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林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趴在這了，而且狀態非常不正常，面色蒼白，雙眼猩紅。

我被驚出一身冷汗，連手臂上的汗毛都瞬間豎起。

現在也只能學著平常的語氣和他對話。

“你趴在這干嘛！給你爹心臟病嚇出來怎么辦！”我怒罵。

方林面對我的怒氣卻毫無反應，只是點點頭，向桌子走去。

靠！

我被嚇得一激靈，當他的身體全部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才發現。

他的臉竟然是完全轉到后面去的！與自己的背脊在同一個水平面！

這個時候，我還能走嗎？

他都不演了啊！

“咳咳，我出去…買杯奶茶，你要帶一杯嗎？”

我翻身下床，整理好衣服準備開門出去，還裝樣子和他打招呼。

“漸哥，少喝點奶茶吧，對身體不好。”

我剛把手放在門上，他竟三步沖上來鉗住了我的手，腦袋甚至還沒正過來。

咕嚕

我看著那個后腦勺，咽了口唾沫，很大的一口。

那只手冰涼透骨，像冰柜里幾年沒鏟的老冰塊，而且勁兒不小。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不論我以什么樣的理由要出去，這家伙都會沖過來攔住我。

每個理由之間還要間隔幾個小時，不能讓他發現自己刻意想要出去。

甚至我還向白鹿求過助，可手機壓根沒有信號！

而且李林沒有一點消失的跡象。

眼看已經拖到了十點鐘，再不動身就不可能在十二點前趕到。

去你的，和你個死人說個屁的話！

我心一橫，這次連話也沒說，直接三步并做兩步拉開宿舍門跑了出去。

這次他似是沒料到我會什么也不說直接竄出去，在原地愣了一下才跟上來。

今晚月亮看起來很圓很亮，就連路上的行人也都駐足拍照。

我頭也不敢回，李林的腳步就在身后，找了個最順手的地方翻出學校的欄桿。

方林不敢爬欄桿，這是我們倆剛認識的時候他告訴我的。

我特意繞道，這個地方離學校的大門最遠，就算是跑到大門然后再跑到這里也需要半個小時。

果不其然，身后的腳步消失了，我慢下腳步喘氣，順便打開手機打算打個出租車。

見鬼，都離開宿舍了怎么還是沒有信號？！

因為在之前看白鹿發過來的定位時，我好像記得那個煙花店有公交車的路線。

那輛車正好從我們學校前面的車站路過，十幾分鐘一輛。

路途不遠，站臺上只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坐在木頭板凳上搗鼓著什么。

“小伙子啊，老婆子不太看得清字，能不能幫我看看這個是什么意思啊？”

老太太站起身走到我旁邊，扶著老花鏡看了又看，然后指著手機詢問。

我轉頭眺望，確認方林沒有追來，這才低頭幫老太太看消息。

“媽，您在那邊過的好嗎？想您了。”

我輕聲念道，估計是這個老太太子女都在外地，這是發來短信問候一下呢！

老太太對我的話似乎沒什么反應。

“它問您在這邊是不是過得很好，說很想您。”

我盡量把聲音放大又說了一遍，讓她能聽得清我的話。

“哦哦，謝謝你啊小伙子。”

“看來這小家伙還惦記著老婆子呢哈哈哈......”

老太太笑得眼角皺紋更加深邃，抱著手機坐回原位，嘴里不斷念叨著。

“奶奶，您也是做四路的嗎？”我問道。

她沒有回答，應該是又沒聽見。

我也沒有再自找沒趣，眼看時間已經快到十點半，再沒有車恐怕十二點前沒辦法到這個地方了。

我手心沁出汗水，視線在公交車和學校大門的方向來回挪移，祈禱李林找不到這里。

時間像是一把無形的錘子一下一下敲擊在我緊繃的神經上。

正在心里正想，一輛公交車緩緩駛入站臺，站臺上的電子屏幕閃出亂碼，又在一瞬間恢復正常。

不對不對不對！

快十一點了哪來的公交車！

我一拍腦袋，剛才光想著怎么到地方，絲毫沒想到這點！

感覺腦子里都被什么別的東西填滿了，根本沒功夫思考。

公交車吱呀吱呀的開了門，里面并沒有開燈，因此我也看不清司機師傅的臉。

“奶奶，這個點還有…”

再轉頭看向剛剛那個老奶奶坐的地方，座位上已經空蕩蕩的，她不知道什么時候離開了。

就在我猶豫著要不要上這輛并不正常的車時，一聲呼喚直接將我的猶豫擊碎。

“李漸！李漸！”

方林的呼喊聲在將近凌晨的馬路上顯得格外清晰，甚至我能感覺到周圍冰涼的空氣已經開始燥熱起來。

我不敢回頭看他，生怕那昨晚上他那張駭人的臉再次出現在眼前。

時間已經快到了，再不上車估計真得把命丟在這里，此刻的我別無選擇，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公交車。

剛踏入公交車，一股寒氣就朝逼過來，不同于空調的冷氣，這種寒氣直入骨頭，腳步像是灌了鉛水一般難以抬起。

過道燈沒有開，我只能依靠窗外昏黃的燈光辨認方向。

我選在了離后門最近的座位坐下，車子吱呀吱呀地關上門，緩緩啟動，樹影在路燈的映射下穿過車內，像極了一個個搖擺的人。

站臺上站著方林，他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斜站著，手抬起直指我所坐的公交車，口中說著什么。

甩掉方林后，心里到是安穩了很多，但環顧四周看不到一個乘客，

“大哥哥。”

媽哎！

我剛坐下，準備向白鹿發個信息詢問現在的情況，突然被這清澈的女孩聲音嚇了一個激靈，差點從椅子上跌落。

那女孩不知何時做到了旁邊的位置上，眨巴著眼睛看著我。

女孩莫約八九歲的樣子，穿著白色連衣裙，但她身上散發出的溫度來看，應該是個活人。

“小妹妹，你一個人坐車？”

我盡量將表情擺的和善，語氣溫和一些，生怕嚇到她。

“不是啊，我爸爸是這輛車的司機，開車的。”

“開車的是你爸爸？怎么這么晚了還要開車啊？”

我轉頭看向駕駛室，里面果然傳出一道低沉的男聲。

“嬌嬌，不要隨便和陌生人說話。”

好嘛，我這是被當做壞人了。

“別管他，他就這樣，開晚車開的誰都怕。”

女孩綻出一個笑容，對他爸爸的話卻并不理睬。

想到車里還有兩個活人，我這才松了一口氣，對于現在的環境也不是很排斥了。

“大哥哥，你有沒有什么的可以玩的啊？”

女孩眼巴巴的盯著我的手機，屏幕散發光亮，像是一件金銀珠寶般吸引她。

小孩嘛，應該都會喜歡玩手機的，這個時候沒什么事，給她玩玩應該也不會影響什么。

“額，我看看啊。”

我翻遍了手機，終于從里面翻出了一個幾年都沒玩的《植物大戰僵尸》遞給她。

雖然手機沒信號，但單機游戲還能玩。

小姑娘興致勃勃的接過手機，小手在手機上點來點去，車子在一站又一站停下，陸陸續續地有幾個人上了車，此刻我的心才完全放了下來。

這么多人呢，來個鬼也能給它打的半死。

就在某一站廣播聲響起，一股莫名的困意涌上心頭，我不敢懈怠，努力睜大雙眼，卻還是打了個瞌睡。

周圍的聲音在此刻都在離我遠去，旁邊那小姑娘放下了手機，手卻隱隱向我脖子處伸過來。

刺拉拉——

“啊！！！！”

只聽見一聲刺耳的嚎叫，灼燒感瞬間將我驚醒，手機啪嗒一聲掉到地上，屏幕摔的粉碎。

正當我準備撿起手機時，忽然發現周圍安靜了許多，這一看不要緊，后面上車的乘客不知道何時都做到了我的身后，一個個面無表情。

他們的面部隱匿在黑暗中，眼睛看著車內的某一個方向，之前那個小女孩也不知蹤影。

詭異的場面讓恐懼擠滿了我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

他們，是人嗎？

我剛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叮叮叮......”

沒信號的手機在此刻卻是響起，上面赫然是白鹿的頭像，我顫抖按下接通鍵，坐在位置上一動都不敢動。

“李漸，你到哪了？”

“馬上就要到十二點了！”

白鹿焦急的聲音從電話中傳出，現在已經是十一點五十六分，時間緊迫的像將要燒開的水。

“下一站：白水煙花店，請要下車的乘客做好下車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