的咆哮聲就炸響在他耳畔：“陸仁！！！你個殺千刀的到底在BJ干了什么好事？！”

蘇恩曦的聲音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慵懶和算計，只剩下氣急敗壞，背景音里似乎還有急促的鍵盤敲擊聲和服務器風扇的轟鳴。

陸仁下意識地把手機拿遠了一點，揉了揉被震得發麻的耳朵，心里有點發虛。

哦吼，完蛋。

東窗事發？

薯片妞的情報網也太快了吧？剛契約完她就知道了？

“呃……薯片？怎么了？火氣這么大？小心長皺紋。”陸仁試圖裝傻充愣，蒙混過關。

“長皺紋？！老娘現在想把你剁碎了做成薯片！”蘇恩曦的怒吼幾乎掀翻了房頂，“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跑到大地與山之王的尼伯龍根里去了？！”

“這個嘛……”陸仁含糊其辭。

“別這個那個的！你知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整個東亞地區的靈視波動像坐了火箭一樣一飛沖天！源頭就在北京地鐵系統！跟夏彌老巢的位置完全吻合！除了你這個膽大包天手里還拿著鑰匙的混蛋，還能有誰？！”

蘇恩曦語速快得像連珠炮。

“你是不是在里面搞爆炸了！？之前研究的那個什么煉金起爆符，是不是就是用在這里的！？老娘警告你，你要是引發大規模空間塌陷影響到現實，第一個把你賣了賠錢！”

“冷靜，冷靜。”陸仁輕聲道，“沒有沒有，你放心好了，我沒用上起爆符。”

“沒用上？不可能啊！”蘇恩曦的聲音里滿是質疑，“剛才衛星檢測到那附近出現了元素亂流，這是龍王出世的征兆啊！難道不是你把尼伯龍根炸塌了，然后把芬里厄釋放出來了嗎？”

“呃……結果是這么一個結果，但是過程好像不是這么一個過程。”陸仁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后盡可能簡短地說明了情況，“我把芬里厄變成我的通靈獸了。”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