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巴拉迪餐廳的舷窗，在亞麻桌布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路明非攪動著碗里的蔬菜濃湯，面包籃里還剩最后一塊牛角包，黃油的香氣混著海風從敞開的窗口飄進來。

“再來份煎蛋嗎？”山治的聲音從后廚傳來，黃色卷發上沾著點面粉，他正用鍋鏟輕巧地翻動著煎鍋，金黃的蛋液在高溫下鼓起邊緣，“今天的雞蛋格外新鮮。”

路明非搖了搖頭，將最后一口湯喝盡：“不了，該出發了。”

他放下刀叉時，注意到那個總打翻托盤的黑發少年正躲在柱子后偷看，手里緊緊攥著擦得锃亮的餐盤，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結賬時，侍者遞來的賬單上多了一行小字：“旅途順利”，字跡飄逸，顯然是山治的手筆。

路明非將貝利放在托盤上，額外壓了枚從可可西亞村帶來的貝殼，貝殼內壁泛著珍珠般的虹光。

走出餐廳時，甲板上的露水還沒干透。侍應生幫他解開船纜，笑著說：“霜月村的劍道道場很有名，客人要是需要學習劍術，可以去找耕四郎先生。”

遠處的海平面已泛起魚肚白，小帆船的白帆在晨光里像只展翅的海鷗。

航行途中，路明非偶爾會拿出觀世正宗擦拭。天藍色的刀身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刀鞘上的紋路被海風磨得越發清晰，他想起侍應生提到的耕四郎，手指在刀刃上輕輕拂過，像是在與一位老友對話。

三天后。

，霜月村的輪廓出現在海平線，村子坐落在山坳里，幾座古樸的木屋錯落有致，最高的那座建筑前豎著根高高的旗桿，上面飄著面畫著刀的旗幟——那就是劍道道場。

路明非將船停在村口的小碼頭，踩著青石板路往道場走去。沿途的村民看到他背上的長刀，都友好地打招呼，有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塞給他一顆野果，說：“索隆哥哥在道場練劍呢，他可厲害了！”

道場的木門虛掩著，推門而入時，首先聽到的是鐵器碰撞的脆響。

院子里的沙地上，三個竹制的稻草人已被劈成碎片，一個綠發少年正手持三把刀，在陽光下演練著招式。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左手的短刀格開想象中的攻擊，右手的長刀順勢劈下，腰間的刀鞘隨著身體的轉動發出輕響，每一次揮刀都帶著破風的銳嘯。

汗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滑落，滴在沙地上，暈開小小的深色圓點。

“三刀流嗎？”路明非靠在門框上輕聲說，觀世正宗在背后輕輕顫動，像是感受到了同類的氣息。

綠發少年猛地轉身，三把刀同時指向門口，眼神銳利如鷹隼：“你是誰？”

他的眼神犀利，嘴角因警惕而抿成一條直線，周身的氣息如同出鞘的利刃，帶著不容侵犯的鋒芒。

路明非取下背上的觀世正宗：“路過的旅人，來看看這里的劍道。”

他注意到少年腰間的刀鞘有些陳舊，顯然是常年使用的痕跡，刀刃上卻沒有絲毫銹跡，保養得極好。

“旅人？”索隆皺了皺眉，將三把刀收回刀鞘，“這里不歡迎只會說大話的人，要練刀就拿出真本事。”

他轉身走向道場中央的木樁，那木樁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刀痕，最深的一道幾乎將木樁劈成兩半。

路明非看著他擺開架勢，突然笑了笑。

他握住觀世正宗的刀柄，手中力量悄然凝聚：“那就討教一下。”話音未落，刀已出鞘，一道天藍色的刀芒在院子里劃過弧線，與木樁撞在一起。

“轟！”

清脆的碰撞聲在道場里回蕩，驚飛了檐下的麻雀，道場中央的木樁被路明非遠距離的一刀砍成兩半。

索隆的眼神瞬間變得凝重，他能感覺到對方的刀上傳來一股奇特的力量，僅僅感知就讓他的手指微微發麻。

“有點意思。”索隆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眼神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

“可以教我剛才這招嗎？”

索隆興奮的眼神聚焦在路明非的身上，讓他不忍拒絕。

“可以啊。”

路明非笑了笑，訓練索隆，也不是不行。

“拔刀！”路明非開口道。

陽光穿過道場的天井，在兩人腳下的沙地上投下交錯的影子。

觀世正宗的天藍色刀光與索隆的三把刀交織在一起，像一場無聲的舞蹈，每一次碰撞都激起細小的沙粒，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道場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位男人，正是耕四郎。

他看著院子里的兩道身影，手里的茶杯冒著熱氣，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道場的暮色帶著松木香氣漫進來時，索隆的三把刀第三次脫手飛出，插在院墻上微微顫動。

“你的三刀流太依賴速度，”路明非將刀歸鞘，踢了踢腳邊的碎木片，“左手刀用來防御時，右手的力量至少分散了三成。”

他撿起地上的和道一文字，指尖劃過刀刃，“這把大快刀和道譯文字的弧度適合劈砍，你卻總用它來格擋，是跟自己的刀過不去？”

索隆的耳根突然發紅，伸手抓過和道一文字時差點碰掉腰間的刀鞘：“要你管！”

話雖如此，卻悄悄在心中調整了握刀的姿勢。

耕四郎不知何時站在廊下，手里的茶碗冒著熱氣：“路明非先生要是不嫌棄，就在道場的廂房住下吧。”他看向院墻上的刀痕，“索隆這孩子，確實需要有人點撥。”

路明非的行李簡單得可憐——幾件換洗衣物、觀世正宗的保養油，還有村民送的櫻花馬甲。

廂房的窗正對著道場，夜里能聽見索隆偷偷練刀的聲響，像春蠶啃食桑葉般執著。

第二天清晨，天還沒亮透，索隆就被院子里的動靜吵醒。推窗一看，路明非正用布條蒙著眼睛，手持一根竹劍，在布滿碎石的地上行走。

竹劍偶爾輕點地面，帶起的碎石竟在空中連成直線，精準地落入墻角的陶罐。

“這是……”索隆摸著腰間的刀，突然想起耕四郎師傅說過的“心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