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的廢墟上還散發著灼熱的氣息，白胡子二世的胸膛微弱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破碎的雜音。

路明非用村雨的刀鞘在他脖頸上敲了敲，確認對方已徹底失去意識，才轉身走向澤法。

“澤法老師，您沒事吧！”

路明非靠近澤法身邊，蹲下身輕輕托起澤法的后背將他扶起。

澤法的眼皮顫了顫，渾濁的眼球勉強對上路明非的視線，干裂的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

“別說話，老爺子。”路明非的聲音壓得很低，指尖觸到澤法后背的傷口時，動作不自覺地放輕，“我這就帶你回軍艦。”

他將澤法小心地打橫抱起，老人的身體輕得像片枯葉，花白的頭發粘在汗濕的額角，幾縷被血痂牢牢固定。

周圍散落著幾個幸存的學員，有的斷了腿，有的捂著流血的肋骨，看到路明非抱著澤法走來，都掙扎著想站起來，卻被他眼神制止。

“你們互相搭著走，軍艦就在三公里外的海灣。”路明非朝最清醒的那個學員偏了偏頭，“把能動的人都帶上，我去處理那邊的廢物。”

他瞥了眼隕石坑里的白胡子二世，觀世正宗突然出鞘，刀光閃過，幾根斷裂的房梁被精準地削成木樁。

路明非用木樁將白胡子二世的手腳牢牢釘在焦土上，又扯下對方的腰帶捆住他的脖頸，確保這頭兇獸不會中途醒來。

“等海軍本部的支援來吧。”他甩了甩刀上的木屑，轉身時二度暴血的紋路已淡去不少，只是金色的豎瞳還殘留著些許猩紅。

畢竟剛才若不是澤法全力拖住白胡子二世，在場的學員可能沒幾個能活了。

此時，艾恩和朵爾恢復了意識，也趕忙來到路明非和澤法身邊。

“澤法老師，我們扶您先回軍艦上治療吧。”朵爾開口擔心的說道。

“明非，這次謝謝你了，雖然不知道你怎么會在這里，但也多虧了你出現在這。”艾恩看著路明非說著。

“哈林怎么了，我感知到他受傷挺重的。”路明非才回想起詢問哈林的狀態。

“我....我....沒事！”不遠處哈林緩緩抬起了手臂，原來剛才受傷的時候，在澤法的支援下，其他學員得以把他拉到一個稍微安全的地方進行緊急治療。

“朵爾、艾恩，你們去看看哈林，我先送澤法老師回去治療。”路明非此時扶著澤法，慢慢朝軍艦方向走去。

海灣的軍艦輪廓在夜色中逐漸清晰，瞭望塔上的探照燈晃了晃，很快傳來急促的警笛聲。

當路明非踏上懸梯時，軍醫們早已推著擔架在甲板上等候，看到澤法的傷勢，幾個年輕的醫護兵臉色瞬間發白。

“左臂粉碎性骨折，內出血嚴重，還有多處貫穿傷。”路明非小心地將澤法放在擔架上，語速飛快地報出觀察到的傷勢，“優先處理他的傷口，用最高濃度的止血劑。”

軍醫們手忙腳亂地剪開澤法的衣服，消毒水的氣味很快彌漫開來。

路明非站在一旁看著，直到擔架被推進醫療室，才轉身去幫那些受傷的學員。

有個少年的小腿以詭異的角度扭曲，他蹲下身輕輕握住對方的腳踝，慢慢給他進行矯正，讓少年的慘叫減輕了幾分。

“忍著點。”路明非幫醫護兵固定好夾板，抬頭時看見醫療室的燈亮了起來，玻璃窗上晃動著軍醫們忙碌的身影。

甲板上的血腥味被海風漸漸吹散，遠處的海平面泛起魚肚白。

路明非靠在船舷上，觀世正宗被他插在甲板的縫隙里，刀身還殘留著暗金色的余溫。

他摸了摸自己脖頸處的紋路，那里的灼熱感正在消退，只是腦海里總回蕩著澤法倒下時的悶哼。

次日中午

訓練艦上。

澤法的睫毛顫了顫，睜開眼時，首先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以及吊瓶里緩緩滴落的透明液體。左臂被固定在胸前，纏著厚厚的紗布，雖然仍有鈍痛，但那種撕裂般的劇痛已經消退了不少。

“醒了？”旁邊的床鋪傳來動靜，哈林的腦袋探了過來，少年臉上貼著紗布，一條胳膊打著石膏，“醫生說您昨晚差點沒挺過來，路明非那家伙守在外面一整夜呢。”

澤法轉動眼球，看向床頭柜上的水杯，喉嚨干澀得發疼。剛想抬手，門就被輕輕推開，路明非端著溫水走進來。

“慢點喝。”路明非扶著他的后背墊高枕頭，將水杯遞到他嘴邊，溫水滑過喉嚨。

“海軍本部……”澤法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聯系上了嗎？”

“朵爾昨晚用緊急頻道發了信號，”路明非放下水杯，從口袋里掏出塊干凈的毛巾，“本部說派鶴中將來押送白胡子二世，估計一會就能到。”

澤法沉默地點點頭，視線落在路明非的手腕上，那里的二度暴血紋路已經淡成淺粉色，像褪色的刺青。

“你的力量……”澤法頓了頓，終究還是問了出來，“和傳說“龍”力量有關？”

路明非的動作僵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幫他掖了掖被角：“算是吧。但我不一樣。”

澤法看著他年輕的側臉，突然扯了扯嘴角。這個渾身是謎的年輕人，眼神里卻有著和自己年輕時相似的執拗。他不再追問，轉而看向窗外：“學員們都還好？

“斷腿的那個叫比利的少年，骨頭接得很順利，就是得躺三個月。其他人都是皮外傷，今早已經能幫忙整理甲板了。”

路明非說著，從口袋里掏出個蘋果，用小刀慢悠悠地削著皮，“他們說想跟著您繼續學霸氣。”

澤法的喉結動了動，沒說話。陽光透過舷窗落在他花白的頭發上，泛起一層柔和的銀光。

甲板上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路明非起身走到窗邊，看到一艘海軍中將級別的軍艦正緩緩靠近，船舷旁站著位戴著眼鏡的白發老嫗，手里拄著拐杖，正是海軍本部的智將，鶴。

“鶴中將到了。”路明非轉身看向澤法，“我該走了。”

澤法的目光追隨著他的身影，突然開口：“等一下。”

他示意路明非靠近，在對方俯下身時，用沒受傷的右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你的霸氣……很特別，但太依賴力量了。”

路明非的動作頓住了。

“真正的霸氣，是守護的意志，不是毀滅的工具。”澤法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別讓力量吞噬了你，小子。”

路明非沉默了幾秒，輕輕點頭：“我知道了，老爺子。”

他走出醫療室時，鶴中將已經踏上了甲板。老嫗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沒有多問，只是朝他微微頷首，隨即轉向哈林：“帶我去看看那個白胡子二世。”

學員們站在甲板兩側，看著路明非走向懸梯。比利被同伴扶著，少年的眼睛紅紅的：“路明非先生，以后還能再見到您嗎？”

路明非彎腰揉了揉他的頭發，將那把削蘋果的小刀塞進他手里：“等你能自己用霸氣劈開這塊鐵板時，或許就能再見面了。”他指了指旁邊的欄桿，那上面留著道清晰的刀痕，是昨夜用觀世正宗劃下的。

陽光在海面上鋪開金色的路，路明非跳上自己那艘不起眼的小帆船時，回頭望了眼軍艦的醫療室窗口。澤法的身影映在玻璃上，正朝他揮了揮沒受傷的手。

小帆船揚起白帆，順著洋流緩緩駛離。鶴中將站在軍艦的船舷邊，看著那道越來越小的身影，對身邊的副官說：“路明非少校的消息，封鎖住別說出去。”

副官剛應下，就被醫療室傳來的動靜打斷。

澤法正掙扎著要下床，哈林連忙扶住他：“您干什么啊？醫生說您還得躺幾天！”

“去督促那些學員的訓練。”澤法的聲音雖然虛弱，卻異常堅定，“不能因為一場戰斗，就忘了該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