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的思緒如同脫韁的野馬,在腦海中瘋狂沖撞。就在這時,一陣極其輕微的、木質(zhì)門軸轉(zhuǎn)動的“吱呀”聲,打破了內(nèi)殿死寂的暖香。
姜蘅猛地抬頭,如同受驚的幼獸,警惕地望向聲音來源。
厚重的織金錦簾被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輕輕挑起,一個頎長的身影走了進來。
玄色的常服,金線暗繡著盤龍云紋,襯得來人肩寬背直,貴氣天成。
昏黃的燭光勾勒出他深刻而俊朗的輪廓,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正是那張曾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她最后噩夢里的臉——當(dāng)朝太子,蕭衍。
只是此刻,那張慣常冷峻如冰山的臉上,神情卻是一種近乎詭異的、小心翼翼的溫柔。
他手中捧著一個白玉托盤,上面穩(wěn)穩(wěn)放著一個同樣質(zhì)地的玉碗,碗口氤氳著裊裊熱氣,濃郁到令人舌根發(fā)苦的藥味瞬間壓過了殿中原本的甜香。
蕭衍的腳步放得極輕,踩在厚實的地毯上,幾近無聲。
他的目光從掀開的錦簾縫隙投進來,瞬間就捕捉到了床上那個如同驚弓之鳥般、衣襟散亂、死死按住心口的女子。
他的腳步頓住了。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燭火在他深不見底的眸子里跳躍,那里面翻涌的情緒太過復(fù)雜,瞬間的驚愕之后,隨即又被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強行壓抑的溫柔覆蓋。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要把所有不該有的情緒都壓回心底,才重新邁步,緩緩走到床榻邊。
目光落在她因用力而指節(jié)泛白的手上,和她胸前那片因為緊張而微微起伏的肌膚,他的喉結(jié)極其細微地滾動了一下,眸色瞬間暗沉如墨,卻又在下一刻強行移開視線。
“醒了?”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刻意放柔的語調(diào),卻像冰冷的蛇信舔舐過姜蘅的耳膜,激起她全身的戰(zhàn)栗。
“怎么坐起來了?仔細著了風(fēng)?!彼贿呎f著,一邊將白玉托盤放在一旁的紫檀小幾上。
他的靠近,帶來一股冷冽的、屬于男性的氣息,混合著那濃烈的藥味,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壓力。
姜蘅的身體瞬間繃緊,如同拉滿的弓弦,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著逃離。
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抑制住那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尖叫和顫抖。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帶來尖銳的刺痛,勉強維持著一絲搖搖欲墜的清醒。
不可以,現(xiàn)在還不可以,姜蘅雙手顫抖緊握,不停的在心里說。
蕭衍似乎并未察覺她瞬間的僵硬和恐懼,或者說,他選擇了無視。
他俯下身,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謹慎,伸出手,想要替她攏好散開的衣襟。
“別碰我!”姜蘅幾乎是尖叫出聲,聲音嘶啞破碎,帶著無法掩飾的驚懼和厭惡,猛地向后縮去,仿佛他伸過來的不是手,而是燒紅的烙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