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探險隊登陸星球一年后,一艘巨大的星際艦船降落在星球大陸一片戈壁上,這里是西大陸板塊的中心。
在這一年里,第一批探險隊已經將東西兩塊大陸地形地貌以及動植物等自然情況了解的比較清楚,最起碼哪里有淡水資源,哪里適合建造房屋都已經一清二楚,剩余的,就必須依靠第二批達到的大部隊完成了。
“你們辛苦了,明天就可以回地球和家人團聚了,接著等你們的家人通過訓練和考核后跟著第三批移民過來。現在,這里就交給我吧。我是第二批的探險隊長托德。”說話的是一個棕色頭發,身穿軍服,歐洲長相的男人。
隊長聽聞,簡單的笑了一下,臉上除了喜悅之外,又有隱隱的擔憂。隊長沉默半響,說道:“我想你們知道在這個星球上,我們作為外星移民需要遵守的規則。”
“放心,”另一個男聲沒等隊長說完話就急忙應聲道,“不涉足海洋,不污染海洋,只在陸地活動。”
隊長看著迎面走來的另兩個男人,兩人都是東方面孔,說話的那個高一些,國字臉,絡腮胡,另一個矮瘦一些,帶著眼鏡。高個子男人繼續說道:“我們是老托德的副隊長,我叫吳旭,是地質學家,他是高德,是生物學家。”
姓高的矮個子動物學家也往前走了一步,推了推眼鏡,仰頭看向隊長,緩緩說道:“你放心,關于海人的事情只有探險隊知道,消息不會外露,我們也會監管禁止居民靠近海洋,畢竟海人也是危險的。”
“不!”隊長眼神堅定的看著面前的三個人,“危險的是人類才對,我希望你們能夠遵守人類和海人的約定,不然,便會有滅頂之災。”隊長想起了一年前遇見海人時那些玄幻的事情,通過意識的回顧歷史,掌控海上風云變幻的海人首領,紅發藍尾海人發出的嘯叫,它們是人類的祖先,還有,它們在千百年前便擁有了穿越星際的能力。海人,是人類惹不起的存在。
.....
人類擁有的科技最厲害之處便是基礎建設的效率,五年的時間,水電網已經覆蓋了東西兩塊大陸,上萬的初代的居民已經安安穩穩的生活在了自己的房子里。
星際艦船里的物資還可以滿足初代居民五年的生存所需,但是智慧而勤勞的人類已經利用從艦船上帶來的農作物種子和牲畜幼崽完成了食物自給自足的閉環。
所有人都是為了建設星球而來,可以拿著星際移民局給的工資,按部就班干著基建的活兒在新的星球輕輕松松過完一生,不少人在這五年內已經結婚生子,造就了第一批在星球出生的孩子。
有了孩子就有了新的希望,這是一個人的希望,一個家庭的希望,也是人類的希望。實際上,人類在訓練第一批星際新移民的時候,也對人類基因進行了優化和改造,他們的生命力更旺盛,智商普遍更高,壽命更長,繁衍的能力也更優于普通人類。
于是,一個個家庭誕生,男人負責工作,女人負責帶孩子照顧家庭的地球化生活狀態延續到了這個星球。由于基建的不完善,有了孩子的家庭中,女人不再工作,而是一心一意養育孩子,畢竟對于任何物種來說,要發展,首先要人丁興旺才。
“老托德,我們來了五年都沒有見過傳說中的海人,難道就因為第一批探險隊的一句話,就真的不去探索海洋了?”說話的是地質學家吳旭,自從托德的妻子生了孩子,吳旭就在托德的名字前加了個老字,托德似乎也很習慣這樣的稱呼。
“老吳,你著什么急,陸地上還有很多地方沒有探索,雖然這里和地球的相似度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但我總覺得這僅僅是外表。”說話的是生物學家高德。
高德在星球的大陸上已經尋找到了不少與地球上物種十分相近但又有所區別的動植物,從昆蟲到大型哺乳動物,從苔蘚到巨木,這里的一切看起來有點像是萬年前的地球,但又有哪里不對,這里似乎有些魔幻的味道,他甚至在這里見到了一些類似傳說中的生物,比如身披五彩羽毛,拖著長尾的鳥,像極了東方傳說中的鳳凰,只不過它身形卻只是如同鴿子一般大小。
吳旭本以為,大家都是探險隊員本就都是充滿好奇心的人,再者這星球與地球太過相似,這種巧合讓人有了更多的探索欲望,但沒想到自己的提議沒有得到任何人的贊同,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吳旭點燃了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看著裊裊上升的青藍色煙霧,緩緩說道:“你們能看,僅僅五年的時間,水電網不用說,道路也已經四通八達,居住密集區每個路燈上竟然都還有充電樁,這已經和地球城市沒有區別。現在雖然西陸和東陸都各自只有一個小機場,但這畢竟是外星球,我們已經很不得了了。食物已經自給自足,甚至高產的居民還自發組成了集市,貿易已經形成,這說明什么?根據規劃,再過五年,第二批移民到達星球,依據我們現在的發展速度,第二批預計三萬人,現在我們大多數人也有了孩子,而我們的身體跟普通人是不一樣的,我們現在30歲,但在未來的70年內,我們一定都還是健康的,這又說明什么?”
“這說明,根據這個速度,再過20年,人類的人口在這個星球上將成幾何數倍增,我們終究是發展到沿海地球,我們必須在那之前對這里海洋有個基本的了解,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無所知。”老托德說出了答案。
吳旭知道老托德的心思,他只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機會,這個機會是高德,只有作為生物學家的高德同意了,他們才可以進一步計劃。雖然探險隊里并不只有高德一個生物學家,但是高德作為探險隊的副隊長和隊里級別最高的生物學家,他的點頭非常重要。
高德當然也知道老托德的想法,沉默許久后,他抿了抿嘴,說道:“我們可不可以等第一批探險隊隊長回到星球?畢竟他是唯一跟海人打過交道的人。”
“沒有機會了”老托德沉聲道,“老隊長經過上一次長時間的星際探索,回到地球后身體機能急速衰退,他不會出現在第二批移民名單內了。”
又是一陣沉默,空氣仿佛凝結了一般。實際上,高德也是對海洋有著探索的欲望的,只是他并不敢輕易嘗試,更沒有勇氣提出。如今老托德和吳旭的一番說話,讓他內心十分忐忑。
“算了,老高就是這種悶悶的性格,讓他想想吧。”吳旭掐滅了手中的煙,使勁的揉進煙灰缸里,這煙灰缸實際上就是個椰子殼,這是某次他們在沿海的沙灘上撿到的,也就是那一次,探索海洋的欲望在吳旭心中生了根,他是地質學家,他還想去看看周圍的島嶼,若不能涉足海域,如何行船?若不能行船,又如何到達未知的島嶼呢。
按照日升月落的方法計算,星球的一天有36個小時,夜晚顯得特別漫長。高德駕駛著自己的小電車一路行駛到海邊。
夜色濃的和墨染一般,但星空比地球璀璨的多,甚至肉眼即可見到成團的星云。這里的月亮雖不是圍繞地球轉的那個月球,但也因為反射陽光而在海面灑下銀色的光輝,它是這個星球唯一的自然衛星,只不過它比月球大太多了,像一個大玉盤一般散發著柔和而潔白的光芒,這光讓高德能看得清遠處的浪花。
高德脫了鞋,光腳踩在細軟沙灘上,一步步向大海靠近。海水撲上岸來,濕了高德的腳,涼涼的,高德閉上了眼,聽著海浪聲聲,心卻無法平靜,他的腦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響著吳旭的話“就真的不去探索海洋了?”
忽的,高德似乎隱約聽見海風中夾帶著什么聲音,那聲音有些悠長,像笛聲,又像海鳥的鳴叫,但是在高德的認知里并沒有這樣的鳥鳴聲。也許不知道又是什么未知的生物,畢竟外星球嘛,高德自嘲的呵呵一笑,在這里,他實際上一點不覺得自己是什么生物學家,即便知道地球上上百萬種生物又如何,這里可是另外一個星球。
所以,真的有海人嗎?五年來,高德始終被這樣的問題困擾住。高德的腿不自主的又向前邁了一步,浪花已經可以觸碰到他的大腿,又一陣風來,高德細細的聽著,似乎渴望聽見某種聲音,可惜,除了風聲和海浪聲,什么也沒有。
高德聚精會神的在夜晚的海面上搜尋著什么,忽見遠處似有一道銀光閃過。高德的心有一剎那漏跳了一拍,緊接著又加速似的狂跳起來。
呼吸逐漸急促,風聲和浪花聲中仿佛又多了一種聲音,那是高德的心跳聲。高德不會水,不敢再向前走,但又覺得海里好像出現了他所期盼的什么,他好想不顧一切的追過去。
“喂~!”高德對著海面大喊,“是海人嗎?”沒有回音。
“喂~!我看見你了,是海人嗎?喂~!”還是沒有回音。
高德站在海邊靜靜地等待著,但是什么也沒有等到。電話響起,是吳旭,深夜電話怕是有什么事情,高德轉身走回車旁,坐進車內,關上車門后才接通電話。
“老高你沒睡啊?”
“廢話,睡了能接電話嗎?什么事?”高德有些不耐煩。
“我認真想過了,既然當年的隊長能遇見海人并與海人談判,我們也可以,問題的關鍵就在于怎么才能遇見海人。”吳旭自顧自的說著,仿佛心里已經有一個靠譜的計劃一樣。
“怎么才能遇見海人?”高德問道。
“去海里,必須去海里,這就好比你怎么可能在陸地上見到鯨魚,怎么可能在海里看見飛鳥,你說是不是?而且當年的隊長能和海人達成協議,說明海人能溝通,你覺得是不是?就算我們依然沒有權利探索海域,是不是起碼可以從海人那里了解一下海洋?”電話那頭,吳旭對于自己的計劃十分篤定。
“行吧,我同意,看明天老托德怎么說吧。”高德掛上電話,吳旭說的實際上正是他剛剛想的。
天蒙蒙亮,還沒睡幾個小時的高德被電話吵醒。老托德在電話那頭通知高德下午從東陸沿海的金城出發,從海上一路向西陸航行。
人類登陸星球這五年來,人們為了建設分散在東西兩邊大陸,東陸以亞洲人為主,與地球不同的是整個東陸的亞洲人整合成為了一個國家,在這里,人們直接稱為東陸。而西陸則以歐美人為主,他們自主商量逐漸成為了幾個小國家,但以聯邦形式實施管理,總之,相比曾經的地球,這里只有和平,人們主要的任務是生存和繁衍,沒有更加多余的想法。金城是東陸核心城市之一,這里沒有工業也沒有農業,全部以科研為主,探險隊的大本營原本在西陸,畢竟艦船首先降落在西陸,但老托德更喜歡東陸,所以便搬到了這里。
高德瞇著眼睛,聽著老托德的安排,他沒想到老托德早早就將一艘科研船從艦船上運到了金城,看來老托德一直準備著。
高德到達探險隊大本營已是下午,老托德和吳旭已經等在了辦公室,高德剛邁進門,便被吳旭一把拽著出發了。
科研船就停在昨晚上高德涉水的位置,船上裝備齊全,除了他們三人,還有一名舵手和一位廚師。高德看著甲板上的潛水裝備,不解的問:“難道你們還準備潛水?”
“不,這是科研船自帶的,放心吧,我們只是試著航行一次而已。”吳旭搶在老托德開口前安撫高德。
船離陸地越來越遠,很快便已經看不到大陸,放眼望去周圍已是深藍色的海水。三人始終站在甲板上,只是沉默的望著遠方,他們心里都知道此行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