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晏假裝輕咳一聲，故作淡然道：“本座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云棲瞇起眼睛，嘴角微抽。

這廝裝得還挺像那么回事。

她故意繞著清晏轉了一圈，目光在他周身那團朦朧霧氣上逡巡：

“清國師大人為何總以霧遮面？該不會是……見不得人吧？”

天知道她每次看到國師時，只能看到一團朦朧是個什么感受。

真的會有一種看的不是人的感覺。

那團霧氣明顯波動了一下。

“本座容貌過盛，恐擾凡心。”

“噗——”

云棲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連忙用袖子掩住嘴，肩膀卻止不住地抖動。

好一會兒才平復呼吸，眼尾微挑：“那更要見識見識了，究竟是何等絕色，能讓國師這般……自持？”

半晌，霧氣下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隨著霧氣緩緩散去，一張俊美得不似凡人的面容逐漸清晰。

劍眉入鬢，鳳目含星，鼻若懸膽，唇如染朱。

最攝人心魄的是那雙眼，仿佛蘊著萬千星河，看久了竟讓人生出眩暈之感。

云棲一時怔住。

是真的好看！

但是總覺得有些熟悉。

一時半會兒她也沒想起來到底是哪里熟悉。

可能好看的人看得太順眼，所以都有熟悉之感。

還沒等她想明白，不遠處突然傳來“哐當”一聲。

一名守衛捂著眼睛跪倒在地，指縫間滲出鮮血。

清晏迅速重新聚起霧氣，聲音里帶著幾分無奈：“凡人直視本座真容，會受些刺激。”

云棲忽然想起在天元界時，確實有些大能者會刻意遮掩真容，以防無意釋放的威壓傷及凡人。

難道清晏的修為，竟已至這般境界？

“你為何無事？”清晏突然問道。

“啊？”云棲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可能因為我是修士？”

清晏不置可否，只是那團霧氣似乎更濃了幾分。

他虛空一點，不遠處的守衛茫然地緩緩站了起來，仿佛剛才的一切是幻覺。

“既然事情已了，我先回宮了。”云棲轉身欲走，卻被一道無形的力量攔住。

霧氣中傳來清晏低沉的聲音：“你當真還要回那牢籠？”頓了頓，“本座看得出來，你對他已無情意。”

云棲腳步微頓，無所謂地聳聳肩道：“左右不過是一個落腳之處罷了，這并不重要。”

她不久后就會離開，住哪兒不是住呢？

如果要離開皇宮，又得平添許多麻煩。

她向來不是一個喜歡麻煩的人。

“難道你也愿意就這般一直頂著李赫辰妃嬪的名分？哪怕日后離開，也依然有這一段過往。”清晏聲音微沉，霧氣下的眉頭不自覺地蹙起。

這句話讓云棲身形一僵。她還真沒細想過這事。

若真如此，確實膈應。

再加上清晏曾說過李赫辰背后還有人，且修為高深，既然如此，那還是不要有這個身份為好。

沉吟片刻，她淡淡道：“這件事我會盡快解決，不勞國師費心。”

說罷，不等清晏再言，便化作一道流光往永寧宮方向掠去。

永寧宮內，四個小團子早就等急了。

“阿娘阿娘！”

李明陽像個炮彈似的沖過來，圓滾滾的身子差點把云棲撞個趔趄。

“你可去看清了，那林侍讀真的被掛在城墻上了？”

一旁的明玉也小跑過來，小手緊緊攥著云棲的衣角，大眼睛里還殘留著些許不安。

云棲心疼地把小女兒摟進懷里，輕撫著她的后背：“玉兒不怕，那個壞人再也不能傷害你了。”

“阿娘，他真的……真的再也不能來找我們了嗎？”李明玉聲音細若蚊吶。

“阿娘保證。”云棲捧起女兒的小臉，認真道：“所有欺負你們的人，都會像那個林侍讀一樣受到懲罰。”

她看向其他幾個孩子，嚴肅叮囑：“以后遇到任何事都要第一時間告訴阿娘，知道嗎？無論如何，阿娘都會站在你們這一邊。”

對于孩子而言，她會是永遠的后盾。

李明月抿著唇站在一旁，手不自覺地按在刀柄上。

“阿娘，我們會變強，以后保護你。”

李明睿也上前一步，小臉繃得緊緊的：“我們不是累贅。”

云棲鼻尖一酸，將四個孩子緊緊摟住：“傻孩子，你們從來都不是阿娘的拖累。”

夜深人靜時，云棲輕撫著明玉的睡顏，指尖凝聚一點靈光，溫柔地點在小姑娘眉心：“這些不好的記憶，阿娘幫你收著。”

靈光如水般滲入，李明玉在睡夢中微微蹙起的眉頭漸漸舒展。

云棲閉目搜尋著那些關于林侍讀的陰暗記憶，隨后一一被靈光包裹著抽離出來。

抽離的記憶被封入一枚玉簡，指腹輕撫過李明玉恢復平靜的睡顏。

次日正午，永寧宮的殿門突然被“砰”地一聲踹開。

李赫辰面色鐵青地大步踏入，身后跟著一隊全副武裝的禁衛軍。

“云棲！朕問你，林侍讀的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他厲聲喝道。

四個孩子立刻警覺地擋在云棲身前，李明月的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上。

云棲卻從容地將孩子們護到身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陛下這是唱的哪出戲？前腳剛禁了臣妾的足，后腳就來興師問罪？林侍讀出了何事，與臣妾何干？你還是少吃點鹽，看你閑的。”

“除了你還能有誰？林侍讀一事朕已有定論，必然是你心懷怨恨，這才下此毒手！”

“臣妾一直禁足在永寧宮，連林侍讀發生了何事都暫且不知，又如何去下毒手？驢一天啥事都不干，竟踢你腦袋了，這點都想不通？”

云棲說得理直氣壯。

對啊，本來就不是她下的手。

她倒是想下手，但是被清晏搶先一步。

對于云棲的話，李赫辰自是不信的。

“云棲，你怎么近日來越發粗鄙不堪，字字句句這般難聽？”

“陛下此言當真可笑。臣妾不過說了幾句實話，怎的就傷著陛下的心了？若是哪句話聽著不順耳，臣妾不介意再說上幾遍。聽慣了，自然就不覺得刺耳了。”

“你……”

“臣妾怎么了？又怎么了？陛下若要栽贓，也請找個像樣的由頭。這般拙劣的構陷，平白辱沒了陛下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