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一個月不眠不休的高強度工作與精神緊繃后，揚虞市明珠塔頂層的觀景臺成了難得的喘息之地。腳下，是鋪陳開來的、如星河倒瀉般的璀璨燈火，車流如織，勾勒出城市的血脈。沈凝卸下了平日的鋒芒倚在冰涼的欄桿上俯視夜景，一杯氤氳著熱氣的茶被遞到眼前。她側頭，宋允則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側。

“謝謝你，阿凝。”他的聲音呼嘯的高空風聲中，顯得格外清晰而鄭重，“不止是為舉報信風波，更為所有。是你讓我知道，在這座鋼筋水泥的叢林里，還有許多人還在堅定的守護著這些無比珍貴的信念和溫度。”

沈凝接過溫熱的茶杯，指尖汲取著暖意，目光依舊投向遠處閃爍的霓虹。“不用謝。”她的聲音在夜風中清冽依舊，卻少了幾分疏離。

“不用謝。”沈凝的聲音一如往昔的清冷，她望著遠處閃爍的燈光：“你也讓我明白，真正的力量不是孤軍奮戰，而是在驚濤駭浪中，找到可以并肩作戰、托付后背的伙伴”她用了梁盛宇教授那天課后講過的話。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塔頂的風凝固。腳下是萬丈紅塵的喧囂與流光溢彩，耳畔是呼嘯的風聲，吹散了她披在腦后的黑茶色長發，在夜色中飄拂。

“其實，”宋允則突然開口，“我第一次真正的心動，是在你為沿山工人案熬紅了眼，一絲不茍地整理那些沾著泥土和汗水、甚至可能帶來危險的證據時。”他微微側身，目光專注地鎖住她微怔的側顏，“你眼里的光，比腳下這萬家燈火，更為明亮。”

沈凝沒有立刻回應，只是更用力地望著遠方那片迷離的光海，握著茶杯的手指卻透露了心里的情緒。良久，一句幾乎被風吹散的低語飄出：“那你知道……我的包里，常年備著緩解心律不齊的藥物。”

“我早換上了新的，在你常拿的GS手提包的最里層。”宋允則手心帶著夜風的微涼，堅定卻異常輕柔地落在了她的肩頭。那力道不重，卻帶著一種不容她再置身事外的意味，將她從俯瞰城市的姿態中，穩穩地轉向了他。“而且，我也想走進你的風景里，不只是并肩站著看，我想分擔你所有的沉重，也想守護你所有的明亮。”

顧晚妗猝不及防的撞進一雙堅定又溫柔的眼眸里，忘記了該如何反應。

……

“星光傳媒”收購案成功落定的慶功宴，觥籌交錯，水晶吊燈的光芒流瀉在香檳塔上，折射出炫目的光暈。

自從明珠塔頂那夜之后，除了必要的公事接觸，沈凝像是啟動了最高級別的風險規避程序，宋允則再難尋到與她獨處的機會。她似乎在用空間和時間，消化那晚幾乎將她淹沒的洶涌心緒。

此刻，他終于將人堵在了這個無人的休息室，門在身后輕輕合上，隔絕了外面的喧囂。一盞泛黃的落地燈，勾勒出她清冷的輪廓，也映照出宋允則眼中翻涌的、再也無法壓抑的情感。

他沒有多余的寒暄，直接打開手上的灰色文件夾，遞到她面前。燈光下，文件的標題清晰可見——《終身戰略合作協議》。排版嚴謹，措辭精準，每一條都似乎飽含著深意。“沈凝女士，”宋允則的聲音低沉而鄭重，目光緊緊鎖住她，“經此一役，我更加明確地認定了你是我此生最值得信賴、最無可替代的合伙人。這份‘人生項目’的合作協議，你是否愿意簽署？違約成本是……”他頓了頓，從西裝內袋取出一個深藍色絲絨戒指盒，輕輕打開。一枚設計極其精巧的鉑金戒指靜靜躺在其中——纖細的麥穗環繞著中央一顆剔透的綠鉆，內圈細細刻著一行小字：“《合同法》第六十條”。那是關于“當事人應當按照約定全面履行自己的義務”的條款，是他們之間不可分割、相互支撐信任的象征。

沈凝的目光從文件緩緩移到戒指上，那抹生機勃勃的綠意在她眼底漾開一絲漣漪。一縷發絲不經意滑落頰邊，柔和了清冷的面部線條。她故意板起臉，聲音帶著一絲工作時的疏離：“宋先生，依照盡職調查原則，如此重大的‘合作案’，你應當提前三個或以上的工作日提交完整的‘標的物’風險評估報告供我審閱。”纖細的食指，精準地指向他心房的位置。

宋允則眼中瞬間展現出如釋重負又無比璀璨的笑意。他毫不猶豫地執起她的左手，將那枚象征著承諾與義務的戒指，穩穩地套入她的無名指。冰涼的鉑金圈住她的指根，尺寸完美契合。

“沈律師明鑒，‘標的物’核心風險報告就在眼前：余生最大的風險，就是不能與你共擔風險、共享榮光。”他低沉的聲音帶著笑意，更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所以，盡調期就從此刻開始，為期，一生。”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個熾熱而鄭重的吻，帶著承諾的重量和失而復得的珍視，溫柔地封緘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