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從單薄的窗簾透進房間，莫然坐起身伸了個懶腰。今天的安排是去買一些日常用品，還有手機和衣服，順便在西城逛一逛。

落水時候的衣服和鞋子都已經烘干，這是一件白色的T恤和深藍色速干短褲，莫然最喜歡的簡約搭配。她洗漱完畢，換上衣服，穿上運動鞋，來到樓下。

尤可已經準備好早餐，是吐司和太陽蛋，還有一盤芒果。

“尤可，謝謝你的早餐，我最愛芒果。”莫然用叉子叉起一塊芒果放進嘴里，閉上眼睛享受這果實香甜的味道。

還在廚房忙碌的尤可回頭看了一眼莫然，展開一個迷人的笑容，覺得這心目中的女神其實更像個孩子，比他還小的孩子。

“托德也喜歡芒果。”尤可說道。

噼里啪啦的拖鞋聲響起，是托德從二樓拖沓著腿下樓的聲音。莫然回頭看了一眼，托德一邊下樓，一邊抓了抓雞窩似的頭發，似乎還沒睡醒的樣子。莫然噗嗤一聲笑出來，說道：“早上好，托德，我很喜歡你現在的樣子。”

托德的頭發是那種偏深色的金黃，顯得皮膚更黑了一些，聽到莫然的聲音，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原本慵懶放松的表情立刻又變成冰塊臉。

莫然見狀，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不是我說你，明明是可以好好相處的一個人，一見到我就黑臉，我真的喜歡你剛才的樣子。”莫然一邊說，一邊撕著手上的面包塞進嘴里。

托德心里苦笑，若不是知道這丫頭并非一般人類，他也不會這么緊張。但更關鍵的是，自從前日救了她以后，她那閉著眼瓷娃娃的樣子就總在他心里出現。也許，他不該這么冷臉，托德心想。

“你喜歡我剛才的樣子，那你知道我喜歡你什么樣子嗎？”托德走到桌邊坐下，喝了一口咖啡。

一口面包噎住了莫然的嗓子，她趕緊拿起手邊的牛奶喝了一大口，咽下面包，睜大了眼睛盯著托德，問道：“你剛才是在跟我說話嗎？”

托德點點頭，一邊的在面包上仔細涂抹黃油。

“不知道耶，你說說看？”莫然朝著托德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

“我喜歡你...剛被救上來不省人事的樣子。”托德漫不經心的說道，但是剛剛說完，一口牛奶就噴了托德一身。

托德擦了一把臉，看著嘴里漏著牛奶的莫然，好氣又好笑的說：“請問你幾歲！這么不穩重的嗎？”

“哈哈哈，托德，原來你不是真的冰塊臉，你是一個會說笑話的冰塊臉。”莫然笑得前仰后合，笑完，她叉了一塊芒果遞給托德，說道：“最后一塊留給你，用來賠罪。”

托德的餐具上全是牛奶，他便自然的站起身，直接用嘴含住了芒果。兩個人的距離在這一瞬間近的有些過分，或者說是這樣的舉動讓兩人的關系看起來近的有些過分，空氣在這一刻仿佛凝固了一般。

“我真的看不下去了。”尤可的話打破這詭秘的氣氛，莫然趕緊收了手，臉上泛起微微紅暈。

“尤可，一會我想去買部手機，再買些衣服，你能陪我嗎？”莫然問道。

“當然。只是，托德，你今天出發去金城嗎？”尤可扔給托德一塊抹布，問道。

“不，我昨晚給林梓薇打過電話了，她說暫時不需要我過去，讓我好好照顧莫然，也許她會過來，但不知道什么時候。”托德一邊說著，將面前的餐具收拾起來扔進水池，又重新拿了一個雞蛋和一片面包在廚房折騰起來。

昨晚，托德確實給林梓薇打了電話，只不過他的說法是西城這里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順便多了解一下莫然，有助于未來實驗的進行。林梓薇當然是同意的，但實際上，他只是單純的對這個女孩生出了好奇。

托德也沒有忘記過在山海之間電梯間遇見莫然的瞬間，那時候這個女孩子就像一只受驚了的兔子，楚楚可憐，看起來十分柔弱。在船上奄奄一息的時候，她就讓托德想起母親曾經跟她說過的一個關于睡美人的童話故事。可這姑娘醒來后，每一句對話聽起來又是個個性十足的女漢子，而在她給島上的民宿老板打電話時候，又顯得無比善良溫柔....

在托德眼中，莫然就像個百變的矛盾體，剛強與溫柔并存，單純卻又精怪。就算她沒有如此美麗的外表，也已經足夠吸引了。

當然，他不會忘記自己科學家的身份和使命，拿到莫然的血液樣本，這很重要。

“吃完就出發吧，我跟你們一起出去。”托德給自己重新做了一份早餐，這是他在金城吃過的最好吃的食物，簡單易學且美味。

西城的人口不多，市中心也不算大，最熱鬧的地方是一個叫做西城中心的購物廣場，廣場有六層樓高，其中最吸引人的是廣場中心不僅有一座巨大的水族箱，而且每個樓層都有一條海洋通道，最夸張的是每條通道都與水族箱相連，游客會感覺整個廣場仿佛是嵌在了海中一般。更夸張的是，據說里面收集了星球上已知的上千種海洋生物，包括一些大型魚類。

西城中心是大多數西城市民購物的地方，尤其是像尤可和托德這樣的高凈值人群，是主要客戶。莫然在商場里逛的暈頭轉向，別看西城比不上金城繁華，但這購物中心卻是比金城更豪華，里面的物品更是只有想不到，沒有買不到。

“媽媽，看，美人魚！”一聲稚嫩的童音穿過人群到達莫然耳中，莫然瞬間轉身尋找聲音的來源，只見一個身穿花裙子，大約只有五六歲的小女孩一手拉著媽媽的衣角，一手指著那巨大的水族缸。

莫然順著小女孩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水族缸內一名穿著比基尼的女孩套了一條彩色的魚尾，在水族缸里輕盈游弋，一會轉個圈，一會用手比出一個大水環，女孩穿著的人魚尾巴隨波浪擺動，十分優美。

“好美啊！”莫然看的有點愣神，這是整個東方大陸都沒有看過的表演。

“好看嗎？”托德原本正和尤可一起在超市采購食材，此時不知怎的就站在了莫然的身旁。

“這個世界上有美人魚存在嗎？如果真的有，怎么從來沒有見過呢！”莫然直勾勾的看著水中模仿魚兒姿態游泳的女孩兒，喃喃自語。但是這話聽在托德耳中卻是令他不得不思索一下接下來的對話內容。

托德今天帶莫然來到西城中心，本也就是沖著這個表演來的，他想看看莫然對于人魚表演的反應。他雖然研究鮫人，但是對于鮫人或者說人魚，他知道的太少了，他只知道這世界上確實有一條雄性。想到這，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莫然，也許還有一條雌性。不過看莫然的反應，這個也許真的也可能只是也許，還得再觀察。

“其實在這個星球一直都有關于美人魚的傳說，只不過他們不叫美人魚，叫海人。”托德微微低下頭，輕聲說道。

“海人？”莫然抬頭看著托德，這是個她從未聽過的名詞。

“對，這是我聽林教授說的，她還在探險隊的時候聽過一些故事。”托德一邊說，一邊觀察著莫然的神情，看起來莫然對人魚這個物種十分好奇，卻一無所知。

“傳說海人，也就是人魚，你們東方大陸可能稱為鮫人。這是一種十分兇猛的動物，會用歌聲魅惑人心，然后吃人。”托德說著比劃了一個嚇人的動作，莫然莫名抖了一下，說道：“如果人魚是水族缸里這么美的物種，怎么可能吃人，你騙人。”

托德聽了聳了聳肩，說道：“傳說嘛，誰知道呢。”托德想起山海之間的那條鮫人，巨大的身形，堅硬的鱗片包裹的身體，鋒利的魚鰭和牙齒，有鰓又有肺，尖銳的指甲，很明顯天生高端肉食者的裝備...它雖然美的雌雄難辨，但如果說要吃人，也不是不可能。

“那你說，如果真的有海人，你說它們是靠鰓呼吸，還是靠肺呼吸？”莫然腦洞大開，當真似的聊了起來。

“兩棲動物。”托德回答的快。

“你怎么知道？”莫然詫異。

“我...我是海洋學家呀，我靠著知識推測的。”托德在心里抹了一把汗，不知道是不是和尤可在一起時間太長了，怎么也變得話多起來。托德想著，回頭看了一眼還在店里閑逛的尤可，幸好這家伙此刻不在，不然被莫然問兩句說不定就暴露了山海之間的鮫人的事情，當初若不是在龍島萬不得已，也不會讓尤可知道這事情。

這個說辭顯然令莫然十分認可。說話間，又有幾條“人魚”出現在水族缸中，她們時而向觀眾們比心，時而在水中打圈，若不是那彎曲的膝蓋暴露了雙腿，她便真的要相信這就是美人魚了。

看的入神，莫然不知不覺已經走到水族缸下。仰頭望著這直通樓頂的水族缸，令莫然有一種身在海底的錯覺，恍惚間，莫然眉頭緊鎖，一陣頭疼，她晃了晃腦袋，差點摔倒，好在身旁有人一把摟住了她，莫然感覺自己跌在了一個結實的懷抱中。

莫然抬頭，是托德。

“怎么了？”托德關切的問道，這讓莫然感受到了關心，就像曾經在山海之間的停車場給他指路的那個托德。

“走，我們先上車，尤可一會就到。”托德說著，攔腰抱起莫然，手觸到她腿上滑嫩的肌膚，又覺得莫然應該不可能是人魚，是的，此時的托德有點不希望莫然是人魚，只是山海之間那份基因報告又告訴他，莫然絕不是一般的人類。

坐上車，四肢乏力的莫然忽然很想家，想著想著便落下淚來。

“托德”莫然輕語：“我想念金城。”

“那你想回去嗎？我可以陪你。”托德用手輕輕試了試莫然的額頭，確認沒有發燒。

“我回不去了，我沒有家了，我成了孤兒。”莫然聲音很小，低著頭，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落在托德握著她的手上。

托德感受到莫然的眼淚，怔了怔，他記得傳說人魚的眼淚是可以化作珍珠的，那這與尋常人無異的眼淚又說明什么呢？說明莫然不是人魚？還是說明人魚的眼淚不會化作珍珠呢？托德有一瞬間的走神。

“托德，”莫然繼續說道：“你是林梓薇的助手，你知道的對嗎？我不是莫世偉親生的，莫成才是，那我是誰，你知道嗎？”

“嗯，我聽說了，但是不知道你這次是離家出走。”托德詢得知莫然竟是在如此情形下來到了西城，生出幾分憐惜，于是便拍了拍莫然的肩。

這一拍讓莫然想起了莫世偉，也想起了吳萌，他們都喜歡用拍一拍肩的方式來安慰自己。莫然看著托德，哇的一聲抱著托德大哭起來。

尤可站在車門外，心中有些酸楚，又不忍打擾莫然，在他心里，他希望莫然將憂傷的情緒全部釋放出來。

莫然擦了擦眼淚，看見了等在車窗外的尤可，努力止住抽泣，問道：“尤可，可以借一下電話嗎？我想打個電話。”

莫然想要聯系的人是安怡。前幾日她剛接了安怡的電話，安怡說過這幾日處理完事情就與她聯絡，可這幾日發生太多事情，電話又落在離島，安怡若聯系不上她一定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