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陳羽田出嫁的消息,傳遍了清遠村戶,乃至整個黎尺山澗。
“你們聽說沒?”
“陳家那小女要出嫁了。”
“出嫁?嫁給誰?”
“還能有誰,村東頭的李家唄!只是可惜那女娃長的水靈,卻便宜了李家小子。”
“……”
消息發酵,引來村眾人議論。
同樣,也包括李家。
“清風,你可想好了?此生非是陳家那女子不娶妻?!”
李遠峰聲音,振聾發聵。
“父親,孩兒想明白了。”
“此生非羽田一人不娶,即便是以妾室禮節相待,孩兒也心甘情愿。”
空蕩大堂,蟬鳴簌簌。
李清風跪倒在堂下,目光炙熱望著男人:“父親,孩兒從未求過您,如今只求這一件事,難道父親還不肯么?”
“唉……”
“并非為父不通人情,而是那陳家十年前搬來這黎尺山。他陳觀池本就是蜀中枯骨,生機已然斷絕,卻遭遇仙人賜福,這才有如今這般景象。”
“縱觀那陳家。長子玄重,為人狠辣果決,宛若深山猛虎。次子玄真,性格機謹慎微,如同樹林毒蛇。三子玄銘,滿心貪婪虛妄,似碧潭蟾蜍。”
“至于那小女羽田,雖常樂善好施,卻也絕非善茬!”
“這陳家,就是禍水。”
“不僅是禍水,更是災星!”
“為父這樣做,都是為你好啊……”
旋即,他從衣袍里取出一張紅紙畫符:“這個你拿著,以備不時之需。”
“萬一,她不聽話……”
李清風拒絕:“父親!沒有萬一,更何況這骯臟手段,清風斷不會做的!”
“你這孩子!”
他一臉恨鐵不成鋼,甩下一句:“那你好自為之吧!”
踏門離去。
又過去幾天。
婚事雖是被村里人們,到處傳的沸沸揚揚,可真操辦起來,其實沒有那么復雜,以清遠祖上的娶妻納妾的規矩進行,而這聘禮則較為籠統。
雞鴨魚禽各十。
還有莊稼田地各百。
剩余的都是些瑣碎小事,人們通常也不在意,算是可有可無。
那一天。
紅妝不足百里,也沒八抬大轎,只有一抬素紅的小轎,雖是抬小轎卻也鋪滿了鮮花,這本該狹小簡陋的轎子,平添了幾分喜慶。
顯得更為精致。
新娘披霞戴鳳,一襲大紅喜袍,紅妝艷抹宛若驚鴻容顏。
也是那一天。
陳家所有兄妹到齊,唯獨父親陳觀池缺席,遲遲不肯出面。
“田兒,該走了。”
李清風身著喜服,手提兩只鵝毛大雁:“再若不走,時辰該來不及了!”
而這大雁,算是回禮。
“玄銘哥,父親真不會來了?”陳羽田望著稻田的遠方,內心則焦急萬分。
“走吧!”
陳玄銘淡淡吐出。
不料,下一刻。
“姓李的!我妹妹若是在你李家,哪怕是受到半丁點委屈,我陳玄重決不放過你!”
“希望你能記住。”
“并且,記一輩子!”
陳玄重放出狠話,但也是真話。
“你就是李清風?”
“回去好生待她,莫要辜負了她……”陳玄真手里攥著書扎,手臂上青筋暴起,語氣更是冰冷至極。
唯獨是陳玄銘不語。
可那眼神。
卻還是出賣了他。
李清風感受著四面危機,腦海頓感想起父親臨行前的警告。
這黎尺山,陳家三子。
確實棘手。
“各位家兄說笑了,清風待田兒赤心一片,乃天地可鑒,若有違背天地,不用你們出手,我自己也不會饒過的!”
許久。
依舊無人。
陳羽田最后望了遠方,懸著的那顆心,終于還是死了:“別說了,走吧!”
目送紅轎遠離。
幾人心中頓感不是滋味,無法去做些什么,更無能力改變什么……
直至紅轎,徹底消失。
“兩位哥哥,我去吐納去了。”陳玄銘彎腰準備告辭,卻被陳玄重阻攔:
“玄銘,你可達到清池天了?”
他笑了笑:“目前還沒有,不過應該快了,體內已經凝聚四十多個氣團,距離八十一個還差一半兒。”
聞言,兩人心中驚愕。
他們如今才凝聚了,不過二十多個氣團,眼前的弟弟,竟已經多出一倍:“玄銘,這些時日,汲取月華晨曦,身體可曾出現不適?”
兩位哥哥,異口同聲。
他略微思索后,給出答案:“并沒有啊!難道哥哥們身體出現狀況了?”
“沒有。”
“平安便好,那我先去了。”
不等兩人回應,他已經消失蹤影。
……
直至深夜。
月光皎潔,星光璀璨。
陳玄重翻了個身,便再也睡不著了。于是起身盤膝而坐,調動體內氣息,開始汲取月色光華。與前幾次對比,這次月光更白皙,孕育出的月華更純粹。
不知不覺中。
他竟凝聚了五個氣團兒。
連同之前的氣團,他已經有了三十多個。但也僅僅是剛開始,隨著那輪月華漸淡,他再也無法凝聚氣團,停滯不前。
想來……
距離那清池天,還有些距離……不過他已然滿足了。
下一刻。
“嗯哼……”
枕榻邊的婦人,翻了個身子,嘴里還不停呢喃著:“夫君,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他眉頭一緊,望著熟睡的婦人。
起身,欲要取鐵叉。
打算動手。
如今,小妹的婚事也結束了,他也再無后顧之憂。
“我決不能……讓家族陷入危機!”
一抹寒光閃爍,露出尖銳的利刃,連同他那猙獰兇惡的面目。
提叉,刺入。
制止。
距離她眉心咫尺,鐵叉停止了下滑。寒芒從婦人眼眸閃過,幾滴汗液悄然滑過額頭,連同她那顫栗不安的心。
其實,她早已清醒。
陳玄重的一舉一動,她都能感知清晰,卻不敢真的清醒。
更不敢睜眼。
因為,她不敢賭。
也不能賭。
潛意識告訴她,如若此刻睜眼。
她的結局。
永遠只會有一個……
然而,事實充分證明。她賭贏了,正是她繼續假裝熟睡,打消了陳玄重的懷疑,也挽救了她的性命。
最終,陳玄重收手了。
“唉……”
只見,他嘆了口氣。又將鐵叉藏匿,收斂內體氣息后。
望著月色,繼續睡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