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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52.上官金虹之死

荊無命垂著一條手臂,是他慣用的左臂。

右手穩(wěn)穩(wěn)抓著一把劍。

現(xiàn)在,他一步一步地走進了這個他可以決定勝負的戰(zhàn)圈之中。

陸小鳳不由摸了摸胡子,他與聞錚到底不如他們這樣,有著天下無雙的配合。

可靈犀一指,何嘗不是天下無雙的絕技?

無論他們的環(huán)再利,劍再快,他都會為聞錚擋下。

而聞錚的劍,他確信,那是必勝的劍。

荊無命仿若一道幽影,走到了上官金虹身邊。

他整個人就像是個影子,仿佛根本就不存在。

但聞錚的眼睛卻已從上官金虹身上移開,盯著他。

上官金虹的眼睛也已從聞錚的身上移開,也在盯著他。

荊無命突然笑了,大笑。

他這一生從未如此大笑過,他笑得彎下了腰。

因為他知道,他第一次可以決定上官金虹的命運了。

上官金虹忽然長長嘆了口氣,道:“你笑吧,因為你的確應該笑。”

荊無命道:“你不想笑?”

上官金虹道:“我笑不出。”

荊無命道:“為什么?”

上官金虹道:“你知道是為了什么。”

荊無命道:“不錯,我知道,我的確知道?!?

他突然停住笑聲,慢慢地站直,緩緩接著道:“因為現(xiàn)在只有我才能決定你的死活?!?

上官金虹道:“不錯?!?

荊無命緩緩道:“也許我可以幫你殺了聞錚,也可以幫他殺了你?!?

聞錚道:“荊無命是他唯一活命的希望了。”

上官金虹道:“我相信你可以?!?

荊無命道:“你相信?在你眼中,我豈非已是個殘廢?”

上官金虹又嘆了口氣道:“每個人都有看錯的時候?!?

荊無命道:“你怎么知道你看錯了?也許我的確是個殘廢?!?

上官金虹道:“你的右手比左手更有力。”

荊無命道:“你看得出?”

上官金虹道:“看得出。”

荊無命慢慢地點了點頭,道:“你現(xiàn)在的確已經(jīng)看出,只可惜太遲了些。”

上官金虹也慢慢地點了點頭,道:“我不但看錯,也做錯了。”

荊無命道:“你也知道不該那樣對我?”

上官金虹一字字道:“我的確不該那樣對你,我本該殺了你的!”

荊無命道:“你為什么沒有殺?”

上官金虹道:“我不忍?!?

荊無命臉上突也起了種奇異的變化,嗄聲道:“你也有不忍的時候?”

上官金虹淡淡道:“你和上官飛是我親手撫養(yǎng)長大的,我畢竟是個人,而不是鐵石心腸,所以我也會有不忍心的時候?!?

這說法當然不是真的——一個一腳把狗踹出門不養(yǎng)了的人,說他不是不忍心見狗去死才只是把它踹出去……你會相信么?

真實的原因當然是——他只是覺得這條狗廢了,沒用了,失去興趣了,活著死了都一樣。

荊無命聽見“小飛”兩個人,整個人又被激活了一點,充滿惡意地說:“我把上官飛殺了?!?

上官金虹的表情起了微妙的變化。

他眼瞼下的肌肉忽然開始不停地抽動,渾身每一根肌肉都因痛苦而緊縮了起來。

但他卻說:“你想殺誰,都是應該的?!?

荊無命忽然迅速地用右手握住了劍柄。

他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

荊無命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上官金虹的身后。

在這場對決中,他那種睥睨天下的傲氣被一寸寸地削了下來。

但現(xiàn)在,聞錚卻發(fā)現(xiàn),他的臉上忽然又煥發(fā)出了一種奇異的光彩,仿佛御座上揮斥方酉的皇帝……

他的自信忽然之間又回來了,勝利的天平朝他完全傾斜!

他的左右手的位置上,荊無命終于又回來了!他的馴養(yǎng)方法絕無錯誤,他的一生,絕沒有犯過任何錯誤!

絕沒有!

聞錚看了荊無命一眼,他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上官金虹雖然得意,但他沒有大笑。

在獲得絕對的勝利之前,他的態(tài)度依然一絲不茍。

但他緊張的肌肉的確已經(jīng)放松了下來,因為荊無命此刻正忠誠地立在他身后。

而聞錚也依舊鎮(zhèn)定自若,因為陸小鳳正死死地盯著荊無命的劍!

上官金虹出招!

聞錚的長劍化做一道飛虹,向上官金虹斬去。

逼人的劍氣,摧得枝頭的紅葉都飄飄落下。

離枝的紅葉又被劍氣所摧,碎成無數(shù)片,看來就宛如滿天血雨。

這景象凄絕。

亦艷絕。

上官金虹雙臂一振,已掠過了劍氣飛虹,隨著紅葉飄落,已逼近聞錚眼前。

上官金虹卻突然停住了,沒有擊下,好似凝固在了聞錚的眼前。

他臉上的每一根肌肉,都因為極度的驚駭而扭曲了起來,那一向游刃有余的表情,已經(jīng)被痛苦與驚疑所代替。

聞錚的劍已經(jīng)無可阻擋地斬下了上官金虹的頭顱。

同時,一柄薄而窄的劍,自后往前,刺穿了他的心臟。

刺骨的冷意和尖銳的痛苦,直刺上官金虹的心底,令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寸都在扭曲。

他明明已距離聞錚很近很近,但他卻完全沒有法子擊下,他所有的力氣都像沙子一樣流走了……

就在這一瞬間,滿天劍氣突然消失無影。

血雨般的楓葉卻還未落下,上官金虹木立在血雨中。

荊無命死死地盯著倒下的尸體。

他眼睛雖是在瞧著上官金虹,其實卻是在瞧著他自己。

上官金虹的生命就是他的生命,他就是上官金虹的影子。

生命若已消失,哪里還有影子?

無論在什么時候,只要荊無命在那里,每個人都會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威脅,無形的殺氣。

但現(xiàn)在,這種感覺已不存在了。

他雖然活著,卻已只不過剩下一個空空的軀殼而已,正如一柄無鋒的劍,就算還能存在,也已失去了意義。

殘陽如血,亂紅如雨。

聞錚長長嘆息了一聲,慢慢地插劍入鞘。

最后的一點紅葉碎片也已落下。楓林中又恢復了靜寂。

死一般的靜寂。

過了很久,聞錚終于開口。

他看著荊無命,道:“我以為這是我的對手?!?

荊無命沒有回答。

聞錚又道:“我以為你不會出手。”

荊無命沒有看聞錚一眼,托起了上官金虹的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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