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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舊識

霧氣流轉(zhuǎn),似有若無的阻力拂過周身,如同穿過一層冰涼的水簾。

秦陸眼前光影變幻,耳邊隔絕的嘈雜聲浪驟然放大,但并非鼎沸的喧囂,而是一種沉悶的嗡鳴。

闊別二十余載的青石坊,終于再次映入眼簾。

腳下是條被無數(shù)腳步硬生生踩踏出來的土路,寬闊卻坑洼。

道路兩旁,簡陋的窩棚、歪斜的木屋、掏空山壁而成的洞窟,密密麻麻、毫無章法地擠挨在一起,幾乎透不過氣。

劣質(zhì)靈谷蒸煮的酸餿味、濃重的汗酸、霉?fàn)€的氣息,還有一種屬于底層掙扎者的絕望,沉沉地壓在空氣里。

青石坊的棚戶區(qū),依然如故。

秦陸目光緩緩掃過,依稀還能辨認出幾個熟悉的角落。

當(dāng)年,他也是這里的一員。

每月咬著牙,從幫工或采集得來的微薄收入中,硬生生摳出十塊下品靈石,只為換取一處僅能容身、勉強遮風(fēng)擋雨的木棚。

二十年光陰,這里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面孔大多陌生,只有那種被生活重壓碾磨出的麻木與偶爾閃過的警惕兇光,與當(dāng)年如出一轍。

秦陸未作停留,沿著這條主路快步向內(nèi)走去。

隨著深入,景象悄然變化。

腳下的土路被踩得結(jié)實了些,隱約有了路的形狀。

前方不再是純粹的棚戶,開始出現(xiàn)一些低矮但規(guī)整些的木石結(jié)構(gòu)小屋,門口掛著簡單的招牌,多是些提供粗劣靈食的小肆。

人聲也略微嘈雜了些,有了低低的交談和斷續(xù)的吆喝。

再往前走,豁然開朗!

一條由平整青石地磚鋪就的主街清晰地橫亙眼前,像一道無形的分水嶺,將外圍的貧瘠混亂與內(nèi)里的相對繁華截然隔開。

街道兩旁,鱗次櫛比地排列著各種店鋪。

掛著丹字旗幡的丹藥鋪飄出陣陣清香的藥味。

煉器坊門口爐火熊熊,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那么蚵暡唤^于耳。

專營靈材的店鋪門口擺放著各色礦石、獸骨、靈植,散發(fā)著原始的氣息。

還有出售符箓、法袍、乃至低階功法的鋪子。

店鋪門面雖稱不上奢華,但至少規(guī)整干凈,透著一股經(jīng)營和交易的活力。

“這倒是……沒什么變化。”

秦陸看著眼前熟悉的場景,心底掠過一絲復(fù)雜的喟嘆。

再往前,一個用粗木樁和麻繩圈出的大區(qū)域闖入視野。

這正是坊市核心的“散攤區(qū)”。

此刻正是坊市相對熱鬧的時辰,散攤區(qū)內(nèi)人頭攢動,喧囂鼎沸!

各種吆喝聲、討價還價聲、爭論聲、甚至因口角而起的叫罵聲,混雜著各種氣味,形成一股濃烈而混亂的市井氣息撲面而來。

這里是散修們交易的地方。

每一個攤位前都擠滿了人。

有埋頭仔細挑揀的,有唾沫橫飛砍價的,也有目光如鷹隼般在人群中尋找獵物的。

而秦陸,今日目標(biāo)并不是這里。

畢竟他這次來,是為了幫長子秦萬林定制法器,散攤區(qū)魚龍混雜,鮮有正經(jīng)煉器師擺攤,想要定制,只能去那些有門有臉的煉器鋪子。

他一路前行,視線掠過各家店鋪的招牌。

經(jīng)過一家名為“百雜鋪”的小店時,目光微微一頓。

這店鋪位置稍偏,門臉陳舊,卻勾起一絲回憶——當(dāng)年囊中羞澀時,他偶爾會來這里踅摸些便宜的符紙或基礎(chǔ)礦石,記憶頗深。

而就在他剛路過百雜鋪門口時,一個帶著驚訝的聲音突然從旁邊響起:

“咦?秦陸?秦道友?真是你?”

秦陸循聲側(cè)目,只見旁邊一家符紙原料店門口,探出一個穿著暗青色錦緞長衫的矮胖身影。

那張臉白凈了些,肚子也圓潤了不少,但秦陸還是一眼認了出來——陳老六!

當(dāng)年在棚戶區(qū),兩人雖不算至交,但也曾一起蹲在墻角啃過干糧,為幾塊靈石的任務(wù)互相幫襯過,算是那段艱難歲月里為數(shù)不多能說上幾句話的舊識。

“哎呀呀!真是秦道友!”

陳老六快步走近,臉上堆滿了笑,一雙小眼睛卻已在秦陸身上滴溜溜轉(zhuǎn)了好幾圈,尤其在那件洗得發(fā)白的舊道袍上停留片刻。

“十幾年了,得有十幾年沒見了吧?!”

秦陸停下腳步,看著這位舊識,糾正道:“陳道友,不止十幾年了,已經(jīng)整整二十年了。”

“二十年?!”

陳老六夸張地咂咂嘴,眼里的打量更明顯了,“嘖嘖嘖,看秦道友這風(fēng)塵仆仆的樣子,這二十年在外頭,闖蕩得可還順當(dāng)?”

“一般,勉強糊口罷了。”秦陸神色淡然。

“唉!”

陳老六仿佛得到了預(yù)期的答案,重重嘆了口氣,一股過來人的優(yōu)越感幾乎要噴薄而出。

“不是老哥我說你,秦道友!當(dāng)年你要是聽勸,別那么死心眼兒非要往外跑,留在坊市里多好?你看老哥我......”

他挺了挺胸膛,故意讓腰間那個印著【李記】標(biāo)記的【儲物袋】更顯眼些。

“靠著給李家商行兢兢業(yè)業(yè)做事,打理著他們的藥圃!雖說掙的也是辛苦錢,發(fā)不了大財,但勝在安穩(wěn)啊!李家管吃管住,每月少說也有二十多塊靈石的進項,旱澇保收!哪像外頭……”

陳老六話里話外那份“我比你強”的自豪感幾乎要溢出來,拍打在秦陸臉上。

秦陸看著他刻意展示的儲物袋,聽著那滿是炫耀的教誨,心底因舊識重逢而泛起的那一絲漣漪,徹底平息,只余下一片洞悉世情的淡漠。

他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點頭道:

“哦?陳道友混的確實不錯,都混成別人的仆人了,確實比當(dāng)年強上許多。”

“嘿!”

陳老六臉上的優(yōu)越感瞬間凍住,隨即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陡然拔尖。

“你怎么說話的?!老哥我現(xiàn)在的身份可不是當(dāng)年棚戶區(qū)里掙扎的散修了!我是李家商行正式聘請的藥圃管事!管事!懂嗎?!正經(jīng)有身份的!”

秦陸懶得與他爭辯這管事與仆役之間的區(qū)別。

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語氣敷衍:

“是是是,陳道友風(fēng)采依舊。如果沒事,我就先走了。”

話音未落,他甚至沒等陳老六做出任何反應(yīng),已徑直轉(zhuǎn)身,步履不停,匯入人流。

身后清晰地傳來陳老六氣急敗壞的低吼:

“呸!裝什么裝!二十年了還是這副窮酸落魄樣,給臉不要臉的東……”

后面的污言穢語,瞬間被鼎沸的人潮聲浪吞沒。

秦陸步伐沒有絲毫遲滯,仿佛剛才那段令人不快的插曲不過是拂過耳畔的一縷濁風(fēng)。

然而,心底并非全無波瀾。

二十年光陰流轉(zhuǎn),故地重游,這內(nèi)坊的店鋪格局依稀可辨,攤主的面孔卻大多已換。

但陳老六那點沾沾自喜的風(fēng)光,恰恰是這坊市底層最真實、也最蒼涼的寫照!

無數(shù)散修耗盡一生,也不過是從棚戶區(qū)的泥坑,掙扎著爬到了內(nèi)坊邊緣的淺灘,便以為登了岸。

隨即就要向仍在泥濘中的人炫耀那點微不足道的成就!

這份冰冷,并沒有讓秦陸沮喪,反而像投入爐膛的薪柴,將他心中那簇為家族搏命的火焰,催動得更加熾烈!

他必須要為秦家,在這荊棘遍布的仙途上,劈開一條真正的登天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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