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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斌摘下幾乎糊在臉上的游戲頭盔，一股混雜著汗味和廉價泡面湯的渾濁空氣撲面而來。

他抹了把額頭的虛汗，看著出租屋斑駁掉漆的天花板，胃里和游戲里的錢包一樣空蕩蕩的。

“《紀元》…紀元個屁！”他低聲罵了一句，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這號稱“第二人生”的虛擬世界，對他這個剛失業、兜比臉干凈的倒霉蛋來說，開局就是地獄難度。

別人進游戲是仗劍天涯、快意恩仇，而他錢斌的目標是賺點錢，填飽現實里的肚子。

新手村“楓葉鎮”的喧囂隔著頭盔都能感覺到，錢斌重新連接，眼前流光溢彩的世界再次展開。古色古香的建筑，摩肩接踵的玩家，吆喝叫賣的NPC…一切都那么鮮活，除了他口袋里叮當作響的十幾個銅板。

“行商學徒”的身份牌在腰間硌得慌。這職業是他深思熟慮選的，據說跑商能賺大錢？呵呵。現實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啟動資金？沒有！人脈渠道？做夢！唯一優勢是他自認還算精明的腦子和在超市打工時練就的“摳門大法”。

此刻，他正站在鎮東頭倉庫管理員老約翰面前。這老頭胡子拉碴，渾身一股陳年谷物的霉味，渾濁的眼睛瞥了錢斌一眼：“小子，來得正好。庫房后面那堆‘歷史的塵埃’，給我分門別類歸置好。報酬的話，5個銅板。”

錢斌嘴角抽搐了一下。5個銅板！買瓶最低級的回血藥水都不夠！但他沒得選。任務面板上鮮紅的“饑餓度：65%”提醒著他現實和虛擬的雙重窘迫。

“行，約翰大爺，包在我身上。”錢斌擠出個笑容，心里已經把吝嗇的老頭罵了八百遍。

所謂的“歷史的塵埃”，就是一堆破銅爛鐵——銹蝕的刀劍、斷裂的箭矢、褪色的破布、缺胳膊少腿的木偶…活脫脫一個游戲版的廢品回收站。灰塵嗆得錢斌直咳嗽，他認命地蹲下，開始機械地分類：武器一堆、防具一堆、雜物一堆…

枯燥，乏味，絕望。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滴在手里一把銹得幾乎看不出原貌的匕首上。錢斌煩躁地拿起它，準備扔進“武器廢料”堆。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眼前那把銹跡斑斑、賣相慘不忍睹的匕首上方，毫無征兆地浮現出一個清晰無比的綠色數字：[1金幣]！

錢斌猛地一哆嗦，差點把匕首扔出去。他用力眨了眨眼，又使勁揉了揉。幻覺？餓昏頭了？

數字依舊穩穩地懸浮在那里，翠綠、清晰，散發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存在感。

“系統…回收價？”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進他的腦海。作為“行商學徒”，他知道系統商店有回收功能，但價格低得令人發指，誰會去賣？可眼前這個數字…1金幣！相當于100銀幣，10000銅板！這破玩意兒能值1金？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攫住了他。他下意識地將匕首握得更緊，湊到眼前，試圖看得更清楚些。就在他精神高度集中，目光死死鎖定那串綠色數字時——

嗡！

數字的邊緣，極其細微地，蕩漾開了一圈幾乎難以察覺的金色漣漪！如同平靜的水面投入了一顆微小的石子，轉瞬即逝，卻無比真實地烙印在錢斌的視網膜上。

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起來。汗水不再是煩躁的產物，而是興奮與緊張交織的蒸騰。他猛地抬頭，目光掃向周圍堆積如山的“垃圾”。

目光所及之處，數字如同雨后春筍般接連浮現！

一件破爛皮甲：[3銅幣]。

半截生銹的長矛：[5銅幣]。

一個臟兮兮的陶瓷娃娃：[1銀幣]，當他凝神細看時，娃娃頭頂的數字邊緣，再次閃過一絲微弱卻真實的金色漣漪！

錢斌的呼吸瞬間粗重了。他像個闖入寶庫的乞丐，被滿眼的數字晃得頭暈目眩。這些在別人眼里一文不值的垃圾，在他眼中，卻明碼標價！而且…那閃爍的金色漣漪是什么？隱藏的寶藏？未解的秘密？

他死死攥著那把價值“1金”的銹匕首，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一種難以言喻的狂喜和巨大的野心如同藤蔓，瞬間纏繞住他因貧窮而干涸的心臟。

老約翰不耐煩的吆喝聲從倉庫門口傳來：“小子！磨蹭什么呢？天黑前干不完，一個銅板都沒有！”

錢斌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幾乎要沖破喉嚨的吶喊。他低下頭，再抬起時，臉上已經換上了一副諂媚又帶著點奇異光彩的笑容：“快了快了！約翰大爺，保證給您收拾得利利索索！那個…這堆垃圾…哦不，這些‘歷史的塵埃’，等會兒我能挑幾件…呃，留個紀念嗎？就幾件！”

他指了指腳邊那堆包含銹匕首和陶瓷娃娃的雜物，眼神亮得驚人，仿佛在看著一座閃閃發光的金山。

老約翰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窮鬼毛病多”，不耐煩地揮揮手：“隨你便！趕緊干活！別耽誤我收工！”

“得嘞！”錢斌響亮地應了一聲，動作麻利地將銹匕首和陶瓷娃娃小心翼翼地揣進懷里最貼身的口袋。那感覺，不像揣著兩件垃圾，倒像揣著兩塊滾燙的金磚。

他彎下腰，更加賣力地整理起來，但此刻的心情已截然不同！一股邪火混著滾燙的野心直沖天靈蓋！眼前這些散發著霉味的破爛，在他眼中不再是令人絕望的垃圾山，而是一座閃閃發光的金山銀礦！

老約翰那張刻薄吝嗇的老臉在他腦海里晃悠，錢斌嘴角咧開一個近乎猙獰的弧度，心底無聲咆哮：“老東西！給爺等著！今天你讓老子在垃圾堆里刨食兒，之后老子讓你跪著求我收購你的破倉庫！高攀不起？呵，爺讓你連攀的資格都沒有！”。

每一件被他粗糙手掌觸碰的物品，頭頂那串清晰、冰冷又無比誘人的數字標簽，此刻都化作了最激昂的戰鼓點！

它們不再是枯燥的回收價，而是他錢斌向這操蛋的窮困命運，悍然宣戰的號角！是譜寫他小人物逆天改命、踩碎一切狗眼看人低的——翻身戰歌！

楓葉鎮的夕陽透過倉庫高窗，將錢斌佝僂著分類垃圾的身影拉得很長。沒人知道，在這個充滿汗味和塵埃的角落，一個窮鬼的眼里，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了整個《紀元》世界最真實的標價。

屬于“錢眼”的紀元，悄然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