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官員凡本人娶妻,可享旬日之假,實為九日。
子女娶妻出閣,準予五日休沐,需要遠道迎親者,還可另外申請路程假。
華蘭在彩簪的攙扶下,來到銅鏡前,將要坐下時。
翠蟬急忙道:“去給大娘子尋個軟墊來,這檀木凳子硬得很。”
彩簪先是一愣,而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俏臉一紅,連連點頭。
翠蟬則將一塊綻放著朵朵紅梅的白絹,從繡著百子千孫的錦褥里取出疊好,小心翼翼的收入檀木匣中。
按規矩,這塊白絹今兒一早就要送去給婆母過目,以示新婦的貞潔。
不過在趙家,這些便都免了。
趙晗練完拳后,來到廂房。
見華蘭正在梳妝,銅鏡里映照著她姣好的容顏,眉若遠山,胭脂淡掃。
華蘭眼波流轉,在鏡中與他四目相對,唇角漾開一抹淺笑,嬌嗔道:“官人醒時也不知叫我一聲,誰家新婦睡到日上三竿。”
“我在母親身邊,從沒有過這么晚才起身。”
趙晗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從身后環住她纖細的腰肢。
“這不是擔心娘子累著,回門時不好向岳母大人交待。”
“你若真怕不好向我母親交待,昨晚就不該想出那些個作弄人的法子。”
話音剛落,華蘭的臉頰便開始滾燙,恨不得挖個地洞鉆進去。
聞言,趙晗先是一怔,隨即失笑道:“這可不怪我,要怪就怪娘子生的貌美,叫人愛不釋手。”
“你……”華蘭又羞又惱,抬眸瞪他。
見彩簪和翠蟬都在一旁捂嘴偷笑,輕哼一聲道:“往日怎么沒發現,官人竟也有這般油嘴滑舌的時候。”
“娘子這是在怪我了?那為夫今晚定要好好賠罪。”
說著,趙晗竟站起身,對著華蘭拱了拱手。
華蘭見他這副模樣,愈發羞惱,索性背過身去,嬌嬌的道了一句,“我再不理你了。”
華蘭的陪嫁嬤嬤魏媽媽站在不遠處,見姑爺和姑娘這般蜜里調油,心中自是高興不已。
只等著回門時,去王若弗面前好好說道說道,說不定還能討個賞。
華蘭梳妝穿戴齊整后,二人又一同去了祠堂,胡媽媽早已備好香燭供品。
祠堂內檀香繚繞,華蘭跪在蒲團上,手持三炷線香。
望著婆母胡婉容和公爹趙受真的牌位輕聲道:“婆母公爹在上,新媳今日來給二老請安了。”
說罷,她恭恭敬敬的三叩首。
趙晗神色肅穆,雙手舉香齊眉:“父親母親在上,孩兒今日攜新婦來拜見二老。”
胡媽媽站在一旁,眼眶微微泛紅。
“大娘子在天有靈,若知曉哥兒娶到大娘子這般溫婉端莊的姑娘,還不知有多高興呢。”
華蘭聞言,眸光微動,側目望向趙晗。
“官人,等得空我們回趟揚州,去婆母和公爹的墳前好好祭拜一次。”
趙晗點點頭,輕聲道:“好,都聽娘子的。”
如今府內既有了正經大娘子,中饋之事自然要全權交到華蘭手中。
一同用完午膳,胡媽媽便遣人將賬冊、對牌、庫房鑰匙等一應物件送了過來。
得以卸下重任,胡媽媽頓覺輕松不已。
只等著將來過上含飴弄孫,享清福的好日子。
華蘭伸手輕輕撫過賬冊,溫聲道:“官人放心,我定當盡心打理,不讓府中出半點差錯。”
“娘子管家理事的能力,我自是放心。”
說話間,趙晗抬手在她的挺翹的鼻背上刮了刮。
“說起來,還得多謝祖母。”
“官人有所不知,在我們成親前幾個月里,祖母可是把壓箱底的本事都教給我了。”
趙晗眉梢一挑,笑道:“看來祖母這是要把我的華兒培養成汴京大娘子的典范啊!”
“什么汴京大娘子典范,我只求將來不會辜負祖母的期望便可。”
華蘭目光灼灼,趙家宅院清凈,上無伯母侍奉,又無妯娌姑婆周旋應對,免去了不少新婦的煩憂。
自家官人年紀輕輕高中探花郎,更得官家青眼相待,仕途坦蕩自不必說。
府中庫房銀錢充裕,也不必為開銷發愁,這簡直是她夢寐以求的出閣生活。
思及此,她唇角不自覺漾起一抹淺笑,竟有些覺得祖母的一片苦心毫無用武之處。
——
皇宮,文華殿。
琉璃瓦在陽光下照耀下,折射出璀璨光芒,檐角的銅鈴隨風輕響,清脆悅耳。
趙禎一身赭黃色龍袍,懶懶的倚在龍椅上。
張茂則躬身立于御案前,向他細細匯報這幾日趙晗的一舉一動。
“裴虎傳信說殿下天生神力,乃是難得的將才之資。”
“短短半月就進步神速,若再練個幾年,放在皇城司里也是佼佼者,實在是罕見啊。”
聽到此話,趙禎臉上充斥著欣慰與自豪,朗聲笑道:“朕的子嗣,自當是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
“晗兒,實在是深得朕心!”
張茂則連忙又補充道:“官家說的是,殿下還尤為勤勉,就連新婚翌日也不忘練武。”
“什么?!新婚燕爾,這混小子竟不知珍惜良辰?”
“朕還等著早日見到皇孫呢!”趙禎眉頭一擰,語氣中既寵溺又有些無奈。
“官家且放寬心。”
“老奴瞧著殿下龍精虎猛,身子骨結實著呢,想來用不了多久,便能有喜訊傳來。”
至于邕王兗王接連給趙晗送賀禮一事。
趙禎并未震怒,反而嘴角微揚,幽幽道:“這兩個做堂兄的,倒還算識相!”
“朕的皇子大婚,他們備些厚禮也是應當。”
張茂則面帶笑意,低聲道:“官家明鑒,兩位王爺此舉,倒是讓殿下在朝中更顯尊榮。”
趙禎微微頷首,目光深遠:“晗兒初入朝堂,正需要這般體面。”
他頓了頓,語氣忽然轉冷。
“去,把邕王叫進宮來,就說朕身子不適,命他來說話解悶。”
“老奴遵旨。”張茂則應聲后,不敢耽擱,當即遣內侍去邕王府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