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性是需要支付代價的。”

老修女這么說著，她撿起那只木船中的半盒油畫棒，遞給姜羽。

“所以，如果你們能夠意識到自己曾經被神取走了什么，或許也可以來這些船只上試一試。”

姜羽皺起眉頭。

且不說那怪異的代價理論，他確定自己和安青晝也都是完完整整的人；她沒理由在自己死之前突然說出這么一番莫名的話來。

“好處是什么？”

“好處是，你們或許可以成為和我一樣的神使，特別是那個女娃。”

她指了指安青晝。

“從此她就能徹底掌握使用魔法的權力，她不必再通過工具來獵殺獵物，進入其他村子的時候，也可以以“使徒”自稱。”

然后，似乎是意識到這番話并沒有讓兩人動搖，她枯槁的形影再次扭動起來。

“好吧，好吧；其實我讓你們坐上去還有另一個原因。”

她看向那片深邃的蘆葦蕩。

“神罰的預言降臨后，修女們便漸漸難以體會到圣生命母神的感召了；教會因此衰落下去。”

“我這個不成氣候的修女因此也步步高升，很快便擁有了進入禁書區域的權力。”

她輕松地繼續講述起往事。

禁書中寫道，圣生命母神之所以廣泛回應信徒，是因為祂一直在尋找一把“鑰匙”。

那是格林紀元的初期，祂和其他正神共同培養第一批神使的時候。

與其他神不同，圣生命母神慈悲憐憫。祂收養了世間最邪惡、最自私自欲的使徒，并嘗試著將對方感化。

但那心術不正之使徒最終依舊背叛了祂，祂只得殺死對方，并因此受到創傷；為了維持神位，祂只得將自己壞死的部分切除，連同大部分意識一同撒入世上最深沉的大海之中。

“所以你想讓我們成為生命母神的信徒，好把這份信仰繼續傳承下去？”

姜羽有些好奇：對方雖然總是自稱修女，但從未穿過一次修女的服飾。

但對方卻給只是露出一個略顯荒誕的笑容。

“不不不，我沒那個意思。”

“傳說，祂的壞死部位會不斷重生，而祂將一點一點把那些魂靈重新納為使徒，帶領它們前往大海，取出那些被封存的神識。”

“而我...”

老修女指了指蘆葦蕩。

“說實話，從成為修女后，我就再沒感受過生命母神的啟迪了；我并不關心所謂的神明的死活。”

“我只是想見一見大海的樣子。”

風搖晃著蘆葦的絨毛。

姜羽瞇起眼睛，從修女說成為“使徒”的那一刻起，安青晝牽著他的手似乎就攥得緊了起來。

“你覺得她說的是真的嗎？”

“不知道。”

對于什么生命母神，姜羽倒是沒什么感覺：那一聽就是個全部都是修女的教會，他這種愚鈍的家伙顯然是進不去了。

不過既然安青晝看上去很是心動，他突然覺得嘗試一番也不是不行。

“我可以先幫你試試，那個船上有沒有毒，或是什么小機關之類的。”

他拍了拍胸脯。

“這樣的話，如果我出了情況，你還可以來救我；當然，如果我突然雙目流血長出第二個腦袋之類的，你趕緊跑也行。”

“...會有...這么嚴重嗎？”

于是他雙腳一跨，坐了上去。

根據老修女的指示，如果需要成為神明使徒的話，就必須回憶一番自己曾經被神明取走了什么。

但他顯然是完整的：他所有的能力都來自于那個完美人生系統。

還能想點什么呢？

他又回想起那卷莫名出現在天臺上的磁帶；從那天之后，對方就再沒找過自己了，看來那家伙的狀態也好不到哪里去。

“能感受到什么嗎？”

安青晝在一旁詢問。

他搖搖頭。

“出了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光有點強，什么都沒感覺到。”

“應該挺安全的。”

金發女孩于是松了一口氣；她然后也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閉上眼。

當然，姜羽并不會知道對方在想些什么。

“如果她的腦袋突然爆炸，或者是手心長出眼睛，我就趕緊給她塞一顆水晶寶寶吃。”

他這么決定：來到村子后，為了以防萬一，他隨時都會攜帶一瓶水。

那水中已經提前泡好了三顆水晶寶寶，并且他每天都會檢查并換水。

這樣的話，就算危險突發，也不再需要消耗時間讓水晶寶寶變大了；他可以直接喝下。

萬幸的是，直到安青晝睜開眼，風都平靜地吹拂著。

“能感受到什么嗎？”

安青晝搖搖頭；有一瞬將姜羽感覺到對方的失落，但那種情緒很快就被掩蓋了。

“抱歉啊。”

兩人向著老修女搖了搖頭。

看來圣生命母神并不待見兩人，不過至少今天能飽餐一頓了，這是令人高興的事。

修女卻突然指著一旁的蘆葦蕩盡頭。

“她呢，不讓她試試嗎？”

兩人回過頭。

是那只行李箱，龐大的、會自動駕駛的、需要踢一踢才能乖乖運作的行李箱。

一只具有魂靈碎片的行李箱。

“你是說...這玩意兒也可以？”

姜羽有些不可思議。

然后他反應過來，或許對方先去能夠突然找到兩人的原因，恰恰就是因為那只行李箱。

這只行李箱里融合了一個來自村莊的魂靈碎片，盡管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但眼前的這個老修女...

她能用某種不能言說的魔法感知到行李箱。這才是她今天突然再次找來的原因：為了裝魚，兩人把行李箱帶上了。

而她似乎也一直在看著蘆葦蕩的方向，似乎一開始就是...想要讓那只行李箱試一試。

“你！過來！”

安青晝于是超行李箱吼了一嗓子。

經過幾天的相處，那只箱子早就被安青晝的拳腳功夫教育妥帖了，此刻聽到那令人發顫的嗓音，搖搖晃晃地便開了過來。

“坐到這船上，想點自己缺失的東西，明白嗎？”

行李箱上下推了推拉桿，表示自己明白。

“...等一下...是不是得先把里面的行李都取出來？”

姜羽突然意識到這一點。

如果對方變成了肉泥，或是一坨蠕動的怪物，那樣行李就泡湯了，要知道里面還有...

“轟...”

一陣巨響卻突然震蕩開來。

那股聲音來自地底，渾厚，蘊藏著無窮的力量，就如同蘆葦蕩發生了海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