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是個蠢蛋!
- 驚骨
- 暮暮駱駝
- 2091字
- 2025-07-07 11:51:11
時杳杳從未見過一個人會像篩子一樣往外溢血,陳情整個人就像是被血浸泡過一般,渾身上下甚至都難見皮膚的顏色。
大夫剛纏上的紗帶,眨眼的瞬間就被傷口就被鮮血浸透,層層疊疊的繃帶下,血水仍不斷滲出,在地上匯成一片刺目的紅。
“止不住...這血根本止不住...”老太醫的手都在發抖,藥箱里的金瘡藥已經用了大半。
溫瀠棠跪在榻邊,小小的手死死按在陳情最深的傷口上,眼淚大顆大顆砸在少年蒼白的臉上:“不許死...”
忽然,她感覺到掌心下的肌膚微微一顫——
陳情染血的睫毛輕輕動了動,干裂的嘴唇開合,氣若游絲:“...數...到十...”
溫瀠棠愣住,隨即哭得更兇了:“陳情!”
這時,溫延玨突然沖上了馬車,手上拿著一把燒的滋滋冒響的烙鐵,紅的發亮!
“帶公主出去!”溫延玨沖著車內的唯一的侍女厲聲道。
溫瀠棠驚恐地睜大眼睛:“哥哥你要做什么?!”
“救他的命!”溫延玨一把扯過自己妹妹交給門外的侍女,而后猛地關上車門。
“殿下...”大夫在一旁急聲勸說道,“以他現在的情況,根本承受不住火烙啊!”
“那也比流血而亡強!”溫延玨一把扯開陳情染血的衣襟,露出下面猙獰的傷口,“小子,能不能活下去,全看你的命硬不硬了!”
說罷,燒紅的烙鐵毫不猶豫地壓了上去——
“嗤啦!”
劇痛讓昏迷中的陳情猛地弓起身子,喉嚨里發出困獸般的低吼。他的手指死死摳住車板,指甲全部翻裂,卻仍死死咬著牙,沒讓一絲呻吟泄出。
車外,溫瀠棠聽著里面傳來的聲音,哭得幾乎昏厥。時杳杳急得直撓車門,卻只能聽到烙鐵一次次烙在皮肉上的恐怖聲響。
“呃啊啊!!!”
突然,一聲凄厲的嘶吼穿透車門,驚飛了樹梢的寒鴉。
溫瀠棠渾身一顫,這聲音她從未聽過——像是野獸垂死的哀鳴,又像是地獄爬出的惡鬼在咆哮。
車內,陳情終于撐不住昏死過去。他染血的手指仍保持著摳抓的姿勢,車板上留下十道觸目驚心的血痕。溫延玨這才發現,少年為了保持清醒,竟生生咬爛了自己下顎!
“好小子。”溫延玨抹了把額頭的冷汗,“骨頭真夠硬的。”
當車門再次打開時,溫瀠棠看到的是被繃帶裹成繭子般的陳情。少年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唯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證明他還活著。
溫延玨疲憊的對著自己的妹妹扯出了一個僵硬的微笑:“棠兒,你找了一個好護衛!”
聞音,小溫瀠棠的身子瞬間軟了下來,精神早就是強弩已末了,眼前一黑便向前栽去——
溫延玨摟著自己妹妹較小的身子,目光復雜地看向車內,最后像是嘆息般說了一句:“小子,拜托你了。”
時杳杳悄悄跳上車廂,蜷縮在陳情頸窩處。黑貓能感受到少年微弱的脈搏,像風中殘燭般搖曳,卻固執地不肯熄滅。
......
都城外十里,落水長亭。
上百鐵騎浩浩湯湯而來,卻早有一行人等在了這里。
溫延瑾一襲素衣立于長亭之中,指尖捻動著佛珠,閉著眼,如沐春風般聽著廳內琴女撫琴,像是一位隱于世間的謫仙人。
直到,他聽見鐵甲雷霆的震響,才緩緩睜開他那雙如陰鷙如毒蝎的雙眼,哂笑凝望著最前方那個滿身銳氣的哥哥,以及那輛染血的馬車。
琴聲戛然而止。
“哎呀呀呀!”溫延瑾故作驚訝地沖出長亭,手中佛珠“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皇兄,怎么搞的如此狼狽,這是出了什么事了?”
溫延玨一把勒住韁繩,挑眉冷漠的俯視著,自己那個一臉“關切至極”的三弟。
“你怎么在這?”溫延玨的聲音比三九寒冬還要冷。
溫延瑾立在車隊前,先是朝著溫延玨行了一禮,隨后極為夸張的關心道:“這不是一年未見皇兄了,思念的緊。沒想到沈瞻將軍竟然真把皇兄給召回來了,想來也是體貼你我二人的兄弟之情。”
說著,他歪過頭看了一眼花神儀仗和隨行兵馬,疑惑的問道:“話說怎么不見沈瞻將軍,他可是父皇親點的隨護首將,這不見了可說不過去啊?”
溫延玨冷冷的注視著他,逐字逐句的說道:“我已稟明父皇,萬霖江尚需主將駐守,所以這隨護軍...由孤領行!”
“這樣啊...”溫延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目光卻飄向那輛血跡斑斑的馬車,隨后微微瞇起了眼,“路途遙遠,還望皇兄...多加小心啊。”
“萬一再出了事,可就不好了...”
“呵,多慮,”溫延玨冷笑一聲,輕拽韁繩,坐下黑馬無視溫延瑾,揚蹄前行。
溫延瑾側過身,讓開前行的路,而后對著溫延玨前行的背影,大聲喊道:“皇兄放心,父皇和皇后那邊我會悉心照料的。”
他的聲音在風中飄散,溫延玨卻像是沒聽見一樣......
待車隊遠去,溫延瑾臉上的笑容卻逐漸扭曲,他舔了舔嘴唇,宛若毒蛇吐信。
......
時杳杳在陳情的頸窩邊緩緩睡去,意識朦朧中,她看見一位素衣少女站在不遠處等著她——
溫瀠棠!
這是她第一次在自己的夢境中見到溫瀠棠,少女一襲素衣立在光影下,眉目如畫卻帶著淡淡的哀愁。
“你...”時杳杳小心翼翼的走過去,生怕打擾到她。
誰知溫瀠棠快步走了過來,一把牽住了自己的手,溫柔的注視著自己:“真好看,比我要好看多了。”
兩個人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時杳杳也不知道她為什么要這么說。
“公...公主...”
“叫我阿棠就好。”溫瀠棠捏了捏時杳杳的手背,“陳情那混球也是這么叫我的。”
時杳杳噗嗤笑出聲,她沒想到眼前這個溫柔如水的女孩,也有這樣俏皮的一面。
“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時杳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問出這個問題,但就是想知道。
溫瀠棠的眼神突然柔軟下來,她捧著時杳杳那只殘缺的右手,像是捧著一盞精致的瓷器,“他啊...”
突然,溫瀠棠抬起了頭,眼睛里噙滿了淚水——
“他就是個蠢蛋!”